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珂用的詞是‘消失’, 而不是‘刪除’。
他原本想要把這攤水攪渾,結果深入調查發現衛三他們那場比賽視頻壓根沒有播出來,黑廠官方給出答覆是當晚錄製儀器突然壞了, 所以挑戰冠軍賽的最後一場視頻沒有錄製下來。
只有衛三幾人駕駛3s機甲站在臺上的一張照片。
也正是那天應成河看到的那張。
“攝像頭沒壞。”衛三確定道, “我們比賽時還是好的, 周圍也沒有工作人員反應。”
她習慣觀察周圍的環境, 即便是在擂臺上比賽。
“我查過, 不過黑廠是地下組織,沒有太多有效信息。”金珂道,“你們對手那支隊伍屬於黑廠自己的組織, 這次對冠軍十分有自信,但你們突然冒出來贏了, 所以我猜測黑廠那邊乾脆將比賽視頻毀了。”
“我們以前在黑廠的比賽視頻全部下架了。”衛三原本想要去驗證金珂說的話, 卻未料他們的視頻全部看不了。
“這個我查了, 是慣例。”金珂解釋,“你們黑廠各分區比出總冠軍前, 分區冠軍的視頻都會暫時下架。”
“正好除了那天看擂臺挑戰賽的觀衆,沒人知道我們。”廖如寧毫不在意,他們又不以黑廠比賽爲生,還能往平通院身上潑髒水。
五人朝平通院那邊看去,中間坐着的宗政越人低頭在點着光腦, 大概讓人調查什麼情況, 不過現在最關鍵的視頻消失, 他們也查不出什麼。
“閣主一夜之間可男可女, 平通院一定氣死。”廖如寧幸災樂禍道, 好像罪魁禍首不是他們。
此八卦消息一出,立刻在各大軍校傳播, 衆人當然知道宗政越人不是女人。但人的天性使然,許多人見到他,便想起這個八卦,下意識往宗政越人身上掃視。
更有甚者,將這種目光轉移到平通院其他軍校生身上,一度導致平通院上下情緒壓抑。
至於罪魁禍首,每天忙於訓練,無暇關注這些事。
模擬艙換成新的後,衛三用起來還算順手,不過類似那天晚上的任務不見了,可能是模擬艙系統不同的緣故。
隔壁房間。
應星決扭頭朝那邊牆看去,穀雨星這棟大樓的防護雖好,卻抵擋不了他的感知,只要他想,便能覆蓋整棟大樓所有的房間。
應星決對此沒有興趣,但隔壁距離太近,加之衛三完全不控制自己的感知,他不得不強行接收對方的情況。
從對方進房間的兩個小時內,已經在模擬艙瀕死過七次,每一次休息間隔不到二十分鐘。
再一次被迫感受到對方情緒,應星決起身去旁邊敲門。
衛三剛從模擬艙出來,面色蒼白,但心情不錯。已經找到解決方法,再進去一次,便能完成模擬艙任務。
她聽見敲門聲,詫異去開門,以爲是金珂他們誰來找自己。
結果一開門便見到眉目間帶着鬱色的應星決。
“……你個人訓練室在旁邊。”衛三好心道,言下之意是敲我門幹什麼。
應星決目光從房間內的模擬艙移到衛三臉上:“沒有人教你不能在短時間內陷入瀕死狀態?”
衛三揚眉:“我在模擬艙怎麼樣,你都一清二楚。帝國之……星你一直用感知探測我?”
對於她的懷疑,應星決淡聲道:“你的感知散了過來,干擾我正常訓練。”
衛三認真思考半晌,問他:“指揮不是能建立屏障?”
“……我在訓練。”
“那沒辦法了,要不然你去和管事說一聲,找人跟你換個房間。”衛三‘貼心’地提出建議。
“不必,以後我會建立屏障。”應星決退後一步,看着她的眼睛,“衛三,不是什麼訓練都可以亂來。”
等應星決回隔壁房間,衛三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感知還能散發出來?怎麼不見應星決去敲宗政越人的門?
晚上訓練完,衛三回到寢室,隨口問客廳的金珂:“我在模擬艙訓練,如果你在隔壁,會不會受到我感知干擾?”
金珂扭頭看她:“人都在模擬艙,我怎麼受你感知干擾,除非你陷入瀕死錯覺中,我特意關注,可能會受到干擾。”
應星決感知比金珂強,而她今天在模擬艙已經死了好幾回,所以對方真的受到她干擾?
“突然問這個幹什麼?”廖如寧打着呵欠走過來。
“剛纔在訓練大樓,我干擾到應星決。”衛三伸腿勾過一張椅子坐下,“被他找上門。”
金珂反應極快抓住重點,皺眉道:“你陷入過瀕死狀態?”
