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鬥持續的第三天,我和藍色魔女,帶着坨坨,驅車離開。
這一次,我們帶足了糧食,並買了張地圖——南部大陸地形圖。
圖上標註,下一座距離這裡最近的城市,大概有兩天車程。
驅車在平坦土路上,我和藍色魔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坨坨則趴在車後座上啃着一塊磨牙玩具。
“我聽一位有些經驗的小姐姐說,這場戰鬥可能還要持續很久。”
“哼哼,這不是很正常嘛。”
“打仗,要死人的,你竟然覺得正常”我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一把:“沒發燒啊,怎麼開始胡言亂語了,連這麼殘忍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殘忍?”藍色魔女嘖嘖兩聲:“這纔不叫殘忍呢,我只是闡述事實罷了。”
“哦?”我拿起水袋,拔出塞子,笑問道:“你這個事實,是從哪兒聽來的?”
“不是聽來的......”
藍色魔女沉默數秒,繼續道:“我已經找回了一部分記憶。”
噗!
一口水噴了一車門。
我驚愕擡頭,凝視少女,片刻之後,纔回過神來,道:“你說真的?”
藍色魔女十分坦然道:“沒必要騙你。”
冷靜數秒,我才又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還記得哪天咱們倆被趕出城鎮的事兒嗎?”
我點點頭。
“對,就是那天,我氣得夠嗆,到後來頭疼得不行,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等再醒過來,就恢復記憶了。”
我有些無語,但同時腦海中想起了一個詞:刺激。
某些失憶人士在受到足夠刺激後,會重新激活記憶細胞,回憶起那段失去的記憶。
“也就是說,你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藍色魔女搖搖頭:“我只記起一些經歷,名字的話......真的有些太過久遠,早忘記了。”
“你的經歷......與戰爭有關?”
她點點頭:“全都是戰爭與痛苦的,你要聽嗎?”
我趕忙搖頭:“還是算了,我已經有足夠多的痛苦記憶了,如果有美好的記憶的話,我倒是可以勉爲其難的聽一下。”
“那就算了”她淡淡道:“美好的記憶我也想有。”
“真的一件也沒有嗎?”我不死心,試探問道。
她瞅了我眼:“最近吃的美食算不算?”
“不算。”
“遇見你以後的事情算不算?”
我再次搖頭:“不算。”
“那就沒了”她搖搖頭,道:“一件也沒有了。”
“這還真是......遺憾啊。”
藍色魔女從後座兜子裡拿出一袋薯片,撕開,慢條斯理的嚼了起來。
吃了幾片以後,她似乎也感覺今兒個氣氛有些沉悶,於是撇撇嘴,道:“要不我給你講會兒我在實驗室裡的經歷吧。”
“那段經歷很痛苦吧?”
“也還好啦”她道:“相比我小時候的經歷,已經算是很平淡了。”
“那你講吧。”
她醞釀了下情緒,喝了兩口果汁,才緩緩道:“我記得那年我十二歲,在野外流浪的時候,被一夥全副武裝的冒險家抓住了,還套了頭套,等頭套摘下來的時候,我已經置身一個巨大而冰冷的房間中。”
“房間裡有好多人,都是和我一樣大小的孩子,我們都很害怕,無助,而且......害怕,有些人哭的很慘,我沒哭,因爲眼淚早就流乾了。”
“沒多久,房間門開了,走進來十幾個人,有男有女,爲首的,是一個滿頭白髮,身穿白色大褂的老頭,這個老頭看起來十分和藹,使我很安心,他好像爺爺一樣,用手掌挨個輕撫我們的頭頂,溫言安慰我們,告訴我們能夠來這兒,是人生大幸,因爲這裡管吃,管喝,管住,還不用做重體力勞動,只要聽話就行。”
“他沒說不聽話的會怎樣,當時我也沒問,不過沒多久,我就知道不聽話的孩子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了,那就是,失蹤,永遠的失蹤了。”
“一開始是一些刺頭會被送去關禁閉,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接着是一些看起來比較強壯的孩子,再然後連乖巧聽話的孩子也一個接一個失蹤,直到後來,我也被他們帶走了。”
“那些冒險家帶着我進了一個房間,房間正中央有三張大牀,我被安排在最左面的大牀上,在我剛剛躺下沒多久,又來了兩個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分別躺在中間和右邊的牀上。”
“就在我們好奇會發生什麼的時候,我們被注射了一管奇怪的藥劑,接着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來,我看到旁邊的兩張牀上已經空無一物,只有我自己靜靜躺在牀上,那時候的我很茫然,很恐懼,更多的,是孤單。”
“當我攢足了力氣,從牀上爬下來以後,就縮到牆角蹲着了,樣子就和剛被我發現時的坨坨一樣,無助,孤單,並且可憐。”
“我一直在發抖,一直在發抖,直到房間門被打開,那個慈祥的老爺爺再次進來位置,他發現了我,並臉上帶着和煦笑容的走到我跟前,輕輕撫摸我的頭頂,告訴我‘你做的很好’,也就從那天開始,我成了他的助手。”
“我的工作很簡單,他吩咐,我去做,我工作的內容也不累,就是很單調,他總使喚我,一會兒是沏茶倒水,一會兒是去某個房間拿東西,一會兒又是拿些試驗器具,除此以外,他還會定時用針管抽我的血,不過每次量都不大,但我卻很疼,很怕。”
“而真正令我感到害怕的,是在我十三歲的時候,老爺爺讓我送一些裝滿藥劑的針管去實驗室——也就是我當初甦醒的地方,依舊是三張大牀,依舊躺了三個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老爺爺接過針管,很熟練的將藥劑注射進三個孩子的手臂血管,之後靜靜等待。”
“我也很好奇,不知會發生什麼,所以瞪圓了眼睛,然而,接下來一幕,卻讓我後悔沒有閉上眼睛,甚至後悔自己爲何沒能當場暈厥過去。”
“我看到,那三個和我一般大小的可憐孩子的身體,開始泛紅,並有些許黑色的紋路在皮膚下面延伸,延伸,延伸,直至蔓延全身。”
“接着下一秒,嘭嘭嘭三聲,他們就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