公路已經被雨水淹漫,根本沒有辦法找地方紮起帳篷。
“現在只能下車走路了,我的村子就在前面一公里。運氣好的話,可以天黑以前趕到那邊。”多吉說。
“可是雨水都漫到公路上了。”旺姆垂頭喪氣地說。
“打起勁來,說不定沒我們想得那麼糟糕。”
“蔣老弟,你們有帶雨具嗎?”多吉問道,車上沒有準備多餘的雨衣。
“有。”蔣宇回答道。
“那就好。”
“快,穿上衣服下車。天色馬上就要暗了。”多吉吆呼着大家下車。
大家穿上了雨衣和雨鞋,在公路上行走,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衆人身上。大家風雨無阻地趕路着。
小巴被留在了公路上,衆人踏着雨水奔走着,濺起一片片水花。
雨水打在蔣宇的臉上,有些冰涼,偶有凜冽的寒風吹過,撲鼻刺骨。小卓雅不由地打了一個噴嚏。可憐了她十三四歲的就要跟着衆人,過着跋山涉水、漂流不定的生活。
卓雅的小身子被多吉抱了起來。
“多吉大哥,前面的路好像被堵住了。”蔣宇朝後面喊道,在前面不遠處,一大塊的泥石流擋住了整條山路,足足有五六米高。
衆人不可能攀巖過去,因爲鬆軟的泥土還夾着雨水,一承受衆人的重量,就會坍塌,流下山坡。
“不會吧?”尼婭跑了過來,焦急地喊着:“多吉大哥,現在怎麼辦?”兩邊受堵,他們豈不是要被困在山路中?
蔣宇靜靜地望着山坡的遠處,點點火光。
“%$&。”旺姆不由地罵道。
“別擔心。”多吉抱着卓雅跑了上來,“我知道有條路可以通過,只是遠了點。”
多吉領着大家往泥濘崎嶇的山路上走着,溼滑的地面讓衆人小心翼翼,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夜幕已經悄悄降臨,整個山區一片黑暗寂靜。
“阿爸,我好怕。”膽小的卓雅縮在多吉的胸膛裡。
“不怕,不怕。”多吉拍着小卓雅的背部,安慰着她。馬不停蹄地趕路着。
衆人把手電筒打開,更加小心地走着,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滑下山坡。
賣藝班來到了小村之時,已是三更半夜,一行人來到了鄉村裡。
“我們先去找村長家。”多吉走了回來說。
多吉來到一戶人家門前,外面一圈柵欄只有一米高,可以望見裡面的小木屋。
多吉推開外面的小門,走了進去,其他人留在外面,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奶奶,跟多吉談着什麼。
“大家都進來吧。”多吉喊了一聲,一行人踏進了小屋裡。
小木屋裡的佈置很簡單,從柱樑的腐朽程度可以看出,屋子已經有一定年代了,房上用的黑瓦都滋生了許多的雜草,雨滴一點一點地從房頂的磚瓦上滲透進來,大廳幾個地方有水桶在接着水滴。
小木屋只剩下老奶奶一個人居住,家裡只有大廳一盞燈泡,還是最老式的那種暗光黃燈泡。
“她是村長的老伴,可惜村長現在已經……”多吉說着,此時,瘦骨嶙峋的老奶奶端了一盤茶水出來迎接客人,杯子都已經發黑,看來是許久沒有動
過了。
“普達措扎西德勒(敬語的‘謝謝’)。”蔣宇禮貌地說,老奶奶多望了一眼眼前的生人,蔣宇朝她笑了笑。
“阿媽。外面大雨,我們幾個想在村子留一個晚上,不知道還有沒有房間?”
