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驚訝把餘罪驚懵了,腦子裡空蕩蕩的一片,只剩下一個很震驚的疑問:
這特麼是我老婆麼?
疑問剛過,又來一個巨大的懸疑:
我老婆難道有外遇了?穿尼馬這麼風騷。
驚訝、疑問、狐疑,全部寫在臉上了,餘罪傻傻地站着,看着盛裝如花的娘子,還好,那眼光還是審訊人犯的眼光,外表稍有變化,本質還是咱老婆。
於是他慢慢地笑了,突然覺得這次浪漫的邂逅環境還是不錯的。
此時,舞曲方換,一首帶着激昂情調、明快節奏的曲子,像在挑逗着全場的情緒,從愜意到興奮、從興奮到亢奮。
鼠標跳得滿頭大汗,偶而照面,他會給李逸風和安嘉璐做了一個鬼臉,笑得李逸風笨拙了踩到了舞伴,那糗相又把旁邊觀望的燕子逗得直笑,就連佇立一旁,看着女兒如此高興的安媽也是一臉笑容。
沉浸在歡迎氣氛中的莫雨欣回頭時不見了林宇婧,四下尋找着,這個朋友託付給她的朋友,或許同是女人,或許同病相憐的緣故,總覺得很是投緣,總不也忍心看着她在柴米油鹽和朝九晚五中黯淡無光的活着。她原本應該就是這樣一個豔光四射的樣子的。
哦,看到了,在不遠處站着,她快步上前,準備拉時,卻訝異地,順着林宇婧的眼光,看到了一位同樣訝異地、尷尬地站着男子,中等個子,普通襯衫,偏瘦,明顯那種生活不如意愁苦型的,放在這個場合,就像霓虹下的陰影一樣,沒人會注意到。
“怎麼了?宇婧?”莫雨欣問。
“哦,沒什麼。”林宇婧笑道,此時卻是驚省過來了,直朝餘罪而去。
有很多次款款而來,餘罪總喜歡以前林姐那樣滿滿的自信而來的樣子,似乎今天更甚之,她穿着一身淡藍色的裙子,衣裝掩飾了因爲長年訓練而顯得壯碩的腰身,或許,胸前壯碩會讓任何觀者忽視她身材的欠缺,對了,從來沒有發現,沒制服的誘惑,更像一種誘惑。
輕輕地近前,林宇婧側側頭,懷疑的眼光看着他,然後輕聲問:“任務?”
“不是。”餘罪道。
“我也不是。”林宇婧道,在餘罪興奮的眼光裡看到了光彩的自己,她笑着問:“那你來這兒做什麼?”
“這……正是我的問題。”餘罪愕然道。
“我在尋找丟了很多年的,曾經它讓我義無返顧地做出了一輩子的決定,我怕我會後悔。”林宇婧道,嚴肅而深沉地看着不期而遇的丈夫。
不解釋,就是更好的解釋。
餘罪心驀地被觸動了一下,婚後的種種,林宇婧放棄了再學習深造的機會。回到了內勤上,也放棄了最擅長的應急通訊領域,這意味着職業生涯由此劃上一個句號,只能像普通的公務員一樣按部就班的生活着,最終可能也會像普通的公務員一樣碌碌一輩子。
可如果付出遠遠地地大於回報,如果回報並不是期待的那麼完美,生活恐怕就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餘罪有點難堪,一個給不了自己心愛的更多呵護的難堪,他輕聲道着:“對不起,我很努力了。我就是個普通人,給不了你更多。”
“你根本不清楚,女人需要什麼。”林宇婧道,憤然轉身,走了兩步,回頭恨恨地看了餘罪一眼,故態重萌,咬牙切齒斥着:“想不清楚,就不用回家了。”
這特麼又那根筋錯位了?
被扔到一旁的餘罪,愕然地想着,他看到了,林宇婧像故意一樣,很快邀到了一位舞伴,一位高大英俊小生,兩人的長腿舞步,在舞池裡顯得格外招眼。他看到了,這彷彿一個魔咒的環境,讓所有的人變得格外亢奮。
瘋狂的背後是什麼?
