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伯特終於反應過來這個來自星空的法師話裡的真正含義……無論他們的世界本來屬於哪位神明,但肯定不是畢索澤雅。
而且,法師語氣裡的不屑一顧非常明顯。
這隻能證明,讓世界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的,反而是那位‘偉大的’女神。
而他們真正的世界之主,要麼已經徹底隕落,要麼只剩下苟延殘喘。
然後吉爾伯特飛快地做了判斷:必然是已經嘎了。
否則的話,眼前這位明顯很強大的法師不會突然找上他們這種普通人,尤其是他這個將死之人。
“您,找我,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吉爾伯特有點猶豫的問,“我雖然不在乎黒迷之塔,但我還是挺在意海納爾森家族的。”
他不敢多說,但其實也把自己的意思明晃晃的表現出來了……他不在乎希爾利用他對付黒迷之塔,甚至西雅之塔,但他擔心希爾如果失敗,海納爾森家族會步防禦之塔的後塵。
失去過家園一次,吉爾伯特對這方面的事情真的很敏感,一說他就反應過來了。
“我想去西雅之塔看看。”希爾說的很坦誠。
他來的時機說好也不好……他本來是打算做吉爾伯特的老爺爺,或者在這倒黴孩子去世以後直接冒充他,可惜卻碰到了這個尷尬的時刻。
他又不可能因爲這點小事就殺人放火,可想讓吉爾伯特恢復,他也做不到。
吉爾伯特如果真的繼續拿自己生命力和靈魂消耗的話,其實還是可以撐個20年的……尤其是,法師不可能感覺不到自己的靈魂出現了問題,可吉爾伯特卻完全不在乎。
即使感覺到了他的這點不對勁兒,但希爾出來以後也沒直接提起靈魂損傷的問題,只是說他的靈魂力沒法支撐他成爲死靈法師。
其實這話就證明了吉爾伯特的靈魂有損傷……死靈法師是最好轉職的,學徒都能做到。
只有靈魂受損的人沒辦法點燃自己的魂火。
然而吉爾伯特卻問出了讓希爾都嚇了一跳的話。
這種因爲靈魂震盪意外和冥河之力連接的能力,希爾走了那麼多世界都沒見到過。
是的,死去的靈魂只有被冥河標記的人才能記錄。
而這個世界與冥河的聯繫早就已經被阿斯摩蒂爾斯攔截了……所有的靈魂會直接掉進屬於某個魔鬼的靈魂池裡。
按理說應該是畢索澤雅,但她還沒復活,所以應該是地獄之主的專屬池。
以他的力量,想要斬斷一個世界與冥河的聯繫,還是很容易的。
但看來沒那麼徹底。
至少吉爾伯特靠着那亂七八糟的努力,竟然真的被冥河標註了。
所以,吉爾伯特就算死了,希爾也沒辦法繞過冥河將他的靈魂留下來……倒也不是做不到,但希爾作爲自然法師,輕易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原則與信念。
這和從魔鬼的靈魂池裡靈魂是兩碼事。
雖然冥河對那些從自己手裡撈人的傢伙看起來沒什麼反應,但並不是真的沒有……否則諸神就不會都在自己標註的靈魂到達冥河之前就把他們帶入自己的神國。
魔鬼不怕的詛咒,諸神還是怕的。
而大部分世界的死神,基本上都是冥河的代言人……而只要是正規的死神的第一任務,都是在爲冥河搶回靈魂。
吉爾伯特還可能是這個封閉世界裡唯一被冥河標註的靈魂,那希爾就更不能碰了!
希爾覺得冥河絕對不會甘心於被外力導致的斷流,以及屬於自己的靈魂全都被魔鬼撈走……這可是整個世界。
所以,他都忍不住有點迷茫了:“你這個樣子,還是早點放棄比較好。”
吉爾伯特愣了幾秒,猛然反應過來……如果他的靈魂還是會被那個所謂的女神弄走吞噬,這位看起來有點正直的法師不會這麼說。
“我……”
“雖然不知道那位有沒有做什麼手腳,但你最好還是別在走之前提起。”希爾截斷了他的話,“我增加的隔離法陣只能保證凡人的耳朵伸不進來。”
吉爾伯特一愣:“我前面的佈置……有問題?”
