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他們危言聳聽?”何雅靜擡起頭。
秦景明搖搖頭:“雖說我跟那靖安王接觸不多,但能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光明磊落之人。其實,他們大可不必把這件事告訴我們,只暗中利用這件事達到他們的目的就是了。可現在,他們卻來徵求我們的意見……”
他沒把話說完,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妻子一眼。
何雅靜此時也不害怕了。她躺在丈夫的懷裡,靜默了好一陣,然後輕嘆一口氣:“現在,我敢肯定,那靖安王妃一定是若彤。否則,她不會派人去盯着雲澤安,更不會來告訴咱們。她這是感激咱們爲她做的一切,不忍心讓咱們矇在鼓裡。她面對咱們時那真情流露,是作不了假的。”
聽到妹妹還活在世上,秦景明也十分激動。他吸了一下鼻子,點點頭:“是啊。所以,咱們還是答應他們吧。如果不配合,那雲澤安就像是一條毒蛇,不知什麼時候就咬咱們一口。還是借靖安王的力量,把他除掉了吧。論手段,我差那靖安王多矣。”
何雅靜點點頭,頗有同感地道:“我也不如妹妹多矣。”
夫妻兩人相視而笑。
“現在,就派人去告訴靖安王吧,以免夜長夢多。”秦景明想起杜浩然告訴他的雲澤安的報復,他就不寒而慄。
“嗯。”何雅靜點點頭。
想想她又道:“相公,咱們要不要跟妹妹相認?”
秦景明搖了搖頭:“千萬別,連一點口風你都不能露。你忘了,彬州城那人的下場了?咱們要是相認了,那文嬤嬤和柳絮要不要跟妹妹相認?這人一多,就會露出端倪。要是被人知道傳了出去,那可不得了。”
何雅靜想想彬州城裡那人最後被火燒死。就打了個寒戰,連連點頭道:“還是你考慮得周全,不能認,哪怕是妹妹主動說出來,咱們也要裝着不知。這件事,可不是開玩笑的。”
秦景明將何雅靜扶起來坐直,自己站了起來:“那我去叫人跟靖安王說一聲。”
“去吧。”何雅靜道。
此時杜浩然與葉琢已回到瞭望日軒,聽得下人來報衛國公府派了人來,杜浩然去了外書房接待,回來對葉琢道:“衛國公同意了。”
“啊?爲何?”葉琢問道。
杜浩然搖了搖頭:“不清楚。只說有什麼事叫我吩咐就是。他們一定照辦。”
葉琢低下頭去,沉默不語。莫非是何雅靜懷疑到她的身份,所以勸秦景明改主意了?
“我去找父王商議一下。”杜浩然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杜浩然回來了,進到屋裡並未見葉琢,一問方知她去了璿坊——前兩天閒着的時候,葉琢在徵求了杜浩然的意見後。特意找了一處房子,佈置了兩間屋子出來,專做玉雕活計,被杜浩然命名爲璿坊,以應合她的封號璿夫人。
進到璿坊,看到葉琢正專注地雕刻。杜浩然對正要跟他行禮打招呼的櫻嬤嬤和秋月擺了擺手,找個凳子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她做玉雕。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葉琢這才停下了手,活動了一下身體,站了起來。
“累了吧?”杜浩然走過去,伸出手來給她推拿肩膀。
杜浩然軍人出身,以前在軍隊裡強化訓練過後。爲了防止肌肉勞損,總會互相之間幫着進行各種康復治療。他的穴位推拿十分地道,再加上手上有勁,直把葉琢推拿得痛苦並快樂着,“啊呀呀”地叫個不停。
櫻嬤嬤抿嘴一笑,將秋月拽出了屋子。
“這玉器,是雕刻給宮裡的麼?”杜浩然看着桌上放着的兩隻精美異常的玉簪。
“不是。上次長公主的兩個孫女說喜歡我雕刻的玉器,現在有空,我便雕刻兩枝給她們。”
“嗯,那倒應該。不過一枝一枝地雕刻就好了。何必一次刻完,弄得自己那麼累?”杜浩然說着,加大了手中的力量。
“啊啊啊,行了行了。”葉琢終於忍不住,連連叫停。
杜浩然只得停了手,順手將櫻嬤嬤沏好的茶遞給她。
接過茶水一飲而盡,葉琢這才問道:“你們都商議好了?”
