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莉偏了下腦袋，但還是明白了愛斯琳在警告什麼：雖然這個地下通道里只有她們兩個在，但吉爾伯特那邊還是有人在觀察。
那自然只可能是那兩個學生……海納爾森家族的。
娜娜莉是真的沒想到，愛斯琳明知道自己的對話會被那兩個孩子聽到，竟然都沒有用些強迫性的手段！
不可能是良心發現，那女人就沒有。
也不可能是魯特說過什麼話……那位事情太多，是絕對不可能關注到這麼小的問題的。
“沒想到，吉爾伯特在你心裡的地位這麼重要。”她還是沒打算直接進入正題。
“你不用試探，我可以告訴你，我對這個師弟是真的，非常犯怵，絕對不會輕易做讓他不高興的事情。
所以，我希望你也明白這一點，能讓我想都不敢想的吉爾伯特，是不是你能招惹的。”愛斯琳卻不想和她玩什麼爾虞我詐：當知道有小孩子在偷聽的時候，正經的長輩絕對不會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到底有多陰險。
再說，運籌帷幄和耍嘴皮子的區別也是很大的。
“那你放心，我連海納爾森家族都沒打算招惹……人手不都是你出的嗎？”娜娜莉琢磨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配合愛斯琳的正經風格。
她是真的有點不太適應這個和上次見面幾乎像是換了一個人的愛斯琳大小姐，但畢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即使平時看起來漠不關心，可暗地裡還是忍不住那點想要照顧的心情的，所以她多少能明白一點愛斯琳想要在晚輩面前保持光輝燦爛的形象的想法。
娜娜莉真的被震撼到的是，讓愛斯琳這麼自然的視爲晚輩的，是吉爾伯特的學生。
身爲魯特大法師最寵愛的學生，愛斯琳對自己老師其他學生都是俯視的，更別提他們的學生……幾乎都是視而不見。
但吉爾伯特的學生，她卻如此自然的視爲了自己人。
這隻能證明一件事：魯特大法師對吉爾伯特的重視，比黒迷之塔傳聞中還要強上好幾倍！
那，有些事情，她的確需要更小心一點。
“羅蘭多，從普魯特那裡得到了一種精神力藥劑。”她沉吟了一會兒，就果斷的開口，“還有個弱化的學徒版的，他給費利斯吃了……你應該知道那孩子，畢竟，有些事情，一看就有你的手在裡面攪合。”
“哦？那個，來自西雅之塔的特殊學徒藥劑？”愛斯琳挺直身體，“據說和那種神奇藥劑同出一脈，是可以用時間消化掉反噬的好東西？
效果如何？”
“費利斯說，非常不好。”娜娜莉對着明知故問的愛斯琳露出了一絲冷笑，“他雖然很快就成爲了高階學徒，但……他根本不敢再繼續冥想。”
“什麼意思？不是說……”
“西雅之塔那邊的人，對這個藥劑的介紹，都是吃下去以後，要不停地冥想，將有可能出現的晶化物用精神力碾碎融合化入精神海，那樣就完全不會影響以後的進展了，是嘛？”
“對，而且是得到過某些服用過藥劑的大法師的認可的。”愛斯琳爽快地點頭。
“但費利斯卻說，他覺得照做，會非常危險。”娜娜莉輕聲的說，“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對羅蘭多有些怨恨纔會有這麼感覺，但……既然他有，我覺得，就該試驗一下。”
“嗯？”愛斯琳突然站了起來，“反而是學徒，對這個藥劑更加敏感嗎？”
“也是……學徒的精神力，本來就是最新鮮，最活躍的，隨手都可能會改變的。”她忍不住來回踱步，“我怎麼，從來沒想到呢？”
“大概是，這種藥，也不是誰都能弄到手的？”娜娜莉忍不住開口提醒她，“西雅之塔的特殊藥劑，拿來給學徒用，誰捨得？”
即使這藥劑本來就是專門針對學徒的，那也沒人會捨得買，對吧？
除非買一送一。
