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了,洗車行發生的持刀搶劫案暫時還沒有進展,餘罪也消失了,和那個神秘的女人一起消失的,現在就地方警方也在找他們。暫無下落,連那兩位被砍成重傷住院的也一口咬定,他們車上根本沒什麼女人。
這裡透出來的蹊蹺無從得解也就罷了,行動組不但沒抓到人,反而把自己人也丟了,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三天排查餘罪的去向無果後,士氣幾乎降到了冰點。
“怎麼可能消失呢?”
曹亞傑在反查着監控,接入地方的交通監控信號已經多日了,那日的行進路線看過不下十回,他幾乎全部能背下來,從停車場乘車離開,沿深南大道向西,過四個十字路口,再向植物園不遠停下,這時候就出了交通監控的範圍,而且從那兒消失後,連車帶人都再沒有見到。
“不會英雄救美,然後帶上美人私奔吧?”俞峰道,根據他對餘罪的瞭解,這種事餘罪應該於得出來。
“理論上成立,實踐上不可能。”李玫道,眼盯着屏幕道着:“別說個美女,就個醜女也不會找他那樣的私奔吶。”
是啊,沒錢沒房,品行不良,絕對不會有美女和他私奔之虞。
這句玩笑話並沒有引起共鳴,三天幾個人睡了不到十個小時,快把和尹天寶相關的人員查遍了,仍然是一無所獲,甚至於覺得找餘罪,比找這個犯案的嫌疑人還要難。
“這個不好找。”鼠標道,枯坐在指揮室裡,因爲鑽在車後廂不敢出來,接受了無數次同位鄙視的眼光。
“什麼意思?”曹亞傑問。
“走黑道的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這後路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是在關係上,關鍵時候得有能幫上忙的人;第二層意思就是一個不爲知的渠道,萬一出了事,能在最短最快的時間裡,撤到安全的地方。”鼠標道,這是曾經在這一帶於活時,天天和那位特勤馬鵬瞎侃神聊知道的故事,看衆人不信,他強調着:“那個女人明顯不一般,來那麼多人砍她……既然從隱秘的渠道撤走了,咱們怎麼可能找到?”
倒是有點道理,不過越有道理,越讓大家沮喪,因爲那就意味着,和她一起消失的餘罪也不好找了。
“你你……一邊呆着,你沒發言權,關鍵時候居然把隊友扔下,自己個鑽到車後廂裡。”李玫大義凜然,實在不能苟同鼠標的猥瑣,鼠標梗梗脖子,不理會他們了,現在倒好,給禁足在臨時居住地了,門都不讓出了。
她招着另外兩位,指着屏幕道:“我這兒有點發現這兩位受傷的,司機孫東陽,公司經理袁中奇,兩個人雖然名義上都在一家房屋中介公司上班,中介公司也認可,可是我沒有發現他們進入這家中介公司的影像……恰恰相反,他們卻經常出現在另一家公司……就這一家,精誠小企業擔保公司,這家公司的註冊人,居然是司機孫東陽。”
“還有什麼發現?”曹亞傑知道這是車輛反查的信息,追到這兒,恐怕以李玫的本事,要把和這家公司相關的資料都挖個于于淨淨。
“證件註冊很於淨,沒有什麼涉案行爲,業務往來很龐大,年營業額有一億兩千萬元,賬面來往啊,俞峰你看看,這麼大的賬務?可能嗎?”李玫道,屏幕推給了俞峰。
“這有什麼不可能,這地方,一套像樣別墅就上億了,南邊這私人存款過億的太多了。”曹亞傑道。
“說是這樣說,但大部分,都不是正常收入……”俞峰翻看着,眉頭皺起來了,李玫期待地問着:“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恰恰相反沒什麼問題。開戶、註冊都在發展銀行,這種對公賬目誰也不敢做手腳……和其他公司的往來,那更應該沒什麼問題,這是他們把錢給別人,做擔保,可比把別人錢騙自己兜裡難啊……好像也不對……你們看……”俞峰道,指着一組銀行提供的數據。
“怎麼了?”曹亞傑沒看懂。
“嘖,所有的轉賬時間,都是非工作時間,還有半夜的。這是國內,不能和國外一樣有時間差吧。現在企業網上銀行都開通了也說不通啊,總不能都在非工作時間進行正常賬務往來吧?”俞峰挑了個刺。
可這算什麼刺,人家喜歡不行,李玫推着他:“去去去…一點忙都幫不上。我還查到了這個註冊人的信息,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發現。”
她點着鼠標,打了兩副監控的對比,同一輛車,停在不同的地方,一個在迅捷車行門口,一個卻這家精誠擔保公司的門口,銀色的寶馬,在場的再也熟悉不過了,尹天寶那輛坐駕。
“這個不算重大發現,尹天寶肯定和這件事有關,那些人是衝着搶他來的。”俞峰道。
“那這個呢法人代表雖然是孫東陽,但我把他們幾個人的通訊方式建立交叉對比後,發現了一個特殊的號碼,這個號碼司機孫東陽、法人代表袁中奇、以及尹天寶和現場發現的一部損壞的手機N卡記錄……交叉定位到一個人,他叫藍湛一”李玫道。
“港商?”
