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下課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停在教室門口,引來同學們的注意。
來人是學校的教務主任還有兩名男老師,其中一名是他們的班導師。
“貝羽欣在嗎?”班導師喊着。
“羽欣,找你的。”美瑤被這等陣仗給嚇到,連忙拍拍正在打瞌睡的羽欣。
羽欣與學生會長宮軒聖交往的事,早就在學校裡頭傳開,原本美瑤打死都不相信,畢竟一個像脫繮野馬,一個則是高貴的王子,怎麼可能碰到一塊。
直到有一天,她親眼看到羽欣坐上宮軒聖的車,還順道送她一程,她才真的相信這個事實。
更誇張的是,每天披髮到學校的羽欣,只要到過學生會室後,簡直就像從美髮沙龍走出來的一樣,原來宮軒聖每天都會幫羽欣整理她那頭長髮。真的很難相信,平常這麼冷傲,只能遠觀的學生會長,竟然如此疼愛羽欣羽欣上輩子真是燒了好香啊!
“請問有什麼事?”
“你跟我們來就是。”禿頭頂個大大啤酒肚的教務主任,嚴肅地交代。
羽欣乖乖地跟着他們幾人走,忍不住問班導師:“究竟是什麼事?現在要去哪裡?”
“我們學校的家長會長來,指名要見你,他現在在會議室等你。”
“家長會長?我又不認識他……”花一出口她忽然想到,之前聽美瑤說家長會長就是宮軒聖的父親,難不成他是爲宮軒聖而來找她的?
就在她陷入自己的思緒時,他們已經走到會議室的門口,一羣人開門走入。
“宮會長,貝羽欣來了。”教務主任對宮仁航露出巴結的笑容。
“有勞你們,我想和貝同學單獨談談。”坐在會議室首位的宮仁航要求道。
“是,那有什麼需要再告訴我們。”幾人退下去,並且順手帶上門。
擋在前面的一行人離開後,羽欣才見到宮軒聖的父親。
“很冒昧來找你,貝同學請坐。”宮仁航先開口。
“喔。”她走上前,選了個座位坐下,直視着宮仁航。發現宮軒聖與他老爸長得還真像,唯一不同的是宮軒聖臉上的線條較爲柔和,而他父親看起來嚴肅很多。
“聽小犬說他正在和你交往?”見到羽欣點頭,宮仁航繼續說:“我查過你的身家背景,包括你以前在學校大大小小的事,有關你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他拿高手中的資料袋。
羽欣心裡很不高興,他怎麼可以侵犯她的呢?
“所以呢?”他到底想說什麼,爲什麼不趕快表明來意?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在這。
“貝同學,你以爲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兒子交往,而且他跟你一起之後,嚴重影響到他的生活作息,對身爲父母的我們態度也變差了。”他說話的語氣雖然還算客氣,但句句都帶着嚴厲的指責。
“你除了家世背景配不上我兒子外,就連功課成績都不怎麼樣,你只會拖累軒聖而已,他會跟你在一起只是一時貪鮮,因爲他周遭從未有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出現,這你應該懂吧?”
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是什麼意思?是要她感到自卑嗎?羽欣不悅地抿起脣。
“我知道你父母的收入不多,要讓你讀專科真的很吃力,你必須打工來賺生活費,如果你同意和我們軒聖分手,你讀這所學校需要的費用我可以全都幫你出,另外再給你每個月一萬塊的生活費,直到你畢業,你覺得如何?”