可一般的法師，就算有了這個被送的一，也不會捨得白白給誰吃，包括自己的孩子。
但畢竟只是讓中階學徒成爲高階學徒的藥劑，想要原價賣出去也有點難。
雞肋這玩意兒，有時候，總是會變成放進倉庫裡的紀念品，捨不得用，捨不得送，但又沒用。
所以，娜娜莉絕對不擔心愛斯琳搞不到同類藥劑，她只是有點猶豫地問：“你自己有庫存嗎？”
愛斯琳輕輕瞥了一眼坐姿標準的美麗女人：娜娜莉的確是個聰明女人，從她這裡聽出來吉爾伯特多麼難以應對以後，立刻發現了海納爾森的重要性。
然後她還能馬上想明白，目前的費利斯，可不能出什麼事……那孩子在家族裡得不到更好的待遇，所以出來追隨自己的生父這種行爲，其實在這個世界很常見，最起碼，即使人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費利斯還是稱呼羅蘭多爲老師。
而且，這孩子私底下和他們合作的行爲，都證明了他更希望自己做一個海納爾森。
而海納爾森家族，雖然迫於各方壓力放任了費利斯的行爲，但可還沒有徹底驅逐他出族呢！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愛斯琳表現出來的，對吉爾伯特兩個學生的放任……尤其她親口說的是兩個小朋友，包括了那個一直不怎麼被重視的卡朋特在內。
費利斯現在的處境的確很尷尬，但他毀在羅蘭多手裡是一回事兒，因爲和她們合作，落到不堪的下場，卻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娜娜莉只是想要對付卡曼特塔，她自己的命其實也被壓在了天平上，但她還是有顧忌的：當她的兩個孩子在發現她的秘密以後，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在她這邊以後，娜娜莉就再也沒法壓制對這兩個孩子的母愛了。
她要是真的沒有什麼感情的人，也不會壓上自己的生命去報復。
娜娜莉絕對不會給自己的孩子留下那麼大的後患。
所以，她幾乎立刻擔心起了愛斯琳明顯打算開啓學徒藥劑試驗的行爲，會暴露費利斯在其中的作用。
黒迷之塔目前可只有這個孩子服用過。
“我又不傻。”愛斯琳想明白了娜娜莉那關心的語氣是爲何而來以後，馬上沒好氣的回答，“看在這麼多年，我們之間的合作還算不錯的份兒上，我就提醒你一次。
吉爾伯特的確有點瘋，但他是那種非常理智的瘋。
在發現有些事情讓他不爽以後，他會調查清楚前因後果，將每個人在這件事裡起的作用全都摸清楚以後，纔開始層次不同的報復。
你不要以爲，可以將責任推給羅蘭多，甚至卡曼特塔。
吉爾伯特只要確定你在其中也做了什麼……甚至不需要什麼證據，他只要覺得你做了，那你就是做了，他就一定會連本帶利的讓你還回去。
別以爲我會幫你，到時候，我這個和你合作，甚至把費利斯送進虎狼窩的人，也自身難保。
別這麼看我。
你不會真的相信外面那種傳言，什麼我是魯特大法師最珍視的學生之類的屁話吧？
我們老師，從來最重視的，只有魔法，他最欣賞的，永遠都只會是在法術之路上走出自己的路，甚至能給他帶來一絲靈光的學生。
的確，我擁有很多實權，甚至像吉爾伯特這樣的聰明人也會給我臉面，聽我指使……但那都是他們覺得沒有什麼異議的。
真要是不想做，他們不給我臉面，我甚至也只能自己忍下來。
我的權力，來自老師，而不是來自我自己，這就是我最大的麻煩。
只是，在法師之路上找不到未來的我，也只能用這種方法維持自己的權力。”
娜娜莉的眼角突然閃過一絲水光：“可，魯特大法師願意庇護你，願意信任你，只要你是真的爲了你們派系好，不是嗎？”
愛斯琳停止了她的長篇大論：“你果然，也挺恨尼科爾森的。”
“否則我怎麼會和你合作？”娜娜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