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中立的法師當然會存在。
希爾自己就見識過。
但那種人，是絕對不會選擇生活在一個自己無法掌控的地盤裡的……像黒迷之塔這種三足鼎立的形勢不是不可能，但那個佔據絕對主動權的，一定是這位看起來中立的法師。
平衡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平衡。
這邊兩邊有開戰的可能，第一反應就是躲出去，而不是設法讓局面爲自己掌控的法師，根本不可能是絕對中立。
特拉希爾法師協會會長德拉克魯斯，在希爾心裡留下的印象，真的是永世難忘。
所以他在維斯特尷尬的表現裡，注意到了那位卡曼特塔。
他表現得像是在堅守所謂的中立，但在對陣營的判斷力非常瞭解的希爾眼裡，卻明晃晃的看到了地獄的痕跡。
這是魔鬼最擅長的表現……看起來清白無辜，實際上全是他們的口舌。
怪不得黒迷之塔會那麼幹脆地上交星界來客，希爾還以爲這些法師們腦子被槍打過……上交無法避免的情況下，怎麼也得自己研究一段時間纔是法師的正常選擇啊！
但他自己進入黒迷之塔以後，發現這個魔法塔裡的幾位塔主其實都還挺正常，完全不像是徹底洗腦的人。
但如果三位塔主之中有一位西雅之塔的狗腿子，那在星界來客到手以後就立刻上交，反而是最明智的做法。
至於那兩位知不知道……尼科爾森先不提，吉爾伯特記憶裡的那個魯特大法師，不但精明，還非常敏感，而且，疑心頗重。
要不是吉爾伯特的性格算得上比較利落，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他根本得不到後面那些年的舒服日子……魯特很明顯是那種，被騙一次就會懷疑你一生的人。
至於另外一位尼科爾森塔主嘛……希爾低頭琢磨了一會兒，就決定這段時間認真觀察一下。
在卡曼特塔明顯有問題的情況下，總是爲了自己派系的利益在爭權奪利的尼科爾森，竟然從來沒有觸及過魯特的底線，讓黒迷之塔一直維持在三足鼎立的狀態，這就不是真正的利益薰心的人做得到的。
還有那兩位隱藏塔主，他們之所以不願意走到明面上來，真的只是懶得管閒事嗎？
還是……想在暗中鉗制卡曼特塔？
在不想讓西雅之塔因爲卡曼特塔的失敗而走到前臺的情況下，卡曼特塔反而不能出任何問題。
所以，以前看起來挺重要，但實際上沒啥意義的位置，比如掌管學徒的資源和屬性的維斯特，就是這樣。
知道學徒的基礎屬性又有什麼用呢？
學徒們的自我彙報大部分都是感覺而已，而外人對學徒的資質測定，頂多知道某個人天賦是不是好，但好到什麼程度，其實也沒法真的算得出來，更別提具體屬性……再者，成爲正式法師以後，基本上全都出現動盪性的轉變。
法師，是可以依靠自己的意志影響精神海的人。
先天屬性是什麼以後就只能學什麼的，那叫術士。
想到這裡的希爾，嘴角忍不住輕輕往下撇了一下……術士的精神海中間是有一座根基牢固的小島的，那是因爲血脈而存在的，牢牢地紮根於精神海里，不想死的人絕對不能輕易動。
而希爾的自然屬性，那就是一棵氣根遍佈於每滴海水的大榕樹。
他的精神海里能容納一部分毀滅法術，都是因爲希爾千辛萬苦的把密密麻麻的榕樹根儘量束縛在一起，留出了一點空檔的緣故。
想要更多，根本不可能。
雖然希爾倒也不會因爲某些法術學不會而覺得不滿，但偶爾還是會有點遺憾的……誰還沒有擡手輕輕一指，前方無數的敵人就瞬間灰飛煙滅的雄心壯志呢？
雖然他的性格也做不到一次殺死那麼多人，但……誰還沒中二過，對吧？
希爾嘆了口氣，將注意力又轉回眼前。
如果說是爲了做什麼，需要拉扯卡曼特塔的注意力的話，那尼科爾森那邊的人爲什麼會去找維斯特麻煩這件事，希爾就得重新再次思考一遍了。
他當然不會覺得出面搞事兒的那兩個人知道實情。