希爾飄到了一塊圓形地毯上:“這下面的地磚裡,被放上了一個非常精妙的微型陣法,是遠距離控制的類型,不會直接傳出你的話,但對面想聽的時候,還是能聽到的。”
吉爾伯特皺起了眉……雖然虛弱到了只剩下一張皮,但因爲元素之力一直在滋潤身體的緣故,他的皮還是很緊緻,所以他的臉真的很久沒有過皺的感覺了。
在感覺到眉間的褶皺以後,吉爾伯特自己都吃了一驚,原來他還能擠出一點褶子來啊!
然後他才咬着牙思考僅有的幾次隔離全開的時候自己在做什麼……父母去世的時候的喊着‘我救不了你們,我是廢物’的崩潰大哭,因爲身體快要支撐不住而清點自己的資源對命運的詛咒,以及安排烏爾裡希處理家族的一些事務。
雖然對別的法師來說,資源以及他對烏爾裡希的一些安排還有點關注的價值,但對安排這個地磚的那位來說,沒有關心的必要。
吉爾伯特當然明白這件事是誰做的……他曾經以爲對自己還有那麼點關心的老師。
他做事向來小心謹慎,外人來了他的側塔以後,他都會認真地檢查一遍。
但弗烈茲·魯特在自己閉關前親自來看他這個身體不好的學生的時候,吉爾伯特是真的挺感動,根本沒有想過對方到底是來幹嘛的。
那時候,他還沒有製作這些簾幔呢!
怪不得……吉爾伯特想着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怎麼關注他的魯特,冷冷地笑了一下。
在確定吉爾伯特身上的確沒有什麼價值以後,魯特就徹底放棄了他啊!
吉爾伯特徹底放下了對黒迷之塔的最後一點留念……這麼多年,這座塔雖然困住了他,但也庇護了他。
尤其是魯特,沒有他的放狠話,吉爾伯特在這座日暮西山,人心渙散的魔法塔裡絕對得不到這種清淨日子,所以吉爾伯特對那位大法師還是有點感激之情的……畢竟他這個學生的確沒有前途,對方懶得教導他,吉爾伯特也能理解。
可這塊地磚卻徹底將他爲自己營造的那些沒有溫度的溫暖徹底打破。
“人,果然除了自己,沒有什麼能依靠的。”吉爾伯特喃喃的開口。
希爾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吉爾伯特進入黒迷之塔的時候,不就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了嗎?
那肯定是各種手段都會出啊!
黑臉白臉、壓制懷柔,那必然是要一起來的。
怎麼聽起來,這孩子還有點信了呢?
唔……也是,他既然會爲了家族做出那種犧牲,心底總是有點柔軟的。
不過希爾知道自己也沒資格說別人,他能好好地健康的活到現在,全靠自然意識全年無休的環繞立體聲。
吉爾伯特打起精神:“但,如果他正好在用這個監聽,那……什麼都聽不到,也會引起一點……”
希爾揮揮手,在最內側的,正好將那塊地毯排除在外的簾幔上就慢慢浮現出了法陣的符文。
吉爾伯特驚訝地看了過去:這位是魔法陣大師嘛?
可以揮揮手就讓正式法師製作的法陣呈現出符文,他還真的沒見識過呢!
那是需要不少材料和冗長的咒語才能做到的事情!
然後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符文,在被修改。
在法陣還在使用的時候,直接被修改!
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吉爾伯特忍不住歪了下頭……這怕不是畢索澤雅的神明對頭來了吧?
“你的符文不是很標準,所以纔會出現漏洞。”希爾輕聲地解釋,“否則的話,只要有這一層,就能擋住那個監聽法陣。
那東西雖然精巧,但還沒到特別強大的地步。”
“是我剛成爲法師的時候。”吉爾伯特苦笑了一聲,“那位也不會太重視,只是不想放棄一點機會而已。”
希爾恍然的點點頭:果然是他那個老師。
他就說嘛!就算最後對這學生真的有了那麼點感情,也不可能在一開始心懷鬼胎的時候就對吉爾伯特有真心。
“可我要是現在就死了,拉塞爾他們要怎麼辦呢?”吉爾伯特終於轉到了正題。
“把你的記憶留給我。”希爾笑了笑,“非常隱私,你確定別人肯定不會知道的,不需要。
但只要有除你以外的一個人知道的記憶,都得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