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快來,我被人砍了。”屁孩一嚷着。
“老大,幫幫忙,我的血快沒咧。”屁孩二嚷着。
在零亂的網吧這聲音並不顯得突出,說話的是兩位學生裝束的,臉上一臉稚嫩,離他們不遠就掛着個標牌“未滿十八歲禁止入內”。
他們一嚷,老大奔出來了,帥帥的小夥,捋着袖子,義憤填膺地道着:“那個隊的,居然欺負我兄弟。”
說幹就幹,接過屁孩的鼠標,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擊,耳麥裡一陣砍殺聲,看得那屁孩兩眼放光,神情激動,一是激動砍回來了,二是激動,老大真是無所不能,不但代作家庭作業,而且代玩遊戲都這麼在行。
人才吶,都那兒都受歡迎。屁孩把駱家龍供得比親爹都親。
“老大,喝一杯。”屁孩一遞着可樂。
“老大,給你包煙,我爸的。”屁孩二賄賂着。
老大不是別人,正是脫胎換骨的駱家龍,喝着飲料,點了支菸,教着兩個屁孩怎麼玩,對於學編程的,遊戲裡開後門,加外掛那是手到擒來,就像當年翻牆征服警校同學一樣,一拔小屁孩早被他征服得一個不剩了。
“小駱,20號死機,看看去。”網吧的老闆叫着,年齡不大,和駱家龍相仿。駱家龍應了聲,安撫着幾個小僱主,奔向前幾排,找到20號機,給機主換了臺,嫺熟地點着鍵盤鼠標,發現硬件故障後,拆了機蓋,叫着網管遞工具。
網吧的小老闆看着機器人一般忙碌的駱家龍可高興了,自從被一羣初中生僱到網吧玩遊戲,被僱的人吃住睡覺都是在網吧,他無意看到這人的手法覺得不凡,嘗試着讓他試試代練,誰可知道發現寶了,這傢伙改過的外掛比花錢買的還實用,而且那十根手指比機械手還靈,以前的廢舊機器被他一拼裝,居然能用。
這不,也就一支菸的功夫,20號機恢復正常了,小老闆叫着駱家龍過來,喚着進了侷促的小隔間,坐下來,看着這位怎麼也不像無業遊民的駱家龍問着:“小駱,你在這兒呆得怎麼樣?”
“挺好。”駱家龍很滿足地道。
“有什麼想法沒有?”小老闆問,心思在動着,這人進來快一個月了,就管三頓飯和睡覺的地方,工資都沒給一毛錢,現在問題是,他想留人,可錢又不想給得太多。
“有。”駱家龍道,想了想,誠懇地道着:“孫老闆,您得控制一下了,來這兒的未成年人太多,有些肯定是有網癮了,這樣下去就太誤人子弟了。”
孫老闆眼睛瞪得大了一圈,聽到這個始料未及的想法,他愣了愣,驀地噗聲笑了,直道着:“還是書生意氣呀,販毒的就賣給有毒癮的,開網吧,你不讓有網癮的來,誰還來?再說了,像你這樣有出息的也沒出路,那什麼大學不也誤人子弟嘛。”
駱家龍一愣,這歪理好像挺有理,他本人就是一個明證。一抿嘴,有點後悔自己說這話了。老闆倒是挺開明,徵詢似地問着:“不管你什麼人,留我這兒幹,按網管給你開工資,比他們高三百,不,五百……一個月三千五,怎麼樣?”
噝,駱家龍一吸涼氣,這工資開得,要比在老家當警察可高多了,想了想,幾乎是牙縫裡迸出來的話道着:“這個價格,還算公道……那老闆,我……”
“不用謝我,好好幹……這個月也不白用你,這是兩千塊,你先花着,以後工資足月就發……我們這自由空間網吧,後臺關係夠硬沒人查,關鍵就是技術問題,全靠你了。”老闆塞着錢,拱着手,又是客氣,又是豪爽,而且是個大忙人,邊安排邊接着電話,一會兒接完電話卻是立時要走,走了半響纔看到還拿着錢在發愣的駱家龍,他得意的笑了,這麼便宜個價格請了個高手,以後可不用發愁了。
事實上呢,拿着錢的駱家龍在喃喃地自言自語着:
“我不是謝你,我是想說,我幹不長了。”
確實幹不長了,四十天的時間快到了,不過拿着沉甸甸鈔票的駱家龍突然心裡有了一絲猶豫,只會開關電源的網管一個都掙一兩千,懂硬件的掙一倍都不止,就光會玩遊戲的,到這兒代練遊戲,每月都掙幾大千。知道了行情問題就出來了:
爲了那個曾經放不下的夙願,值得嗎?
爲了穿上那身警服,放下的一切都值得嗎?
