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美爾詫異的看着來自吉爾伯特的所謂交易品。
送走那個左顧右盼的小法師，他掂着有點重量的銀盒，帶着一絲疑惑關門上樓。
隆美爾是沒有隨從和學生的。
這座魔法塔，不但只有他一個人住，甚至連傀儡都是蜘蛛形的初級類型，只能打掃衛生，整理簡單的內務，比較複雜的事情一概不能做。
比如接收禮物。
這些小蜘蛛體型不大，所以根本沒法打開高大的魔法塔大門。
卡曼特塔當然提起過讓自己的忠心部下來給他做事，可……隆美爾敢發誓，只要他這裡有一個外人在，當他不肯接受外面那些堆積如山的禮物的時候，這些人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作爲隨從，沒有處理好主人的生活雜事，就是他們最大的錯。
即使這是主人的示意也一樣。
想要找理由警示隆美爾的人，可不只是格萊西雅，更不只有她那些男寵。
隆美爾不能動，他身邊的人自然就是最好的靶子。
示威嘛……無論什麼世界，古往今來都是那麼回事兒。
隆美爾雖然不需要卡曼特塔那些手下的感激，但他也沒有興趣用別人的命來增加格萊西雅的血腥。
如果需要判斷對方到底是什麼人，能做到什麼程度，有沒有漏洞可尋的話，他當然不在乎犧牲別人的命。
但既然早就知道格萊西雅是個什麼東西，他還不如收下別人感激涕零的謝意。
不過，有一件事，隆美爾倒是挺奇怪的。
希爾對那個拉塞爾，好像有點太好了。
他當然知道那隻小熊能冒充吉爾伯特，必然是和對方達成了什麼協議……以那個吉爾伯特過去的故事，隆美爾不用多想就能猜到吉爾伯特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
所以，他一直對拉塞爾和卡朋特的存在沒什麼反應。
畢竟，換成是他，也會覺得，培養出海納爾森家族的新未來，纔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那個家族的重要性在黒迷之塔全面進入西雅之塔以後，已經沒多少了。
只要有箇中階法師，就能讓他們在黒迷之塔那邊活得很不錯。
隆美爾對希爾是不是能培養出一個正經的五環法師完全沒有疑惑。
但，今天他正式見過這個孩子以後，卻發現了希爾到底有多重視他。
那隻小熊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子培養的。
有些痕跡外人看不出來，但對培養了大量法師，親眼見證了無數法師成長的德拉克魯斯來說，那些痕跡卻異常鮮明。
希爾絕對是拿特拉希爾最嚴苛的教學方式……法蘭那傢伙對親傳弟子的教育方針來教導這個拉塞爾的。
反而是他上次看到的那個卡朋特，有點魔法塔學生的模樣。
按照隆美爾一開始的想法……卡朋特的位置纔是拉塞爾該有的位置。
他見到那女孩兒的時候沒啥感覺，是因爲希爾向來的做事風格，其實挺隨性。
對他來說，拉塞爾的天賦再好，卡朋特的天賦再差，區別又有多少呢?
德拉克魯斯很能理解那種一視同仁的心態：畢竟當年的他也是一樣。
一法則傳奇和二法則傳奇之間的區別，能有多少呢？
都是連宇宙之眼都看不到的人。
教導他們的時候，犯不着因爲這點區別就兩樣對待。
反正結果都差不多。
可希爾明顯對拉塞爾的培養，起碼相當於三法則傳奇……就像法蘭對待阿德里安。
隆美爾有點疑惑地皺起了眉。
他覺得自己對拉塞爾的判斷，一定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雖然也可以說是希爾對這個孩子特別有好感，所以打算用自己的方法拉他一把，讓他至少能站到星空之中。
可，隆美爾還是相信自己對希爾的印象：除非感情深厚到一定程度，否則希爾絕對不會干涉別人的命運。
給好東西和幾乎要把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培養到什麼都可以的程度，希爾還是分得清裡外的。
那孩子如果沒有那個基礎，希爾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爲什麼？
隆美爾再次回憶了一下他對拉塞爾的觀察，他還是看不出這孩子的天賦到底哪裡好。
只能說還行。
他默默地坐到自己書桌前，將希爾的回禮打開。
那是一幅極爲精緻的金屬山水畫。
用各種只有十分之一頭髮粗的金屬絲精細編織而成，上面還點綴着各色的水晶寶石。