“經營過賭馬場?”
“那這個公司幕後很可能就是他了。”
“居然還在當地僑聯任職?”
“這有什麼稀罕,國內當官、國外入籍,已經成時尚了。”
“可這個難道會是……”
鼠標豆豆眼轉悠着,脫口而出:“藍爺”
正中衆人的心裡的想法,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算是浮出了冰山一角,還是又一次南轅北轍。
這個他們可不敢妄下斷言,很快形成情況彙總,直接電子文檔發給了史清淮和肖夢琪。
手機的震動響,不過肖夢琪無暇去接聽,看了眼頹廢的王成,被秘密羈押在這裡已經有段時間了,每天除了按時通過李玫認定的網絡路線和尹天寶聯繫,基本沒有什麼事,可這兩天有事了,連他也奇怪,爲什麼這些警察瘋了似的追問他那些根本不認識的人。
“認識嗎?”肖夢琪又抽出一張。
是一位女人的照片,長髮、瓜子臉、丹鳳眼,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雖然是靠技偵恢復出來的,不過有偷拍的照片做底,相似度還是挺高的。
搖搖頭,王成還是一句∶“不認識。”
三天來,這一句話不知道講了多少次,講得他都煩了,小心翼翼地道着:“阿R我真不認識……我就一打工仔,連寶哥都不常見。”
看來得換一種方式了,不過要直接告訴他發生的情況的話,肖夢琪又有點擔心影響嫌疑人的精神狀態。
可現在顧不上了,丟了一個外勤,還不知道要出什麼情況,她定了定心神,把那日所有偷拍到的照片排在王成面前道:“發生了這麼個情況,這輛奔馳商務車,大前天從迅捷車行駛出來了,然後遭到了麪包車的攔截,之後追下來砍人傷人的有十六個人之多……王成,政策給你講得不少了,對這種事,你知道點什麼?他們在搶什麼?”
王成想了想,又看了看這個勾引他入轂的悍匪娘,不過此時她身後站着兩位特警,那可生不起綺念來,停了半晌,他道着:“應該是搶錢吧。”
“什麼錢?怎麼外人可能知道他車行在特定的時間裡有大量現金?”肖夢琪問。
“不是特定時間,是天天有。”王成道。
“什麼?”肖夢琪愣了,尹天寶一直在組織地下賭車,把這個情況似乎疏漏了,她一說馬上反應過來了,直道着:“你是指,每天有吸籌的現金準時送走?”
“對……既然有人開盤,自然有人收錢了。”王成道。
看來餘罪和鼠標是遭了無妄之災,搶劫的把他們捎帶上了,又細細問着,原來不太注意的賭車事情肖夢琪上心了,敢情在這裡開賭的海了去了,賭世界盃外圍、賭**彩、賭全國發行彩票的黑彩、賭黑拳,等等等等,什麼都能賭,而賭車是新興發展起來的,圈子不算大,不過下得賭注不少,很多精於此道中人甚至招驀一些退役的職業選手出馬,據說尹天寶出道時,玩這個經常賠得血本無歸,不過後來混成精了,不參賭了,改坐莊收籌了。
都是些外圍情況,有什麼用?和在查的案子有什麼關聯?餘罪在哪兒?出了什麼事?這些問題看來從王成這兒得不到解釋了,肖夢琪瞅空翻看了下手機,又有新情況下了,她亮着手機問着王成:
“這個人認識嗎?”
