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這些和‘老年散打王’對戰的壯漢以後,希爾瞬間明白了莎爾爲什麼會對這個區域這麼重視。
雖然主要目的可能是讓‘老年散打王’感覺一下她的鬱悶,但莎爾必然是發現了點值得讓女牧師這樣有能力的人去遭一次罪的東西。
這些人並不算邪惡,但卻也明顯很有組織性,而且,有充沛的食物來源。
吃黑芋頭長大的人,是長不出肌肉的。
那種東西只能滿足日常所需,讓人維持在不會被餓死的地步。
吃得再多,也不過是比草強一點……就算是牛馬,如果只能吃到最普通的草,力量與負重也不可能有太多的增長。
增肌,是離不開肉和蛋白質的。
當然,健壯的人還是有的。
這個難民營裡,也不是誰都只能靠着喬斯的接濟活着……但這樣的人,不可能出現在這條小巷裡。
即使他們組成了類似黑幫一樣的小型組織,那也做不到。
畢竟,這個小巷裡生活的人,還是以窮困潦倒的人爲主。
而在喬斯的掌控中,有一個最基礎的要求,就是不能出現殺人案和餓死的人。
這個營地他再撒手,那一些基礎設置也是由他設定的。
而他敢那麼漫不經心,自然也是因爲他將這些基礎要求放到了營地的基礎法陣裡。
即使當初幫他搭建這個營地的防禦之塔的大法師有什麼私心,搞了什麼小動作,但一些原則上的條約是絕對改不了的。
所以,這些人必然是被誰養着的。
防禦之塔那些大家族,其實也不太有可能是這些壯漢的幕後黑手。
即使這些家族暗中達成了默契,對喬斯一致採取了隱瞞和明面上熱情暗地裡防備的態度,有些事情,有些底線,他們也不敢碰觸。
畢竟,誰要是做的過分了,被欺壓的那些人,絕對不會再維護他們那些暗中的協議。
即使大家心裡面都有鬼,但這個‘鬼’也一直是萌芽階段,就是發不出來。
也就是喬斯真的看不上這個難民營裡的人,否則的話,他只要稍微傾向哪個家族一點,這些家族絕對維持不了這麼多年的平衡。
大家都沒有進步的空間,所以大家才能用一樣的態度對付喬斯。
但要是有人,玩什麼心眼兒……世上哪有絕對隱秘的消息。
能夠不爲人所知的前提,就是沒人對他們感興趣。
大家族之間,爲了他們那破協議,對彼此的監視一定是最嚴密的。
所以,這些大漢……養着他們的人,大概是中等,甚至中等偏下的勢力或家族。
巨幕裡的影像角度明顯是居高臨下,所以,雖然只是小鎮的某一個邊角,但認真看的話,營地的三分之二區域基本都在影像裡。
希爾知道喬斯掌控中的那座被當成農場用的魔法花園在哪裡。
但喬斯這個人,是很有堅持的。
在他心裡,這座三層樓的大農場,主要的作用是提供給所有人活命的機會,所以,除了在第三層撥出了一小部分種植提供給三歲前幼兒以及其母親的小麥,其他的地方,全都是黑芋頭。
這種植物對土地的營養要求最低,所以,只要控制得當,絕對可以提供給整座營地上千年的食物。
因爲這個難民營和外界徹底隔離,甚至連腳下的大地也用了特殊方法隱蔽起來的關係,雖然外界的大地已經明顯徹底走向了荒蕪,但營地裡的土地卻還有那麼一點生命力。
營地裡的屋前屋後,甚至窗戶外的小架子上,基本上也都種滿了黑芋頭。
可以說,這個營地裡的人,活着,還是不難的,只是活得不夠好……但他們可比黑迷小鎮的那些普通人活得像人多了。
穿的衣服雖然也很粗糙,但最差的也不過是打着補丁。
只有那個小巷裡躲着的人才是衣着襤褸,可也不至於到衣不蔽體的地步。
而且,每個人的臉上,都還是有肉的。
瘦肯定是瘦的,但卻能看出臉長得什麼樣兒……和外界那些真正的貧民皮包着骨頭,乍一看男女老少都一個模樣的形象完全不同。
真正的苦難者,是不會有什麼滿頭亂糟糟的頭髮,一臉亂蓬蓬的鬍子的……早就因爲營養不夠掉光了。
但在這個難民營裡,卻沒有人到那個地步,包括那個小巷裡躲在暗處偷窺的真正的貧民。
希爾突然撇了撇嘴……他明白了爲什麼蘭森德爾完全沒有打算出手阻止莎爾對那個難民營下手。
這些人,能活得如此有尊嚴,完全是因爲喬斯的庇護。
然而……也許有什麼暗搓搓的陰謀,有什麼迫不得已的壓力……都不能掩蓋他們是真的沒良心的現實。
畢竟,誰都知道,喬斯纔是這個難民營裡最強的存在。只是在這些人眼裡,喬斯影響不到他們的日常生活,但那些大家族可以……雖然喬斯讓他們不會捱餓,可大家族卻可以給他們更多的待遇。
即使這些必然沒有喬斯提供的食物多,可,多一點,是一點。
這的確是個很現實的理由,沒人能說什麼……他們只是自私,並沒有傷害別人,不是嗎?