“有的,還有四間空房。”老奶奶回答道,給大家安排着房間。
“好,大家擠一擠,撐過一晚上,明天早上我們再出發。”多吉向衆人說:“謝謝阿媽了。”
蔣宇、多吉、旺姆擠在一張牀鋪上,三女則是睡在隔壁間。或許是過度疲倦的原因,大家一躺下之後,便沉沉地睡去了。
乒乒乓乓,咚咚嗆嗆,突然傳來一陣陣敲鑼打鼓的聲音,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吵醒,紛紛從屋子走了出來。
“怎麼了?”尼婭問着。
“不知道。”多吉回答,他是這個村子的人,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晚上的,一陣敲鑼打鼓,擾人清夢,這在他記憶中寧靜的村子裡是從未發生過。
“哎,他們又在做法事了。”老奶奶此時從內堂屋子裡走了出來,嘆了口氣說。
“做法事?做什麼法事?”多吉不解地問。
“你走了這麼久,當然不知道。”老奶奶說:“這幾個月來,村子裡一直被妖魔鬼怪侵擾,村民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幾個法師,說是什麼教士。
“可以斬妖除魔,村民們聽信了他們的話,就開始做法事。村子是安定了幾天,可是後來奇怪的事情又來了,於是村民們幾乎每天晚上都要跟着法師做法事。”
“什麼奇怪的事?嗷?”旺姆捂着一邊耳朵問,外面的聲音實在太吵了,燭光從窗外照射進來。
其他衆人也不由地捂了捂耳朵。待響起遠後,才放下手。
“唉。”老奶奶嘆了一口氣,從頭說起:“次仁就是這麼走的。四個月之前,一種怪病被妖怪降到了村子裡……”
次仁是村子原本的村長。
突如其來的瘟疫不知怎麼傳入村子中的,迅速地蔓延着,一時間,三分之一的村民都受到了病魔的侵襲。
村長更是焦急地查着原因,去鎮上請了許多大夫,都無濟於事,最終自己也患病倒牀不起。
怪病的特徵十分獨特,剛剛得病的時候,每個人都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身體比平時強壯,村長剛開始還以爲小村落感動了釋迦牟尼佛,福祉降臨到這個偏僻的小村莊裡。
誰知沒過幾天,這些村民就變得乾瘦,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整個人渾身無力,精神恍惚。走路都分辨不清東西南北,人變得十分癡呆、反應遲鈍。
“還有此等事情?”蔣宇驚訝地問。若是什麼身體上的毒瘡、疹類疾病,倒還常見,但老奶奶所描述的這種病狀自己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所以那些大夫才一點辦法都沒有。”老奶奶唉聲嘆氣地說:“現在倒好,來了幾個教士,整天做着法事。”
自從那幾個教士來了以後,就代替了村長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村民們就被蠱惑了一般,變得十分迷信他們的教會,整個村子被搞得雞犬不寧。
“村民開始不信任釋迦牟尼佛,改信他們的真主,這纔是真正的源頭。因爲村民們的不夠虔誠,釋迦牟尼佛才懲罰我們的……”老奶奶
自言自語地說着。
一個原本與世隔絕的安逸小村莊,因爲一場從天而降的變故而變得再也無法平靜。
“拉則,快出來,半神在進行安魂儀式,每個村民都要參加。”一名村民拿着火把急衝衝地撞進了屋子裡。
說的是藏語,蔣宇和藍虹勉勉強強能聽懂一點。
“咦?多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那名村民似乎認識多吉。
“剛回來不久。”多吉回答道。
“趕緊的,跟上大家。”村民喊道。
老奶奶嘆了一口氣,雙手合掌,唸叨着祈禱詞:“釋迦摩尼真神啊,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們已經受盡折磨了,你的懲罰我已經感受到了。救救這般可憐的人吧……”
衆人出了小屋子,就望着一條長長的人龍,村民們一個個高舉着火把,嘴裡喊着:“真主!真主……”
小村子被火把照得通明,蔣宇他們跟着人龍走着。
走過石路,踏進小村,蔣宇就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路上的每個村民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們,一種說不出的意味。
一路走來,小道兩旁都是低矮的土房子,還是用黃磚泥土砌成的。
“他們要去哪裡?”多吉問,衆人已經來到了一座高山的山麓。
“不知道。”老奶奶無奈地回答。
衆人踏上了上山的路,一排排往山上走去。
一個多小時的長途後,衆人在半山腰了腳步,一大片叢林裡,站着幾百名高舉着火把的村民。一片叢林變得亮如白晝。
“……”一個四四方方的祭臺上,四名身穿着教服的男子在揮舞着火把,唸叨着經文。四人中間,一個大大的火堆在燃燃地升着火。
蔣宇莫名其妙地望着人羣之中的祭臺,上面的四人似乎在做着法事,驅除妖魔。
四人嘰裡咕嚕念着一串蔣宇聽不懂的語言,臺下圈圈圍着的村民一陣陣吶喊、高呼。
突然,四人停下了動作,望着下面的村民。
“真主至上!”
“真主!”
……
一聲聲怒嚎,蔣宇和藍虹被推上了祭臺,藍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教士喊了幾句,村民全部望向人羣中的賣藝班。
兩張漢族的臉龐在人羣顯得格外明顯,一羣村民圍了上來,不由分說地撲上兩人,抓住兩人的胳膊,束縛住兩人。
“藍姐姐、蔣大哥……”人羣內卓雅叫喊着,卻被擠在了人羣之外。
COW。這是神馬鬼村子啊?蔣宇暗罵,他算是知道了,他和藍虹兩個外人被這羣愚蠢的村民當作了異端。
是攜帶着不詳之氣的妖魔的化身,是惡靈的存在,所以要把他們兩個抓起來。
蔣宇和藍虹全身被粗粗的麻繩捆綁住,嘴巴被封住,一羣村民控制着兩人。
不能對無辜百姓動手,王寧的話迴響,要儘量避免不必要的殺戮。
COW。現在不是我想要殺他們,而是他們要害自己啊?蔣宇不由暗罵。
這羣宗教狂熱分子,純粹就是瘋子。
藍虹望着蔣宇,不知所措,這羣村民望向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仇恨、憤怒,讓她感受到人性的卑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