見衛三不語,金珂突然起身過來:“衛三,模擬艙也會死人,你知不知道?”
衛三被他嚇一跳:“模擬艙裡面……不是假的嗎?”
那種滋味確實不好受,但衛三腦中一直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模擬艙的感受全是假的,所以只要醒過來,休息一會便好。
客廳裡其他幾個人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消失,應成河問她:“痛覺設置在百分之九十最適合3s,達到百分百之後,機甲單兵在其中極易面臨瀕死狀態,在模擬艙中很危險。”
小隊一起訓練時,所有參數皆由機甲師來調,個人室內只有衛三自己一個人,因此到現在衆人也不知道她會直接設置百分之百。
聯邦各軍校訓練的方式皆由前人用生命爲代價一點一點試探出來的,輕易不能更改。
“我是超3s級,應該可以設置高一點?”衛三試探道。
“不行,等徹底恢復3s再說,現在必須調到九十。”金珂黑臉道,“如果不是應星決提醒,你什麼時候出事都不知道。”
這點倒是奇怪,各軍校互不干涉,按理說其他主指揮碰見衛三這種情況,只會建立屏障,並不會提醒。
他們是競爭對手,主力成員損失一個於對手而言,是件好事。
應星決敲門說受到干擾,實則爲提醒。
金珂腦中轉過幾個可能,只當應星決不屑用這種手段。
從這天開始,主力隊成員時刻注意衛三有沒有作出什麼違背軍校訓練常識的事,抓住一切機會對她進行科普。
衛三被他們唸經式科普擾得頭疼不堪。
至於隔壁應星決,大概是沒有再受到她感知干擾,基本不和衛三有所交談。
反倒是臨比賽的前兩天,平通院的宗政越人主動對訓練完出來的衛三說了一句話。
“不管你是不是3s級,休想越過平通院。”
衛三一愣,進進出出她已經儘可能保持低調,不惹是生非,這位突然撞上來挑釁,她當即道:“我們爲什麼要越過你們平通院,上個賽場達摩克利斯第二位,我們目標是總冠軍呢。”
這時候,另外一邊的應星決從房間內出來,恰好聽見她最後半句話,那雙漆黑如水墨畫的眼眸意味不明掃過衛三,隨即繞過兩人,往樓下走去。
衛三:“……”
前段時間她纔對應星決說他們目標是拿第三位。
宗政越人不知其中的差別,只當衛三張狂無度,他目光沉沉:“我期待達摩克利斯挑戰平通院。”
“你說期待挑戰就挑戰?”衛三心情頓時變得惡劣,丟下一句,也不顧宗政越人臉色如何,掉頭就走。
怎麼老有人喜歡衝她來,她不過是個忙碌又普通的人。
……
臨比賽前一天,各大媒體從趕來穀雨星,要採訪五大軍校,尤其是達摩克利斯軍校,星網上都對達摩克利斯軍校的衛三突然由A級變成3s的事相當感興趣。
因穀雨星環境特殊,這次主辦方專門在演習場內部設採訪區,給他們一個統一採訪的時間。
達摩克利斯軍校主力隊和老師們面前圍着一堆媒體記者,堪稱多年來的第一次。
“衛三真的是3s級嗎?”
“請問你們爲什麼故意隱瞞衛三等級?”
“達摩克利斯軍校後期是不是還有什麼大計劃?”
……
面對各種媒體鏡頭的項明化面帶微笑,心中卻道什麼大計劃,原本達摩克利斯軍校的計劃是等申屠坤畢業後,換上S級替補,誰料到衛三是個問題3s機甲單兵。
這點還得感謝帝國軍校的應星決,如果不是他試探出來,達摩克利斯也不會知道。
不過心裡想的,和表面說的自然不同。
項明化用官方化的口吻道:“達摩克利斯軍校一切安排皆爲了能在大賽中取得成績,隱瞞衛三等級只是我們計劃中的一部分,相信其他軍校也會有自己的安排。”
在場媒體:狗屁!其他軍校再怎麼安排也不能憑空變出一個3s級。
採訪完領隊老師,後面是每場比賽前必須要採訪的主力隊員,也即放狠話時刻。
這次,衆人一股腦將話筒遞到衛三面前:“衛三,上次沙漠賽場的第二位是你拔下的旗,這次有什麼對其他軍校說的嗎?”
旁邊金珂幾人退到後面,讓衛三站在最前方,她雙手捧着幾個話筒:“沒什麼想說的,我只有一個小願望。”
“什麼願望?”
