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的話，希爾倒是可以去掉一部分疑心。
巨龍是十分驕傲的生物，紅龍投奔冥河也太過乾脆了，這才幾年啊！
死到臨頭纔會選擇纔是他們的一貫作風……龍巫妖都是他們最不甘心的末路，怎麼會有條太古紅龍這麼容易就讓自己轉化爲幽冥龍呢？
比起骨龍，被冥河掌控的幽冥龍估計唯一的好處就是還留着的獨立意志，和既可以化爲幽靈，又可以轉化爲實體的切換模式。
可再怎麼說，他都不再是紅龍了。
明明對自己的後代如此重視，卻會放棄自己的五色龍身份，這讓希爾一直充滿了疑惑。
所以，無論那條龍在玩什麼把戲，希爾都穩穩地待在魔法塔裡，一點參與的願望都沒有。
希爾知道自己不擅長玩那些陰謀詭計，但他完全可以做到一點，就是和他自己無關的事情，搞不清楚的時候，連就近旁觀都不會去。
想要看熱鬧，完全可以遠一點。
希爾堅決不允許，自己有一天從看戲的變成演戲的那個。
他那些日子過得多愉快啊！
但一想到自己會變成那個給別人提供愉悅值的人，希爾就覺得渾身難受。
幸好那條紅龍的做法希爾現在能看懂一點了。
那他的確可以在安排好拉塞爾的後續功課以後，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開始希爾伯特的恢復日程。
——
拉塞爾完全沒想到，自己剛剛從一場美麗的絢夢中醒過來以後，收到的不是老師讚賞的目光，而是幾乎半個圖書館的書本。
面對他不可置信的眼光，希爾伯特只是旁若無人的吩咐：“海納爾森家族最近有點亂，我讓你們和家人交代的事情，你們說明白了吧？”
“是的，給他們寫了信。”拉塞爾皺了下眉，認真地回答。
法師的信件都是有自己專門的魔法印記封印的，而且，這倆都是會幻音術的，基本上不會有什麼誤解出現。
“那就不要再管什麼。”希爾伯特淡淡地說，“只要他們老老實實待在家族裡，就不會有任何問題，烏爾裡希已經可以用中階防護法陣了。”
“嗯。”拉塞爾明白自家老師的意思……只要待在家族大宅裡，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生命危險。
這就夠了。
雖然也稍微暗示了一點其他的：比如，要是他和卡朋特的家人自己犯蠢，那就不要怪家族不管他們的安危。
拉塞爾瞄了希爾伯特一眼，最重視家族的人，就在他眼前呢！
連吉爾伯特都會放棄的人，他瘋了纔會管……反正他親爹親媽不會那麼傻，兄弟姐妹之類的要是犯蠢，必然是被外人誘惑，連他的話都不想聽。
不相信他的人，管他幹嘛？
而卡朋特，他的小妹妹，對家人的感情還不如他，能交代一聲就不錯了。
她雖然對自己的家人挺不錯，但，是在家人不會影響她自己的前提下。
他們老師不愧是曾經爲了家族放棄過自己的人，總覺得別人也會和他一樣……拉塞爾和卡朋特，都是別人給多少還多少的人。
雖然傷心難過總是難免，但被放棄的人難道還要爲此痛苦掙扎的繼續爲那個放棄他的人付出嗎？
絕對不可能。
“一年之內，我應該不會從冥想室裡出來。”希爾伯特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的臭小子……明顯不是什麼好事，但希爾很快反應過來，拉塞爾就算琢磨點不好聽的話，那腹誹的也不是他。
瞬間心平氣和的希爾伯特語氣平淡的吩咐：“這裡的書，你要在這段時間內看完。
不需要全都倒背如流，但我抽查的時候，需要看到伱自己的理解。
還有卡朋特，我希望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個正式法師了。
這點小事應該沒問題吧？
嗯？”
已經明白什麼是正式法師的拉塞爾並不擔心卡朋特的晉升。
他倆幾乎天天見面，卡朋特的精神海還有多久能夠填滿精神力並且有可能擴容拉塞爾幾乎都能估算出來……在晉升的那一刻起，拉塞爾就明白爲什麼吉爾伯特老師對自己的各種狀況計算的那麼清楚了。