尼科爾森大法師的陣營裡，總是人才濟濟，聰明人和‘聰明人’層出不窮。
那倆就是標準的‘聰明人’。
尤其是那個女婿。
真的，希爾第一次知道他竟然還在父母家裡養了幾個美麗的學徒，並且擁有好幾個有名有姓的‘侄子’的時候，甚至都有點懷疑嫁給他的那位女士，到底是不是的女兒。
嗯……現在看來，真的有可能不是。
至於那個侄子，唔，女兒都有問題的話，侄子之類的就根本不需要考慮了。
畢竟這幾位後裔，都是在黒迷之塔上交星界來客以後出現的。
那時候，其實有不少人揣測是因爲和星界來客的作戰中，尼科爾森受了重傷，已經沒法向更高處攀登，所以開始選擇迴歸家族。
他本來就是非常重視家族的人，最重要的幾個學生都是從家族內部出來的，這也的確不會讓外人覺得哪裡有問題。
然後，希爾靠在躺椅上，開始慢慢調動吉爾伯特的記憶，回憶一遍尼科爾森很久之前的學生的軌跡。
然而，似乎這些人在成長到八環以後，就自然而然的消失在了人前。
能有一點印象，都是因爲吉爾伯特天性敏銳，做事比較周全，收集了不少資料……至少他能確定那其中至少有兩個八環法師。
希爾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所以，那兩個一直連名字都不怎麼說的隱形塔主，是誰？
不對，如果尼科爾森那邊有兩個的話，吉爾伯特那位精明的魯特老師也肯定不會沒有。
嘖，所以所謂的兩個隱形塔主，不會是兩個派系輪流派人出來執勤……因爲必須同時出現，才能保證雙方的權利不會有任何損傷……吧？
維斯特肯定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他那靈活的眼珠子裡寫滿了各種慾望，就是沒有對卡曼特塔的敬畏。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家老大是個什麼狠角色。
所以，爲什麼魯特和尼科爾森，要讓卡曼特塔那邊覺得學徒很重要呢？
怪不得用這麼噁心人卻沒有真的威脅性的手段折騰維斯特……這種事，如果卡曼特塔願意出面，就算維斯特失敗，甚至因此和某些高階法師起了衝突，那也就是卡曼特塔或者他某些地位高的學生，一句話的事情。
維斯特的位置看起來岌岌可危，但其實穩如泰山。
所以，是黒迷之塔的那幾位，知道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而且，是和學徒有關的事情嗎？
是不是，真的有大量貴族準備舉族搬遷了？
能在這種世界頑強生存到現在的貴族，除了能力夠強以外，必然身份複雜，而且全都是衝着西雅之塔去的。
那黒迷之塔幹嘛要浪費自己的能量去給西雅之塔分擔麻煩呢？
在確定西雅之塔對自己早就心懷不軌的情況下？
希爾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即使是在這種惡意纏繞的世界，他的運氣還是很不錯呢！
黒迷之塔一直在爲自己進入西雅之塔做準備，很可能並不是因爲他們的命真的不好……而是沒有一個大法師願意盡力而爲。
隕石召喚是對意志要求非常高的法術，如果心裡有所動搖，那召喚不到多少距離世界過於遙遠的隕石雨，是非常正常的。
對於這些大法師來說，與其把大量資源帶去西雅之塔，不如直接吃對方的……然後看情況做決定。
但，他們爲什麼覺得自己根本沒法反抗呢？
防禦之塔的結果的確很嚇人，但卻在他們發現星界來客之後啊！
這兩位塔主，到底是發現了什麼，纔會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希望？
希爾這回是真的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