雖然寶石都不算大，但純淨度卻很高。尤其是那條彎彎曲曲的小河，河水深處泛起的波瀾與旋渦中，白水晶與鑽石的光芒熠熠生輝。
隆美爾淡定的看了一眼那條充斥着幾千顆水晶、幾百顆小鑽石的小河，又瞄了一眼白雲藍天……上面那銀月似乎也是用水晶搭配一點點半透明的卡洛莫金形成的。
卡洛莫金被控制在了不會凝固太多的水，但會形成一點點水霧的數量……這是這種礦石的天性。
而這種礦石最有趣的地方，是在光照之下會發出淡淡的光。
隆美爾琢磨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頭頂的燈。
可惜，除了看到一輪發着朦朧光輝的圓月，沒有任何其他的發現。
銀月附近的星子更是什麼寶石都有，當然全都是可以在明月散發光芒的時候，閃爍出幽紫色光輝的寶石。
這幅畫，的確製作的真心又精美。
隆美爾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
他就知道那隻小熊不會白白給他消息。
既然天空沒有痕跡，作爲背景的那座用琉璃晶鐵絲和精鐵絲編織而成的山更只是除了在某個角度會閃出青綠色的顏色以外，一直維持在那種淡漠的青黑色。
那，希爾給他的消息，只能在那條小河裡。
希爾能將琉璃晶鐵這種天然成型的存在抽成絲，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雖然非常麻煩，但七環以上的大法師如果願意犧牲一個月的時間就抽那麼幾米的晶鐵絲，也不是做不到。
如果是德拉克魯斯，甚至可以將這個時間縮短到一半。
希爾這幅畫明顯是用各種邊角料製成的，所以就算有一點晶鐵絲，也算正常。
這種可以從外來的隕石上找到的珍貴材料，雖然價值不菲，但，魯特的得意弟子，收到了好幾份九環大法師儲物戒指的吉爾伯特能拿出來也不算奇怪。
隆美爾更詫異的是，希爾竟然能將那個必然有什麼秘密的水晶藏在這條小河裡，掩蓋的一點痕跡都沒有。
雖然白水晶的作用很多，但也因爲這種材料的過於純淨，所以，當它們匯聚到一起的時候，中間的一點不協調都會非常明顯。
正常來說，只要一眼看過去，就能發現不對勁兒的地方。
隆美爾本來以爲希爾給他的消息是一次性的，但他現在有點恍惚了……一次性的消息傳遞，需要做得這麼狠嗎？
雖然抱着這樣的疑惑，但隆美爾其實知道，希爾就是要折騰他。
畢竟，這幅畫的存在不可能是秘密……格萊西雅下一次肯定能進他的塔門，並且一定會提出要看這幅畫。
那位地獄公主雖然處處不像她的父親母親，可多疑這個雙方共同的特性還是傳給了她的。
可惜，最沒用的特性給了最用不上的人。
深深吸了一口氣，隆美爾開始一點點沿着小河往上摸……他知道，這就是個心理測試。
如果他選擇的方向錯誤，中間動搖，換到另外一個方向，那很可能那塊水晶就在中間。
可他要是去中間摸，如果選擇錯誤，反而會將本來能碰到的那塊水晶漏過去了。
那小熊崽子和不死族接觸的可比他多多了，這種遊戲玩得必然很溜。
反正只要隆美爾不着急，頂多是多浪費一點時間……想想格萊西雅下次再來怎麼也得在三天以後，他耗得起。
但他總算明白法蘭爲什麼會在別人對他稱讚希爾穩重又可靠的時候，一邊點頭一邊迷之微笑了。
熊就是熊。
脾氣再好的也是熊。
皮起來，真的讓人哭笑不得。
怎麼會有人想得出用幾千塊水晶來做一條河，只爲了掩飾其中一塊影象水晶？
如果隆美爾不是經驗豐富，第一反應肯定是奔着那圓月去啊！
那圓月之上的水晶數量也不少呢！
幸好他還是知道一點錄影水晶以及卡洛莫金的特性……那種朦朧的水意會暴露影像水晶的存在。
隆美爾只能邊一點點的摸，邊慶幸自己不是一個急脾氣的人。
經過一下午的仔細探索以後，隆美爾終於堅持不住他雲淡風氣的表情了。
什麼意思？
怎麼回事兒？
那塊水晶怎麼會不在小河裡？
他哪裡判斷錯了？
隆美爾倒不至於會懷疑希爾這幅畫只是送來折騰他，而一點消息都不傳遞的。
那隻小熊只是有點缺德，還不至於缺心眼。
他又一次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痛下決心，從頭到尾摸一遍。
無論是那些星星，還是那座大山。
此刻的隆美爾，已經徹底沒有了其他的心思，只想找出那隻該死的熊藏起來的秘密……不過他心裡還是有了點想法：希爾這種鍊金的手法，明顯不是精靈的傳承，更不可能是特拉希爾的。
好像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