“說出來不靈了,等實現我自然會告訴你們。”衛三微揚眉道。
有記者想要得到更直接的話,便高聲問道:“達摩克利斯軍校如今也是全員3s,所以你們認爲,和同全員3s的帝國軍校和平通院相比,誰最可能拿到總冠軍?”
記者問話聲極大,連站在其他位置的軍校主力隊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知是故意還巧合,採訪區突然安靜了下來。
衛三嘆了一口氣:“沒辦法,最厲害的一定是我們,誰讓達摩克利斯軍校名字最長呢。”
記者們:“……”居然還有這個說法?
左邊帝國軍校主力成員司徒嘉站在採訪臺,聞言嗤笑一聲,顯然對衛三這不知所謂的話感到不悅。
紅衫媒體記者不依不饒:“既然達摩克利斯軍校名字最長,應該是拔旗所花時間最長才對。”
衛三語帶驚訝:“原來是紅衫媒體,你們還沒倒閉?放心,一定很快了,到時候你就不用像現在一樣,辛苦工作。”
紅衫媒體記者:“……”
另一邊的平通院,有記者問主力隊對近日流傳的關於秘技可使人在男女之間轉化的消息有什麼看法。
宗政越人手握長.槍,立在採訪臺,聞言目光凌厲,掃視記者。
路時白低聲道:“閣主,我來回答。”
宗政越人往右一偏,讓路時白上前:“諸位應該見到紅衫媒體造謠的後果,相信你們一定不會想落到他們那種地步。”
正要轉移去旁邊平通院採訪的紅杉媒體記者:“……”他們沒得罪過平通院吧。
昔日最大的聯邦媒體,如今居然落得此種地步,在場同行不由偷偷朝達摩克利斯軍校那邊罪魁禍首望了一眼,最後在心中齊齊嘆息:這屆五大軍校生中沒有一個好說話的。
……
晚上,應成河帶着衛三進自己的工作室。
“最後一道成形程序,需要用你的感知去構建武器的模型,武器形成期間,感知不能中斷,也不可有雜念。”應成河示意衛三看着被特殊容器罩住配比好的材料道。
和製作A級武器不同,S級以上的材料單用工具無法做成武器,更偏重機甲師的感知控制能力。
衛三站在特殊容器面前,依言照做,伸手放在容器下方的操作面板中,將感知導入進去,已經融合成一體的材料,因加入須彌金而導致周圍帶有冰冷寒氣,她站在前方能清晰感受到。
材料一點點被感知引上來,停在容器內半空中,衛三控制感知,材料便擠壓在一起,像是可隨意揉搓的麪糰。
旁邊的應成河此刻比衛三還要緊張,他不知道衛三能不能成功。
應成河自己當年學制武器時,學了大半年之後,纔敢使用材料實戰,失敗多次,才摸出一點規則,而衛三隻學了短短半個月時間,期間還有各種單兵訓練。
分刀成功成形,應成河心中鬆了一口氣,扭頭去看衛三,卻發現她又開始流鼻血。
應成河連忙轉身拿紙,上前兩步停住,這時候去碰衛三,並不明智。他只能看着她鼻血滴下,站在旁邊乾着急。
好在衛三做完一把合刀之後,再做另一把時速度加快不少。
兩把刀在半空中合在一起,形成一把刀把過長的大刀。
應成河一見大刀閃過一絲光,便知道武器沒有失敗,而此刻特殊容器的操作面板也亮起了燈,表明初步成功。
“再進行表面一層處理,武器就做好了。”應成河遞給衛三紙,“最重要的材料配比和勾建武器形體兩個步驟做完,基本沒有問題。”
衛三接過紙巾,擦乾淨血,又從口袋拿出一支營養液喝下,頭暈眼花的症狀立刻消失。
過了今晚,明天進去穀雨賽道,她便不能再喝這種專用營養液。
“沒時間試武器了。”應成河盯着容器內的長刀道,處理須彌金比他想象中還要複雜耗時。
“金珂說在比賽中會盡量爭取機會給我試煉。”
主力隊三個機甲單兵,廖如寧和霍宣山的機甲皆是從小用到大,和衛三這種完全不同。實際上,五所軍校也只有衛三一人用的是全新機甲、全新武器。
像黎澤上校被毀去機甲後,即便得到新機甲,也不能立刻回到軍區,而是跟着他們,提前在賽場清掃處理星獸。
“這把刀……”應成河突然發現有點不對,“怎麼和你設計圖紙上不一樣?”
中間多了一個凹陷處。
“臨時改了。”衛三解釋,“我看宗政越人的槍法挺有意思,想試試棍法,刀把不能浪費。”
應成河:“……”不知爲何,他有一股不詳預感,提前替宗政越人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