然而,既然選擇了最現實的理由,那也就要接受最現實的結果。
喬斯和防禦之塔的約定已經完成,蘭森德爾自然沒有那個義務去庇護這些其他世界的人類。
無論莎爾打算從這個難民營裡找到什麼,都和黎明之主毫無瓜葛。
他只要看着就好。
雖然沒有剝奪這個世界的人,走向真正的職業者的未來,但蘭森德爾也沒有多做哪怕一點點。
“看出什麼了?希爾。”莎爾輕柔的問,“你是在找他們的私有農場嗎?”
“嗯。”希爾點點頭,“能在貧民區養私人武裝的,要麼有非常巨大的儲物空間,裡面還放滿了食物。
要麼,就是有一個自己的農場。”
“那不是需要很多土地營養劑嗎?”蘭森德爾湊了過來,“否則哪可能年年種麥子!”
希爾轉了個身子,沒打算理他。
蘭森德爾舉起一邊翅膀,用翅膀尖撓了撓他的鳥頭,有點迷惑的歪了下頭。
他不覺得希爾是真的在生他的氣。
剛纔他就有點覺得奇怪了……希爾從來不是那種開不起玩笑的人。
可這不是希爾的魔法塔嗎?
他在防備誰?
總不會是莎爾吧?
雖然蘭森德爾也不太喜歡莎爾……性格、脾氣和人品都不是他能夠欣賞的類型,但他還是知道,暗夜之女其實挺有原則的。
尤其在護短這件事兒上。
以希爾和威廉的關係,莎爾輕易不會算計到希爾身上。
除非有啥特殊利益。
嗯……嗯?
蘭森德爾猛地反應過來一件事兒。
莎爾的確不會算計希爾。
但她會算計他蘭森德爾啊!
也不一定是要他的命,但可能會要他的臉。
雖然吧……臉這玩意兒他也經常不要,但被別人扒的話,他可不願意!
大孔雀看似蔫答答的走到了角落裡趴了下去,但內心卻陷入了巨大的波瀾……莎爾能算計他啥呢?
不是,爲什麼希爾能看出來,他卻看不出來?
雖然希爾很聰明,但蘭森德爾從不覺得自己的朋友是個很擅長看穿陰謀詭計的人。
必然是莎爾的什麼話,引起了希爾的注意,他纔會這樣。
莎爾,從進入這個魔法塔裡,一共也沒說過幾次話啊?
但她,好像的確長篇大論過幾次。
蘭森德爾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
莎爾笑了一聲,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所以,希爾,你覺得是哪一種可能多一點?
土地營養劑這種東西,是可以用其他手段煉製的嗎?”
希爾輕輕地眨了眨眼。
古往今來,最賤也最容易得到的土地肥料,只有一種。
即使想起來就有點犯惡心,但希爾是不會否決這種東西的存在的。
雖然奇幻世界裡,因爲土地的充裕,很少有人會用那種方式來養土……但並不代表永遠都不會有人想到這一點。
希爾鼓了鼓腮幫子,才輕聲的開口:“羅絲的新神職,很適合做最基礎的土地營養劑。”
莎爾愣住了,她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有點問題……可她思來想去,羅絲最近出現的新神職,只有從那個從爛污泥身上繼承來的,被不死族稱爲‘屎神’的東東。
莎爾一把將臉前的藤蔓撥開,整張臉都有點慘白:“希爾,你說的是,那個在你的阿格萊亞前面,現身的神職嗎?”
希爾點點頭:“對,其實大地所屬都知道這東西很有營養,只是我們能夠用法術創造出更好更適合的養料,所以……但,要是實在沒有辦法,那也是一種法子,不是嗎?
總比人沒得食物飽腹強。”
莎爾猛地擡頭看向那個小巷:“那裡面,藏着的那個像是密室一樣的地方……難道就是用來做那玩意兒的?
我一直不想自己去查看,就是因爲從那裡出來的人,都太臭了。”
希爾恍然的點點頭……如果真的想要隱藏肥料基地的話,這個小巷倒是的確很適合。
畢竟,本來就是臭氣漫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