他手裡的手機已經搜索到了星海投資,這是星海房地產旗下的子公司之一,服務於數幾萬業內人士,能搜索到的資料都是好評如潮,能查到的戰績,都是輝煌不已。餘罪拿着手機,癡癡地看着現場,有點茫然了,就像不經意發現自己的老婆還有如此豔光照人的一面,那種驚豔,會讓你開始懷疑一切。
包括真相。
………
………
從廳裡追到甬道,從甬道追到安全出口,又下了一層樓,汪慎修急匆匆追着,前面那位女人像受驚一樣,提着裙子快步走着,汪慎修不時地喊一聲:“韓俏…你站住。”
喊得有點心痛,卻沒有什麼效果,她依然逃也似地離開。汪慎修卻怎麼也不願放棄,直追下樓。
那也許是藏在心裡最深的記憶,當你以爲已經忘記時,卻在某個不經意的時間撞進你的心裡,於是你才發現,記憶比真實會更加清晰。
對,是韓俏,就是夜總會的那位俏姐兒,就是那位抱着他當衆宣佈自己老公的俏姐兒,就是那位,在他淪落羊城,有過一夕之歡,在枕邊輕言細語,誘惑他一起到一座陌生城市生活的俏姐兒……那一次他拒絕了誘惑,選擇了歸隊。
而後卻發現,那是一輩子的遺憾,再沒有遇到一個像她一樣,能彼此讀懂對方的人。
他加快了步子,在韓俏進了電梯的時候,汪慎修不管不顧,人被夾了一半,終於搶進了梯內,電梯裡的韓俏正使勁地摁着樓層,汪慎修回過身來,啪啪連摁幾下,電梯剛下樓,方停時,又上,再停時,汪慎修堵在門口,把進梯的欄下,又摁着下樓層,回頭很霸氣地看着韓俏。
“你躲什麼?”他問。
“我沒躲什麼?你是……”那女人愕然問,好陌生。
“呵呵。”汪慎修笑了,夜總會裡,女人的善變性格會發揮到極致,前一刻甜言蜜語,轉眼惡言相對都是非常正常的表現,他手支着電梯問着:“你來五原幹什麼?”
“我還沒問你……攔着我幹什麼?”那女人好愕然地眼神。
“非要讓我掀開你的衣服,證明你這兒有一顆痣。”汪慎修輕聲道,指着她胸前的方向,期待中帶着此許曖昧,似乎勾起了曾經最美好的回憶。
但回憶中的女主角卻沒有什麼變化,半晌才面無表情地道着:“你就記得這個,又能證明什麼?我和很多男人都上過牀。”
汪慎修一下子被刺痛了,他瞪着眼,驚惶、憤怒、又有幾分不甘地看着她,一字一頓道:“果然是你。”
“可抱歉的是,我好像不記得你了。”韓俏道。
“我不相信,你真忘了我了。”汪慎修直勾勾看着她,似乎想從厚厚的化妝下尋找到昔日的影子。
沒有,韓俏笑得撫媚而動人,風塵十足,口氣揶揄地回道着:“女人總是過高地估計自己的魅力,莫非男人也是這樣?你的魅力還沒有大到讓所人想一輩子的地步嗎,對不起,我真想不起來了,我們在那個城市認識的?”
“那你跑什麼?”汪慎修怒了,反問着。
“一個窮得身無分文的男還有自尊,那一個聲名狼籍的女人,就不能有點臉面?”韓俏俏眼瞪着,眼波如怒,針鋒相對,汪慎修卻是一時氣餒,無言以對。
這是他曾經說過的話,此情此景被轉述出來又是另一種滋味,特別是在他義無返顧的舍她而去之後。
叮聲,電梯門開,四五位男子站在梯口,當頭的一位攬起來奔出來的韓俏,輕聲問着,回頭招手,四個男子齊齊攔住汪慎修,汪慎修跳着要掙脫,卻不料眼前一黑,跟着金星四冒,幾隻拳頭出手了,把他擠在角落裡,劈劈叭叭一頓痛毆。
轉眼間,滿臉是血的汪慎修,忍着背後的巨痛,看着裙裾搖擺的地方,他使勁地擡頭,使勁地伸手,卻只看到了,那雙高跟鞋微微駐足,然後揚長而去………
…………
…………
一個細微的變故,也許影響不到熱鬧非凡的場合,充斥着美酒、美人、財富的氛圍,會讓人暫時忘卻心中的不快。
林宇婧和一位舞技相當的男子舞罷一曲,意猶未竟,那位帥氣的舞伴遞給她一杯香檳,已經在殷勤地索要電話號碼了,林宇婧給了他,很客氣地小聲告訴他:“我有丈夫的。”
那帥哥微笑着,給了林宇婧一個曖昧的眼神小聲道:“我不介意的。”
呃……噎了林宇婧一下子,她讀得懂那挑逗的眼神,不用說,這是一個情場高手,正待拒絕的時候,她側頭看到了背對着她,像是觀摩現場的餘罪,那一股子忿意襲來,讓她做了一個好意外的決定,她請着這位帥哥道:“再來一曲?有些事是很耗費體力,你確定你行?”