他有點迷茫,甚至於這個時候,比他剛下車那種沒有方向感的迷茫更嚴重………
………
………
逆境總是進行得很慢,而順境總是很快,快到你不知不覺。
汪慎修就沒有這種感覺,走上領班的位置數日已經是風生水起,每日裡徜徉在燈紅酒綠和紙醉金迷中,早不知道凡間的時間已經過了凡幾。每日裡睡到中午,吃完飯就陸續有生意了,會一直忙碌到深夜。
剛開始不適應,這個領班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他也班幹部也沒有當過,一下子領着如此多的前臺、公主、少爺,還有藏在暗處被雞頭帶領着的一羣鶯鶯燕燕姐們,要在這些人中做到平衡不是那麼容易的。
畢竟時代不同了,大茶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了。最起察言觀色這一關不好過,難就難在畢竟你無法一眼窺知客人的性取向以及喜好,比如一個滿臉褶子的老頭,偏偏喜歡的是青澀味道的學生妞;比如一臉稚氣的小哥,又偏偏喜歡成熟韻味濃點的少婦型;還有更可磣的,明明像個成功人士吧,姐姐妹妹類都不喜歡,偏偏喜歡年齡偏大點的大嬸型。當時更多的是那些喝得醉眼朦朧、東倒西歪的客人,根本不是來找妞,是找刺激來了,不管領班送進去多少妹,都得被他們摸得淫聲浪叫奔出來。就即便這種很操蛋的情況,當領班的也只點頭哈腰,等着把醉鬼們哄安生了好掏人家腰包。
看穿了也沒那麼難,就是大把的扔錢買回點虛無的情感慰籍,來填補空虛而已,填住了沒有汪慎修不知道了,不過肯定把夜總會填肥了。每天都是些喝多的****、裝酷的二逼,還有生怕別人小瞧他的土逼,讓夜總會的姐們評價他們就一個優點,掏錢爽快,比射得還快。
領班的責任就讓客人更爽快一點,別人看起來難,可汪慎修漸漸發現在學校學過那點可憐的心理學居然很有用處,最起碼他能看到這些眼光或空洞、或淫邪、或迷離的客人來此的動作何在。是想小抽一口,還是想大醉一場,或者還是想來個露水良宵,把握住這些關鍵,沒過幾天汪慎修已經成了帝豪夜總會有史以來評價最優秀的領班。
不過還是拉皮條的,簡稱大茶壺。
這不,又出事需要王領班解決了,迎賓的小夥從三樓奔下來,氣喘吁吁地奔到汪慎修面前道着:“不好了,王領班,呼您的步話怎麼不回?三樓那個年輕人,砸了好幾瓶酒,把我送進的姐們都轟出來了。”
“找事的?讓阿寶解決呀。”汪慎修道,低頭時才發現自己的步話沒開,趕緊打開,阿寶是豢養的打手,那晚就是他帶頭揍的汪慎修,對於阿寶的拳頭,汪慎修記憶猶新。
“不敢,開那車來的,寶馬S系,改裝過的。戴的是歐米茄,衣服是阿瑪尼,鞋我沒看到牌子,我估計是意大利純手工的,更貴。絕對是個有錢主。”小領班指着外頭一輛豪車小聲道着,他的眼光僅限於此,這號多金客可不是能用打手解決的。
“年齡有多大?”汪慎修覺得棘手了,這裡經常一個不慎,能砸了飯碗,不但砸了自己的,還有可能砸了對他有知遇之恩的經理的。
“十八九歲吧。”服務生道。
“啊?十八九歲就來夜總會找樂子?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看到。”汪慎修瞪着眼,好不理解。
“您只顧和俏姐兒說話,我招呼的。”服務生客氣地道。
棘手也得解決,這就得看領班的了,汪慎修示意着上去看看,那服務生領到門前退縮了,汪慎修聽到了,房間裡摔杯子的聲音,用很純正的白話嚷着:“人都唔啊,勒個哈姆格剎,去死呀……”
翻譯過來就是死夜總會誰誰的全家,汪慎修馬上判斷,這是個很純正的南方土逼,進門的一剎那,面色蒼白、眼睛血絲密佈的樣子嚇了汪慎修一跳,之後纔看到那身很隨意,但很昂貴的裝束,汪慎修知道,怕是遇到了個有錢的土逼,在沿海,這號錢多的把奢侈品當日用品扔的主大有人在。
“去死呀,信不信我放火燒你個破店。”少年面露兇相地道,噴過來隱隱的酒味。怪不得把姐們都嚇跑了,這樣子要殺人放火了。
“老闆,稍等……靚女馬上就到,您不滿意,我和您一起放把火,燒他個哈姆格剎。”汪慎修嚴肅地道,兩眼放光,這句似乎一下子敲中了少年的心絃,那少年一愣後,馬上指着汪慎修張嘴大笑,笑着卻是掂了個果盤吧唧扣到汪慎修身上了,催着他去,汪慎修小步掂着,畏縮地邁着大茶壺步子,奔出來舒了好長一口氣。
“怎麼辦?領班。”服務生問。
“行不行賭一把,這他媽是個缺乏管教的惡少。走,找蘭媽桑去。”汪慎修快步走着。
瞬間決定了方法,領班就是領班,現在服務生不服不行,緊張地跟着,想學學領班究竟會怎麼處理這個換了十多個妞的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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