羽欣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忿怒過,她的感情竟然被人論斤稱兩地賣,爲什麼她得承受這麼大的羞辱。
“不用,就算我家境不好,那也是我的事,我家也沒有窮到必須讓你救濟才能活得下去。”她激動地站起身,昂起下巴駁斥。
“總而言之,就是我配不上你那個品學兼優的兒子。你放心,我這個人很識相,我現在就去找他,告訴他以後別再見。”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覺得自尊心從來沒有這麼簡單就被擊垮過。
說完,羽欣衝出會議室,而宮仁航則是滿意地提着公文包離去。
羽欣直接殺到學生會室,轉開學生會室的門,大步走進去。
“羽欣,你來啦……”宮軒聖察覺到她表情不對勁,關心地探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他握着她的手,發現她的手是冰涼的。“喝杯熱紅茶吧——”
“不用!”羽欣氣恨地罵道:“我告訴你,我從以前就知道我們兩個根本不相配,是你硬要把完全不相襯的兩個人湊在一起喔,只能算是我的錯嗎?我家世、背景不好,是我的錯嗎?我從來就不認爲那是一種恥辱!”她吼着,將方纔受到的委屈全發泄在宮軒聖身上。
“羽欣,你在說什麼?我跟你計較過這些嗎?”宮軒聖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麼指控他。
“你是沒有,不過我告訴你,我家雖然沒像你家這麼有錢,不過我們的日子還過得下去不需要任何人的救濟,如果和你在一起代價就是得忍受別人的嘲諷及譏笑,那麼我跟你就到今天爲止,叫你老爸別用錢來傷害我。”說完,羽欣轉頭就想走,可宮軒聖扯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你說什麼?我爸來找你嗎?他是怎麼跟你說的?”宮軒聖沉下臉問。
他早該想到的!昨晚跟父母說出那些話後,他那個處處“爲他好”的父親,絕對不可能放棄的,肯定又擅自作出那種自認爲“爲他好”的事。
“我不想再重複一遍他說過的話,你好心一點,放過我吧!讓我過平凡的日子,就像還沒認識你前一樣,那時候的我很快樂、很滿足,根本不需要有這種煩惱。”
自從跟他交往後,走在校園裡,原本不起眼的她變得引人側目,不時得忍受衆人對她的指指點點。
因爲她愛他,所以她將一切加諸在她身上的指責全忍下來。
今天她會崩潰,是因爲他父親對她蔑視,說她會拖累宮軒聖,這已經超出了她所能忍受的限度,她沒辦法在跟他走下去,她沒有那個勇氣、也不夠堅強。
“關於我爸去找你的這件事,對不起,我會在跟他談。”看着心愛的女孩爲他受這麼多委屈和折磨,淚流滿面的模樣,宮軒聖心也跟着痛了。
“不用了,還有什麼好談的,只要跟你分手就沒事了!我已經受夠這一切,我只想當個平凡人,我沒有優點,配不上你這種不平凡的人……”羽欣哭喊着。
“不要這麼說,我不要分手!”他用力地摟緊羽欣,感覺到她在他懷裡掙扎,他在她的耳畔輕聲安撫着。“羽欣……乖,聽我的話,我們一起走到最後好嗎?”
“我好累,我真的累了。”她不想再承受那些莫名的攻擊,尤其是被他家人瞧不起。
現在她的心動搖了,沒有勇氣在跟他交往下去,感情原來不想她想象得這麼單純,不是光喜歡就足夠的。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傷了……請你相信我,我會努力不讓別人再傷害你,這輩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輕拍着羽欣的背,他眸光堅定的承諾,不管如何他要跟她一起走下去,他很確定,羽欣使自己唯一想要的人。
“真稀奇,這是你這幾個月來,第一次準時回家。”宮仁航真的宮軒聖一定會回家找他,乾脆推掉晚上的餐會,坐在客廳等着。
“你爲什麼要去找她?而且還跟她說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話,你不該這麼做的!”宮軒聖憤怒的質問父親。
“我只是爲你好。”
“我不覺得你做這些事都是爲我好,我從小什麼時候照着你的要求走,我獲得的是什麼?”宮軒聖低吼着,勃然大怒的模樣,着實讓坐在宮仁航身旁的鄭宜妃嚇一跳。
“你是我未來的接班人,我有責任把你的未來安排好,你只要照我的意思去走,就能比別人更快成功,我這麼苦心栽培陪你爲的是什麼?還不是爲了你!”宮仁航也火了。
“我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要她,請你們別再干涉我跟她的一切!”宮軒聖怒聲宣告。
“你要她,你能給她什麼?卸下你是我兒子這層光環,你什麼都沒有!你宮軒聖一無所有!”宮仁航話說的很狠。
“我沒有你以爲的那麼稀罕。”宮軒聖不甘心在自己父親面前示弱。
“你如果堅持和貝羽欣在一起,我就切斷你一切經濟來源,你所有的開銷都得自己負擔。還有,憑我的勢力,要讓那女孩讀不下去,也不是件難事!”