層次不同的精神海，天天接觸的話，深一點，廣闊一點的海下，的確能感知到只有一層薄薄水面的淺海的動靜。
來自淺海的波浪聲，清晰到完全不需要仔細傾聽。
但拉塞爾擔心那半個圖書館的書……尤其是一些厚厚的青銅書，他看了兩眼題目就知道沒個半個月，他估計連裡面寫的到底是啥都看不明白。
拉塞爾其實一直有種感覺，吉爾伯特老師的悟性應該非常高，遠遠超過凡人……比如他這種，他當然知道自己悟性不算差，但他還是普通人的範疇。
吉爾伯特絕對不是。
拉塞爾每次在聽過吉爾伯特的教導以後，回去都要思考很久，才能把那些話裡的深刻含義摸清楚。
他一開始只覺得這是來自老師的考驗，後來發現，他們這位老師是真的覺得聽到就能看到，看到就能理解。
然而，拉塞爾根本做不到，而且他還得幫卡朋特聽她的那一部分。
否則的話，卡朋特估計都得抱着枕頭哭。
雖然他的思考速度的確因爲這種訓練而變得快了不少，回看過去都覺得那個自己是個木訥的呆子，但拉塞爾還是覺得自己距離吉爾伯特的要求差很遠。
他語氣艱難地說：“老師，卡朋特沒問題，書……有。”
“嗯？”希爾伯特有點詫異，“我考慮到了你的承受能力，所以沒給你3環以上的內容，0-2環的東西，和學徒期差距沒那麼大。”
拉塞爾努力按捺住自己額頭的青筋：“老師，也許你可以，我……”
“我的話……嗯，我並沒有按照我的速度給你設置功課。”希爾伯特認真的看着不知好歹的小崽子，“我可是，稍微拿其他人衡量了一下承受力，纔給你安排的這些課程！”
都是世界之子，吉爾伯特能做到的事情，拉塞爾肯定也能做到啊！
雖然他選擇性的忽略了吉爾伯特要是不那麼瘋狂可能就會看着家族滅亡甚至連自己都完蛋的前提，但希爾覺得被自己訓練了那麼久的拉塞爾一定能做到。
拉塞爾歪了下頭，忍不住問：“老師拿來和我比較的，是誰？”
希爾伯特眨了眨眼：“嗯……魯特大法師的學生們。”
他就知道！
魯特大法師的學生裡，能讓吉爾伯特老師有印象的，沒有六環以下的法師吧？
那能拿來和他這種人比較嗎？
拉塞爾有時候深深懷疑自己老師到底了不瞭解什麼是普通人。
他大概只知道那些人學不好，但是完全沒法理解，學不好的人裡也能分出個三六九等吧？
雖然吉爾伯特老師對他的信任讓拉塞爾心裡還是有那麼點高興，但他，是真的有點艱難啊！
尤其是，現在的他還不太擅長理解那些法師雲裡霧裡的寫作方式。
拉塞爾非常認真的說：“老師，我會很認真的學習，但我可能，真的看不完。
您的書，最大的問題，是難度不在一個層面，有一些書籍，特別難懂。
您對這些可能感覺不到，但我……真的還有點難。”
希爾伯特其實有點迷茫，這裡的書籍他當然都掃過一遍，還糾正了一些邏輯層面的錯誤，但內容？沒有一本很深奧啊！
“哪種？”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拉塞爾轉過身，從身後那一排頂天立地的大書架裡翻出了幾本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的青銅書：“這些寫在青銅書頁上的文字，有些過於簡略，需要想很多，補充很多，才能搞清楚他們真正想說的話。”
希爾伯特輕輕地把手按在了臉頰上，有點猶豫地問：“海納爾森家族，已經……連語法老師都沒有了嗎？”
拉塞爾愣了一下：“嗯？以前有的嗎？”
烏爾裡希比希爾想的還要不喜歡自己的家族呢！
或者說，因爲過去的那些事情，那個孩子已經不想像他的父親那樣，爲家族全心全意的付出了，是嗎？
以前海納爾森家族的古代語法老師，是吉爾伯特的大哥。
烏爾裡希沒有接過他父親的職位，吉爾伯特也沒覺得哪裡有問題，畢竟烏爾裡希的天賦的確稍微差一點，需要更多的時間去學習。
但在他的記憶裡，烏爾裡希從來沒有說過，他不教，就沒人可以教這種事。
希爾伯特搖了搖頭：“那，你就先從語法書重新開始看，帶着卡朋特……盡你最大的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