以挑逗迴應挑逗,濃濃的雙關,那帥哥興然而往。
探戈,很勁、很有型、很激烈的擺動與甩頭,兩位個子相仿的男女,像鶴立雞羣一樣在舞池中,演繹的相當完美。
完美到歇了口氣的鼠標差點把下巴拽下來,他驚慌地看着林宇婧,回頭卻找不着餘罪了,趕緊地去找,他心裡暗道着,哎呀尼馬,壞事了,看這樣,是餘兒老婆要給他戴綠帽的節奏啊。
轉了一圈沒找到人,卻意外地撞到慌慌張張要跑的駱家龍,他拽着駱家龍問:“你也發現了?”
“啊,我纔看見。”駱家龍驚恐地道。
“壞了,又要有家暴了。”鼠標瞠然道。
“可不,哥這次危險了。”駱家龍驚慌地說。
好像不對味,鼠標拽着他,細細瞅瞅,嚇得這麼厲害,不對勁啊,他一說他見到的事,駱家龍一拍大腿道着:“岔了岔了,我是看見我女朋友了,下午還告訴我值班呢,這尼馬算是解釋不清了。”
“你女朋友有相跟的男的沒有?”鼠標好奇地問。
“有。”駱家龍點頭道,一想這話味道不對,踢了鼠標一腳,解釋道:“想什麼呢,她和她爸在。”
“那就不對了,躲不是回事,越躲顯得心裡越有鬼。大大方方打個招呼。”鼠標道。
“可我說什麼?”駱家龍緊張了。
“撒個謊唄,就說有便衣監視任務,快去。”鼠標催着駱家龍,駱家龍想想也是,鼓着勇氣,進了人羣,遠遠地和一對父女打招呼,幾個人湊到一起了。
其實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而已,鼠標沒找着餘罪,回頭卻意外地看到了藺晨新和一位細眉大眼的妹妹調上情了,小妹偶而露齒羞澀一笑,看把獸醫哥盪漾的。
想想這些日子遭遇的亂七八糟,看看兄弟的媳婦和別人舞得起勁,鼠標這心裡頗不是滋味,他不由地想起了還在家的媳婦,想想媳婦一天裁縫活累得腰痠腿疼,他就跟着心疼。
這地方太墮落,老子得趕緊撤。
鼠標想到家裡時,精神就會出現短時間的高尚。
一念至此,他回身便走,豈不料恰恰撞上了一團軟乎乎的東西,跟着哎喲一聲,一位黑裙的女人,高跟鞋一崴,堪堪要倒,鼠標慌張地扶着,連連說對不起。
“沒關係。”那女人勉力站好,鼠標趕緊撿起人家丟在地上的包,雙手恭送間,愣了。
波濤那個洶涌啊、香氣那個襲人啊、臉蛋那個水嫩啊,儘管在這個場合,視覺過多,已經對美女免疫,鼠標還是忍不住被對面的女人近距離刺激得夠嗆。
但碰到美女,腦子一短路,高尚就不見蹤影了,他的眼前,已經在yy着美女衣服下面的春光了。
“先生……我的名片,多多關照。”那美女並不介意,很謙虛地遞給了鼠標一張名片。
鼠標接着,訥言道:“對不起,我沒名片。”
“理解,現在有身份的老闆,都不輕易示人的。”美女嫣然一笑,笑得鼠標有點眼神迷離。
“我真不是什麼老闆。”鼠標意外地不吹牛逼了,老實了,直道着:“就來看看熱鬧。”
“是啊,真正眼光有身家的老闆,誰還會在乎他們給的那點收益,來也是撐個場面,看着熱鬧。”美女露齒一笑,很好看的一圈貝齒,她像擠兌鼠標一樣道着:“能讓戈老闆的助理親自招待的人,肯定不會是普通人嘍。”
戈老闆?助理?莫非是那個美女?莫非是這個美女會錯意了?
鼠標心思飛快,省得自己此時穿着獸醫給的裝束,莫非尼馬把我當成低調而奢華的土豪了。
他笑了,心裡在想着,老子釣了好長時間妞了,就沒上鉤的。
今天是頭一個啊,鼠標笑了笑,晦莫如深,卻無意的扮得越來越真。
“看來我猜對嘍。”這位美女笑吟吟地邀着,像嬌嗔一樣問着:“您應該有點紳士風度,難道眼看一位弱女子一瘸一拐走路?”