“別把話給說絕。”聽到自己的丈夫說這些話,鄭宜妃連忙勸阻。
宮軒聖冷凝着臉,沉默不語,他不怕吃苦、自力更生,但他承諾過要保護好羽欣的,他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不想把兒子逼急了,宮仁航緩了口氣說:“你現在向我道歉,一切都還來得及。”
“軒聖啊!”鄭宜妃也開口勸慰。“聽媽一句話,就如同你爸說的,以你目前的能力,能給那個女孩什麼?你們的未來是不確定的。”
這話狠狠擊中宮軒聖的心,而鄭宜妃接下來說的話更逼得他不得不去仔細思考他與羽欣的未來——
“你爸如果把事情做絕,你跟那女孩都會不好過的,如果你這麼愛她,忍心讓她受苦嗎?你何不順着你父親的心意,乖乖地出國,若是那女孩願意等你,你們還是有機會的,那是你不就有能力可以保護她、讓她過好日子了?”之前她就跟丈夫說好,他扮黑臉,她扮白臉來說服兒子。
母親的話不無道理,等他成功了,他就不必再靠這個家,不用活在父親的羽翼之下,那是的他纔有能力捍衛自己的愛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保護不了自己愛的人。
但一想到要跟羽欣分開,他的心就揪痛着,那種痛簡直比將他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剜下更痛。
要羽欣等他嗎?他若答應父親出國,那下一次回來臺灣會是多少年後?
想着她身上牛奶沐浴乳的馨香、她髮梢薰衣草的香味、將她摟在懷裡那種嬌軟無骨的感覺,以及她香甜的脣瓣,跟她在一起的甜蜜快樂……要他怎麼捨得放下她?他承諾過要保護她,說要與她一同走到最後,不容任何人撼動他們的感情……
可面對父親的勢力壓迫,他根本沒有選擇!
“想清楚了嗎?你是我兒子,你應該知道什麼對你纔是有利的。”
宮軒聖握緊拳頭,重重地擊向桌面,玻璃桌面應聲而裂,玻璃碎片扎傷了他,鮮血瞬時染紅了他的大手。
痛嗎?不!那絕對比不上要離開羽欣的痛,他是那麼愛她啊……
“軒聖,你流血了!”鄭宜妃緊張地大叫。“王媽,快點那醫藥想來!”她喚着管家。
“不用了。”他目光灼灼地望着父親。“若是我聽從你的安排出國唸書,等我回國之後,你絕對不能再管我。”他的喉頭就像是有硬塊一般,要吐出這些話竟是如此的困難。
短暫的分離,爲的是他與羽欣的未來啊,更爲了不讓她再受到磨難、父親的打壓……
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不得不向現實低頭,恨自己非放手不可!
此時的他什麼力量都沒有,無法與父親對抗,唯有放手,他跟她纔有機會。
不管五年、十年,只要他回臺灣,他一定會讓自己有寬闊的肩膀、厚實的大手讓羽欣依靠。
但是,他不會開口要求她等他,那樣對她也不公平,不過,他會依自己的能力做好安排、幫助她,讓她不至於過苦日子。等一回臺灣,他會去找她,如果她還沒有找到幸福,他一定會緊緊抓住她的手,給她幸福,做她永遠的依靠。
“我答應出國唸書。”宮軒聖痛苦地作出決定。
“好,所有的手續我已經找人去辦了,還有一個星期你就畢業,一畢業你就立刻出國。”宮仁航聽到兒子妥協,心情大好,在心裡盤算着等兒子學成回國,就幫他安排相親,絕不會讓他娶貝羽欣。
沒錯,兒子與貝羽欣的一切,絕對會在他出國後劃上句點。
“就算要慶祝你畢業,也不用特地找我來唱歌吧。”羽欣甜甜地笑着,自從上回提過分手後,兩人的感情變得更甜蜜,他對她更是寵溺了。“要選哪一首歌好呢?”她手不停地翻動着歌譜,挑着想唱的歌。
這幾天,宮軒聖幾乎每天都帶她去玩,只要她說得出口,他一定盡力做到。
“點你會唱的歌。”不同於羽欣一臉笑容,宮軒聖望着羽欣的眼神是痛苦的,父親告訴他,將搭乘明日早上九點的飛機出國。
他與羽欣相處的時間,就只剩今天,宮軒聖格外珍惜,明天的這個時候,他已經在飛機上了吧。
“喂,你怎麼表情怪怪的,笑都不笑,這樣我怎麼有興致玩啊?”羽欣嘟着嘴抱怨着。
“你開心就好。”
羽欣粗魯地用麥克風敲敲宮軒聖的頭。“什麼我開心就好,你不開心啊?”她端起紅茶用吸管啜了一口,接着拿給宮軒聖喝。“是我神經過敏嗎?我真的覺得你怪怪的,不像平常的你。”她挑眉說道。
“平常的我是怎樣?”
