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長老目露火光，咬牙切齒，卻又不好發作，尷尬數秒後，方纔冷哼一聲，轉身迴歸原位。
衆大臣中雖然有和梅拉長老一條船上的，卻個個一語不發，縮脖子耷拉腦袋的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別看他們對梅拉長老吃癟視而不見，好像不講義氣，實際上，這些都是聰明人。
主管月光城的老大是妖精女皇，她沒發話之前，誰也不敢輕易發表意見。
再者說，和梅拉長老互懟的那位可也是長老大人，雖然年輕，卻和梅拉長老地位相當，這同級領導之間的爭吵，身爲下屬，能不攙和最好不要饞和，萬一話說重了，被這位外族長老大人惦記上了，以後可有得罪受了。
當然，原因不僅以上兩點，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位外族長老可是妖精女皇的孫女婿，而且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妖精女皇年事已高，而她孫女年紀尚幼，將來登記以後，這位孫女婿免不了會干預朝政。
別看他平時嬉皮笑臉，實際上心狠手辣，面對同胞時都能做到毫不留情，就更不用提外族人了——可別忘了，這小子沒少滅精靈貴族，就連大貴族也未能倖免。
細數起來，現在月光城沒有被其荼毒的，也就只有兩位陛下與諸位長老了。
諸如此類想法，皆出自諸位大臣之口，經過雷恩老闆手下情報部門成員竊聽記錄，彙總之後，呈遞給我。
一一過目之後，我差不多瞭解了在場近乎一半大臣對我的看法，自然也就明白他們默然不語的原因。
待大殿恢復安靜，妖精女皇開口道：“解釋一下你的話吧，小毅，我也十分好奇，到底什麼叫做‘既是又不是’。”
“遵命”我微微躬身，道：“那顆巨龍顱骨，是我在三國交界的戈壁之中發現的，發現之時，它已經僅剩顱骨，所以傳聞我屠了巨龍之說，並不成立。”
“那‘是’又怎麼講？”
“巨龍雖然僅剩顱骨，但仍有靈魂附着，能夠召喚冤魂，以及一些從未見過的稀奇怪物，並指揮它們向我發動攻擊，我幾度涉險，最終才把它們一一干掉，並用餘下的力量，屠了這顆巨龍顱骨，因爲巨龍顱骨中仍殘餘部分巨龍實力，所以也就勉爲其難算是屠了巨龍。”
“也就是說，你殺掉的，實際上只是巨龍的顱骨？”妖精女皇問道：“它可否有噴吐龍息？”
“有”我道：“是劇毒龍息，當時噴在我身上時，焦痛難忍，就連衣服都被腐蝕掉了，幸好我自身免疫毒素，又有外力加持，才倖免於難。”
妖精女皇聽罷，點了下頭，道：“既然能吐龍息，勉強也能被稱作巨龍，所以小毅你屠龍之舉確鑿，配得上屠龍英雄這個稱號。”
“很抱歉，女皇奶奶”我再次躬身，道：“請您收回屠龍英雄的稱呼吧，我無法勝任。”
“陛下親賜的稱號，你竟敢不接！”琳賽長老秀眉一挑：“你是要抗旨不遵嗎？”
“琳賽長老”我蹙起眉頭，頗有不滿：“不受封賞這件事，一沒有動搖月光城國本，二沒有破壞人民凝聚力，三也沒有擾亂朝堂，而且我也有不肯受封的理由，只是因爲陛下沒問，我纔沒說，反倒是您，爲何如此急不可待的給我定罪？就算是犯人，起碼也得庭審幾次吧。”
“陛下乃上古傳承，當今聖王，她的旨意，必然都是有益於月光城的，你身爲外族長老，既是臣子，又是晚輩，在面對封賞之時，不僅不欣然受封，反倒一口回絕，這樣的行爲，難道還算是對月光城無害嗎？”
“有害與無害，不是您說的算，得看國家是否能夠照常運行”我不緊不慢道：“在兩位陛下的英明領導下，月光城正朝着更加蓬勃的方向發展，至於我這個‘屠龍英雄’的稱號，不過算是發展過程中的一個催化劑，而且還是不穩定的那種，即有可能加速推動國家發展，也有可能會將國家發展推向岔路，既然如此，莫不如不受此封，國家還能照舊徐徐向前，朝着更好的未來進發。”
“好了，都安靜吧”精靈女皇道：“關於安小毅長老是否抗旨不遵，這個話題，並不適合在這裡討論，不如挪到茶餘飯後，當做談資，琳賽長老，你看如何？”
琳賽長老默默垂首，閉眼道：“是。”
精靈女皇望向我，眼神中滿是期待：“安小毅長老，請說出你拒絕受封的原因。”
“遵命”我道：“我拒絕受封，是因爲我並不認爲屠龍的行爲是英雄之舉。”
“哦？”衆人皆疑。
妖精女皇這時開口道：“在妖精統治時期之前，巨龍便被稱作災厄之一，肅清災厄，如何不是英雄之舉？”
“是的，您說的對，在上古時期，人類的確有將巨龍看作災厄的一種，但您曾否想過，他們對巨龍的定義，是否正確呢？”
“放肆！”絲玻綾長老怒視我道：“你竟敢質疑先輩們的智慧！”
“先輩們也是人類，絲玻綾長老”我平靜道：“只要是人類，就一定會出錯，尤其對未知事物的認知。”
“巨龍很強大，強大到遠超人類的認知範疇，但在巨龍顱骨臨死之前，我曾和它有過一段對話，請恕我不能向在場諸位透露對話內容，因爲那關係到我的隱私，我只想說，巨龍是有思想的，有感情的，和我們一樣，它們也有幼年，也有老年，也會生病，也會死亡，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它們很強大，而我們很弱小，但這並不妨礙溝通，然而，巨龍在臨終之時告訴我，自它來到和風大陸以後，遇到的人類中，就沒有肯與它主動交流的，基本是遇上就開打，打不過就逃命，僅這兩種情況。”
“其實莫說是巨龍，即便是人類，遇到與巨龍相同的處境，也一定很不爽，再加上絕大多數巨龍都性如烈火，可想而知，強大而且暴怒的它們，一定不會對我們溫柔以待。”
妖精女皇點了點頭：“告訴我你的結論吧。”
“是”我道：“我認爲，導致巨龍成爲災厄的最主要原因，是我們的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