哦,鼠標明白了,一送胳膊,這美女款款挽着他,像是一對熟悉的情人,要了兩杯香檳,在臨窗的位置,憑欄小敘哦。
你在看這世界不同的風景。
看風景的你也是不同的風景之一。
歐燕子和李逸風悄悄指點着,中心的意思是,這個世界太瘋狂了,鼠標也出來當色狼了。
安嘉璐和母親說着什麼,似乎很不高興,賭氣似地離開了,站到的舞池的邊上,要了杯冷飲在抿着,不過很快被冷飲噎了下,她看到了舞池中央的林宇婧,瀟灑、豪放的舞步,最主要的是,摟着林宇婧跳舞的,居然是一位不認識的帥哥。
林宇婧的動作行雲流水,這種舞步和警體的格鬥、搏擊那種強度相差甚遠,對她來說是小兒科了,反倒是那位帥哥很吃力,舞得額頭見汗,氣喘吁吁,幾次要停,卻被這位不知道來路的女人輪着繼續飛舞,很快便體力不濟了。
林宇婧一邊捉弄,一邊在找尋着老公的身影,很意外的是,今天出彩的表現,少了她最想給看的觀衆,讓她興味有點索然,當她看到安嘉璐的那一刻,一下子舞步亂了。
同學、同窗、而且還有過那麼一段不清不楚的情史,而且在婚宴上失態摟着餘罪傾訴,這個女人化成灰林宇婧也認識,她停了,舞伴巴不得呢。不撩逗這個悍妞了,趕緊告辭。
林宇婧款款走向眼睛有點呆滯的安嘉璐,走到身前,她居高臨下,像審犯人一樣審視着安嘉璐道:“安警官,你好。”
“你也好。”安嘉璐瞠然道。
“我猜你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林宇婧問道,他拭着汗,心裡泛起着一股子酸意,如果是無意間撞到餘罪她可能不多心,可要是同一場合碰到傾似丈夫的舊情人的女人,她的心就不能不多了。
“當然。”安嘉璐道,她感覺到了另一位女人的敵意。
“是他?”林宇婧不客氣地道。
“你不覺得你很無聊嗎?”安嘉璐扭頭就走。
“你不會有機會的。”林宇婧忿忿道。
安嘉璐瞬間停下了,回頭,同樣的眼光審視着林宇婧,然後眼神裡透着不屑,嗤笑道:“你說錯了,是我給你的機會,他要是足夠優秀,就輪不到你了。不過還好,你這樣的老女人,還是比較適合管教他。”
抿嘴,翹眼,甩給林宇婧一個俏皮的眼神。
林姐受刺激,雙手一捏,指節咯咯作響,在她即將按捺不住要爆發的情緒時。啪聲,燈光一暗,又一明,又暗,黑暗中報幕的聲音在提示着:接下來將是今晚重要的時刻,由星海投資總裁爲大家揭幕驚喜的時刻……
全場雷動,掌聲四起,燈光聚集在入口處。一個光點,一個懸念,胃口被吊得足足的了。
………
………
韓俏,不,她不叫韓俏,現在叫韓如珉,或者她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用過多少個名字,只能記得,現在、此刻,她是以韓如珉的名字,星海投資公司總經理助理的身份出現。
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淚跡方幹,眼線和粉底,像一大塊無抹去的傷痕,被她慢慢,補着妝,一層一層地遮蓋着,慢慢地,鏡子裡又回覆了一個豔光照人的韓助理。
和多少男人,有過多少次一夕之歡她也記不清了,戲子、婊子、賊子,都是無情無義的代名詞,不是原本無情,而是情本薄涼,值得讓她們有情的人少之又少,可生活偏偏像一場惡作劇一樣,總是願意在你最不防備的時候,揭開你的傷疤。
也許真的喜歡過那個窮得只剩下自尊的男人,韓如珉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捫心自問,否則她無從解釋,爲什麼自己如此地心痛。
是的,是真的,否則她覺得自己不會如此的狠,看都不看他一眼。
既然註定無相守,忘記,又何嘗不是一種永久的思念。
篤篤的敲門聲響,她平復了心情,坦然地拉開了門,門外一臉帥氣的戈總裁正看着她,輕聲提醒着:“showtime,ing……看你的嘍。”
兩人並肩走着,像所有的投資會、答謝會、見面會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老闆戈戰旗覺得助理氣色不好,他輕聲問着:“大韓,那位男人是誰?”
“很重要嗎?黏在女人周圍的,還不都是蒼蠅。”韓如珉淡淡地道:“包括你。”
戈戰旗一笑,知道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他喜歡這種生性薄涼無情的女人,否則也不會花很大代價把一位夜總會的媽桑培養成投資經理。不得不說,沒有比這種人幹投資這一行最合適的人了。
踱出十米的距離,兩人出現在燈光下,掌聲中,今夜的主角正式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