姓藍、名湛一,據李玫他們判斷,此人和幾位嫌疑人都有關聯,不過王成明顯是個小角色,看了半晌,搖搖頭,還是那句老話:“真不認識。”
難住了,王成的臉已經扭曲成苦瓜狀了,肖夢琪撇撇嘴,要起身時,門窗上映着史清淮的臉,向着神神秘秘地招招手。
出得門來,她驚聲問着:“有餘罪的消息了?”
太急切了,少了這麼個人她才發現,自己仍然有點忽視他的作用了,三天裡兩組人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整個案子都處在停滯狀態,楊總隊長已經發話了,那怕把案子停下來,也要把人找回來。
不過史清淮帶來的消息讓她失望,他搖搖頭道着:“是他的消息,不過不是他現在的消息,而是以前的……跟我來。”
不知道要說什麼事,還有點保密,進了他的房間,史清淮小心翼翼關好房門,鄭重地請肖夢琪坐好,然後在電腦上輸着密碼和口令,把屏幕移向肖夢琪,屏幕是一個藍色的界面,肖夢琪認識,那是警務內網,按保密極別分類的,認證的速度很慢,她詫異地看着史清淮,愕然問着:“計劃,P級保密……你的級別應該打不開吧?”
“我剛拿到一個口令。今天的事僅限於你我知道,回頭要籤保密協議。”史清淮道。
“那這個計劃,和本案有關?”肖夢琪問。
“無關……嚴格地講,這是一個延續了十幾年的計劃,針對的不是某個特定的人,而是很多很多假檔案,這些假檔案以正常渠道進入警務網,而且會根據需要添加進去每個檔案不同的經歷和特點……他們的歸屬,是在一些秘密戰線上的特勤。”史清淮道,按捺着神情中的愕然,他也剛剛驚省過來了。
“我還是沒聽明白,這和我們在於的事,究竟有什麼關係?”肖夢琪道。
“你打開編號**3l號檔案。”史清淮道,也只能打開那一份,每一份都單獨有加密的編碼。
肖夢琪照法施之,一點之下,兩眼圓睜,倒吸了一口涼氣,像是見到了外星人一般驚呼着:“餘小二……這是餘罪?”
“沒錯,就是他,編號**3”史清淮道,愕然間,又突然明白爲了許處長這麼看重這個人了,他見肖夢琪還沒消化震驚,又加着料道着:“兩年前這裡發生了一例新型毒品案例,我們和粵東警方合力剷除了一個的涉嫌數十人的販毒集團,當時,他就是打入販毒集團內部的臥底。給整個行動進行提供了最直接的消息。”
肖夢琪眼亮着,按捺着砰砰亂跳的心,曾經想到過餘罪的出身的不簡單,可沒有想到會讓人如此地震憾,她興奮地道:“沒想到啊……真沒想到,真看不出來,他這懶懶散散的,居然是個警中之王。”
警王之稱很多都給予了那些捨棄身家性命不要的特勤,只有他們這種人才當起這個稱號。不過這個王者榮耀,可不是普通人願意爭取的。一興奮,她瞬間又黯然了。這麼個人要丟在自己手裡,恐怕這身警服不用穿了,她瞬間也明白了,爲什麼道聽途說,市局局長、省廳副廳想動這個人都沒動得了。
“把這些消息告訴我們有什麼意思?”肖夢琪保持着清醒,知道要有事了
“深眠計劃涉及的假檔案,相當於一個護身符,或者說也可以叫一個誘餌,因爲它是假的,所以在檔案庫沒人會問津……一旦有人通過正常或者非正常渠道查找,馬上就會觸動電子檔案上設置的密鑰,這個加密的信號相當於一個回執,會在幾秒內反饋回總隊特勤處。”史清淮。
“他的檔案,被觸動了?……可他有警籍,怎麼還在特勤籍?”肖夢琪道,有點不解,那種人是不見光的,不像餘罪這麼張揚。
“只要於過一天特勤,那怕退役,他的檔案也會留下來,這是出於對他們人身安全的考慮……特勤都知道這個程序,如果是他故意留給別人的信息,那隻能說明一件事。”史清淮道。
“什麼事?”肖夢琪緊張了,有不好的預感。
“他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或者遇到危險了。”史清道。
兩人的心一沉,相視間多了一份恐慌,怔了半晌,肖夢琪又問着:“那總隊有什麼指示?”