“商議好了。”杜浩然笑道,“大嫂已出門去了。”
在葉琢那個計謀中,祁國公夫人是很重要的一環,而她那裡,就得何雅茹出馬去誘敵深入。
“母妃和大嫂知道這主意是我出的,會不會對我有看法?讓大嫂出馬,她不會有意見吧?”葉琢心裡有些惴惴的。
她不希望因爲這件事,讓瑞王妃和何雅茹、趙卓清等人覺得她是個心機深沉的可怕的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雖然有些心計,可要不是別人害她,她絕不會去主動算計別人。可瑞王妃和兩位妯娌,並不瞭解這一點。如果因此而對她敬而遠之,那她還真是有苦說不出。
杜浩然笑了笑:“我可沒說那主意是你出的,我說是我想出來的。至於大嫂,這瑞王府就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事既然需要到大嫂,那她出面也是應該的,作爲瑞王府的一員,總要爲這個家做點事不是嗎?再說……”
他看着葉琢:“這件事,借的還是咱們的名頭,她不過是傳個話罷了。”
“什麼名頭?”葉琢心裡隱隱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果然,杜浩然接下去就道:“原來,祁國公夫人就想我娶她女兒做靖安王妃。後來見咱們成了親,她便又退而求其次,想讓我娶她家庶女做側妃。大嫂就是以這個作爲由頭,與祁國公夫人見面的。”
“陸懿兒長得不錯,想必她的姐妹也不差。妾身在此恭喜三爺喜事將近了。”葉琢笑道。
“哦?”杜浩然目光深邃地看着葉琢。見她的臉上似乎沒有一絲不快,他沒來由地感覺異常煩躁,語氣不覺地冷了下來,“你不反對我納妾?”
葉琢淺淺地一笑:“當初第一次議親的時候,我不就是一名妾麼?我有什麼理由反對三爺納妾?再說,我反對有用麼?有公公、婆婆和三爺在,哪有我置喙的地方?”
“你……”杜浩然緊緊地盯着葉琢看了半晌,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你忙吧,我去外書房。”說着大步走了出去。
看到杜浩然面色不善的從屋子裡走出來,櫻嬤嬤轉身就進了屋,對葉琢道:“怎麼了?三爺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葉琢怔怔地坐在那裡,似是根本沒聽見櫻嬤嬤說什麼。直到她說到第二遍,葉琢才如夢初醒一般,把剛纔的納妾的話說給她們聽了。
“三爺要納妾?”櫻嬤嬤還沒說話,秋月便驚叫起來,“太過份了!看三爺這樣子,奴婢還以爲他對夫人多真心呢,沒想到卻是個沒良心……”
話還沒說完,就被櫻嬤嬤捂住了嘴,斥道:“秋月,這話是咱們這些下人能議論的麼?”
秋月扁了扁嘴,一臉的不以爲然。
櫻嬤嬤疼惜地撫了撫葉琢的背,長長地嘆息一聲,道:“夫人,你剛纔那樣說,是對的。男人要是起了那個心,想攔都攔不住。更何況,還有王爺和王妃作主呢。你要是說上一句反對的話,因爲新婚三爺還疼你,或許會推了這事,但王爺和王妃對你的印象就差了。你沒看到,世子爺和二爺都有側妃麼?”
葉琢疲憊地笑了笑:“正是看到他們都有側妃,我才這樣說。”說着,無神地望着窗外,心裡有些隱隱的痛楚。
明知道嫁進瑞王府,一定要面對這些的,所以她一直小心地謹守着自己的心,不讓自己陷進去。可現在,聽到杜浩然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她這心裡,怎麼會這麼難受呢?
難道是因爲杜浩然這段時間對她很好,所以她生出了不該有的奢望了麼?
一生一世一雙人,是顧塵說的愛情童話吧?
她苦笑一下,搖了搖頭,站起來道:“我累了,回房去躺一下。秋月,你把這些收拾好。”
“是,夫人。”秋月擔憂地看着葉琢走出去,這才重手重腳地收拾東西,碰到不易碎的,還有意地“叮噹”幾下,以發泄心頭對杜浩然的不滿。
杜浩然心情抑鬱地去了外書房,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杜忘見主子似乎心情很不好,便道:“三爺,要是累了,回房歇歇吧。”這段時間,因爲三夫人的關係,三爺可是一直很高興的。現在看到她,心情會變好吧?
“杜忘。”杜浩然放下手中的書,問道,“你說,丈夫要是想納妾,那些做妻子的是不是都很不高興?”
“那是自然。”杜忘恍然大悟。難怪三爺會不高興,而且也不回房去。原來是三夫人爲了三爺納妾的事,吃醋鬧彆扭了。
“那肯定得不高興了。三爺您想想,你要是納了妾,就必然會冷落三夫人。而且還有可能偏心,娶了新人忘了舊人。三夫人當然會不高興了。不過呢,換個角度來看,三夫人不高興,也是在乎您的意思。如果連您納妾她根本無所謂,那說明她心裡根本就沒有您。”他自以爲是的開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