“就講話跩跩的,一副很偉大的樣子,可是你這幾天都好像有點悶悶不樂,你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啊,也許我可以幫你分憂解勞呢!”她難得貼心地說。
宮軒聖將羽欣摟入懷裡。“謝謝你的善體人意,我沒事。”他搖頭,差點想開口告訴羽欣他要出國的事,忍不住想開口要她等他,可……看到她甜美的笑容,他又把話吞了回去。
“沒事就好,笑一個啊!”她輕扯着宮軒聖的嘴角,扯開一抹笑容。
“真的也只有你敢這麼對我。”他搖頭失笑。“以後我不在學校,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可卻蘊含着他對她的無限情意以及不捨。
羽欣沒有多想,單純地以爲他會這麼說是因爲他要畢業了,以後沒辦法像現在一樣對她照顧得如此周到。“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吃飽飽、睡好好、頭好壯壯。”
“羽欣,如果有一天我必須要離開你,你會不會恨我?”他輕聲問着,一想到她可能會恨他,他就全身發冷,而他真的能承受羽欣的恨意嗎?他不敢多想啊。
“離開?你要離開我?”她怔愕地問。
“我是說如果。”
“討厭,假設性的問題要我怎麼回答嘛!而且我又沒有恨過人,怎麼知道會不會恨你?怎麼啦,你今天到底吃錯什麼藥啊?淨說這種不中聽的話。”
“美瑤,我只是很怕會失去你,答應我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他用力擁緊羽欣,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溼熱。
“我就說我知道啊……”被宮軒聖緊抱着的羽欣,看不到他痛苦的表情,聽不出他話語中情感的掙扎。“等你下一次見到我時,我一定會白白胖胖幼咪咪。”
“羽欣……”
“又怎麼了?”她伸手拍拍宮軒聖的俊顏。
“我真的很喜歡你,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深邃的雙眸盛滿了濃烈的情感,心很痛。
“相信、相信,永永遠遠相信你。”她敷衍着。“我的歌來了,我要唱歌。”
“嗯,那我就放心了。”聽到羽欣的保證,他稍微可以安心地出國了。
羽欣,對不起,你絕對要原諒我。他在心裡跟她道歉。
“喂,你怎麼流眼淚了,是不是我說的話讓你太感動了?”
“沒,是因爲眼睛酸澀,昨晚沒睡好。”她給他這麼個回答。
翌日,羽欣在十一點打手機給宮軒聖,卻發現他的手機關機中,於是她又撥他專屬的室內電話,可接電話的人是宮仁航。
“軒聖照我的安排出國唸書,而且我認爲你和我們家門不當戶不對,我要他不要再浪費時間跟你玩這種扮家家酒的遊戲,所以你別再打電話來了。”宮仁航話說完,就掛上電話。
羽欣怔怔地等着手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們昨天還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唱歌啊,怎麼會……
不可能!不可能的!
羽欣的淚水一串串滴落,不敢相信宮軒聖會這麼一聲不吭的離開臺灣,他前幾天不是還承諾要跟她一起走到最後嗎?
難道他的最後指的是現在?
他明明說過,這輩子只想跟她在一起的……
他追她時就知道兩人是天壤之別,之前不是不在意嗎?爲什麼忽然就變了?
他這麼殘忍的不說一句就離開,教她情何以堪?
她的心好痛、好痛,就像有千萬只針紮在心頭,鮮血淋漓,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現在,她懂得什麼是恨了,是他教會她的。
她恨他!他讓她嚐到愛情的甜蜜,更讓他知道痛徹心扉是什麼感覺,原來被背叛的滋味是這麼的苦、這麼的生不如死!
“過去跟你的一切,我要全都忘記……我會當作我的生命中從來就沒有你宮軒聖的存在!”她痛哭失聲。
她會把他的手機號碼刪掉,把他傳來的E-mail信件也刪光光,把他從MSN聯繫人清單中清除。
從今而後,她不再對別人提起他、不再想起他、不會再讓他有機會傷害她。
他狠,她也不會再留戀,就讓他與她曾有過的甜蜜過往完全消除殆盡,什麼都不留。
“承諾都是假的!騙子,你說謊,你騙我!”羽欣趴在桌上痛哭,哭累了就睡,醒來又哭,過去的一切就像是夢一場,夢醒來,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