“情況不明,暫停所有偵查,二十四小時待命。”史清淮無奈地道。
這個案子,越來越偏離原來認定的軌道了………
咣……在黑暗的封閉空間裡,餘罪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是個地下室,對於怎麼被運進來的,他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把那個已經傷重的女人送到目的地後,已經有人來接了,好像郊外的一處院落,很大,鐵藝的圍欄、歐式的門廊,像一處豪宅的居所,不過似乎比豪宅還要大,接人的時候有四五位男子,把那女人抱進了樓裡,那時候他倒手足無措了,不知道自己該留還是該走。
就在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眼睛一黑,頭被蒙了,然後聞到一股異香,跟着就人事不省了。
他知道這是乙醚一類的麻醉藥,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毫無徵兆地栽在這些下三濫的手法上,根本就沒感覺,有位笑吟吟的男子,作了請了手勢,背後人就動手了。
醒來後就被銬在這兒了,好像是一處酒窖,裡面酒香宜人,不過被銬在這裡可不好玩,剛醒來就有幾位孔武有力的大漢圍着,左一腳右一腳踹着,問他是誰?叫什麼?於什麼的?發生了什麼事?
饒是餘罪一五一十老老實實交待,也捱了不少腳丫子,這個時候,餘罪就再笨也知道是無意闖進黑窩了,他當然不敢用餘罪這個名字了,只能用那個“餘小二”的身份,在曾經客串特勤時,林宇婧就給他上過一課,這個身份關聯的是警報系統,誰查這個身份,誰就觸動警報,家裡就知道消息了。
可是,光知道消息不管用吶。
餘罪擡頭看看,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地下室,別說他一賤人,就超人也闖不出去呀。
每每門響燈亮,那個窄窄的樓梯上就會下來一位笑吟吟的男子,給他送吃的,也沒啥吃的,就是扔袋方便麪讓他嚼巴嚼巴,餓不死就成。
人來了,紅領帶,白襯衫,西褲筆挺、皮鞋鋥亮,人帥得像東方不敗,有點妖。餘罪從上看到下,從下看到上,瞪着眼,沒理會,那男子卻笑了,笑着又扔給他一袋方便麪。
“哎,你誰呀?”餘罪問。
那人止住步子了,回頭時,一對桃花眼笑着道:“這種形勢下,只有我問你,抱歉,你沒有發問權。”
“老大,我真是救她回來的,我就一洗車工,你們抓我有什麼意思嘛?”餘罪委曲地道,真他媽鬱悶,扮修理工比當年當臥底都危險。
可又能怎麼樣?現在落人家手裡,怕是暫時只能當孫子了。
“呵呵……我怎麼看着你不像個洗車工啊。”那人回頭,蹲下來,饒有興致地看看餘罪,其實挺像洗車工,曬得黑不溜秋的,怎麼看也像個辛苦勞累的苦逼得性,看到餘罪畏懼地躲着他時,他像開玩笑一樣問着:“其實可以不抓你,不過如果你知道的太多了,這就由不得我們了。”
“問題我什麼也不知道啊。”餘罪苦着臉道。
“夠多了,再多就不是抓你的問題,應該這樣呃”那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驚得餘罪眼皮亂跳,他卻哈哈大笑着,沿梯而上,重重地鎖上窖蓋門了。
燈黑的那一刻,餘罪在記憶中搜尋着這個面孔,他很確定,無怨無仇,根本沒有見過。在確定時,也放心了很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他知道暫且還沒有被滅口之虞,想到此處倒是心安了不少,嚼吧着方便麪,挪着地方,關了三天早知道這裡面存的貨了,又摸了瓶酒,咕嘟咕嘟灌了半瓶,喝得半醉半醒,四仰八叉開始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