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屍人,是冒險家中最爲不恥的一類人的稱呼。
貪婪,是他們的主要特徵。
他們和普通的冒險家一樣,都是靠獵殺地下城中的怪物過活,不同的是,他們不僅獵殺怪物,同時也獵殺冒險家。
很多時候,他們會混進冒險家的隊伍裡,充當着普通隊員的角色,在消滅掉比較重量級的怪物之後,他們會伺機對其他冒險家進行攻擊。
在消滅掉全部冒險家之後,會將他們揹包中的值錢物件統統佔有。
在將得來的不義之財揮霍乾淨後,他們就會瞄準下一組隊伍,再度出手。
盜屍人的身份很少暴露,因爲知道他們身份的人,基本上都會被他們殺掉。
而盜屍人的身份一旦被暴露,對他們而言,無異是一場滅頂之災。
所以他們對待獵物,從不留情。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一些惡趣味的傢伙。
例如昆西。
相比較立即殺死獵物,他更喜歡看着獵物絕望的眼神,聽着他們不斷的哀求。
這也給了我一個機會——消滅他們的機會。
我的左臂,生滿了圈圈方方的黑色塗鴉,一旦我陷入險境,它就會自動觸發。
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我根本不想看到手臂上的塗鴉,更不想動用它的力量。
那是一股令人絕望的破壞力量,無視隊友,無視環境,將眼前的一切存在,統統毀滅。
而且我發現,在每一次使用這股力量之後,手臂上的塗鴉就會緩慢的向我的身體延伸。
在我很小的時候,手臂上的塗鴉,僅僅覆蓋到手腕。
而現在,那塗鴉已經鋪滿了整隻前臂。
對於左臂塗鴉所釋放出來的未知力量,我已經習以爲常。
然而,這並不意味着昆西也能理所當然的接受這個事實。
騎士劍懸在距離我的頭皮不到一釐米的地方,他驚恐的雙眼,快要趕上牛頭人boss一雙牛眼大小了。
他半張的嘴,毫無意識的發出啊啊啊的音調,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並非是他對我手下留情,而是他的劍根本觸碰不到我的身體。
無論他用了多大的力量。
遠處的依芳和賈斯琳的臉上也有着和昆西一樣的表情。
是的,就在剛剛,依芳連續向我射出了不下六顆鉛彈,而每一顆鉛彈都在距離我還有不到一釐米的位置停了下來,然後,好無力道的落了下去。
賈斯琳的魔法飛彈就更不用說了,在我還沒有觸發左臂塗鴉的力量之前,她的魔法飛彈就對我產生不了任何威脅,更何況現在。
倚着牆,坐在地上,越過三張驚恐的臉,看向對我而言,已經遙不可及的傳送門,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已經再沒有一丁點力量可以支撐起這具身體,挪動哪怕只有一釐米的距離,多想再摸一摸鳳凰溫暖精巧的小腦袋,多想再逗一逗莉莉呆萌的小臉兒,多想再聽一聽洛基叫我一聲老大,還有,那個整天和我角力的小吱。
我不知道,左臂的這次爆發,會不會連同我的生命一併帶走,就像五年前的那次。
如果我不在了,鳳凰會不會哭泣,會不會再次陷入孤獨。。
如果我不在了,那兩個奇葩會不會受到別人的欺負。。
如果我不在了,小吱會不會重回地下城,再次步入被人刷級的可憐命運。。
對了,還有芭芭拉,她會不會因此而感傷,失手摔破幾個昂貴的盤子呢。。
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在心裡自嘲道:“我還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笨蛋呢。”
看着左臂上的黑色塗鴉,漸漸浮起,變幻成一個又一個未知的符號,繞着我的左臂,不斷的旋轉。
我知道,距離爆發的時間,不遠了。
“話說,你的生命還真夠頑強,不過好像也快要死了,但是我的左臂,爆發的會比你更快。”
我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牛頭人boss,露出了朋友聊天時的淡然微笑:“喂,你怕不怕死?”
它沒有看我,仍舊一味的痛苦呻吟。
驚恐的昆西三人已經放棄了對我的攻擊,轉而開始對牛頭人boss的殘軀進行瘋狂的攻擊,試圖殺掉它,打開傳送門,逃之夭夭。
然而,攻擊威力戰五渣的他們,又怎麼可能傷到牛頭人boss的一絲半毫呢?
看着手臂上浮起的塗鴉,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我緩緩閉上了雙眼。
無際的黑暗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浮現了出來,衝我微笑。
我徒勞的伸出手,想要挽留住他們的笑顏,才發現,這一切,都是那麼遙遠。
眼角,流下了一滴悲傷的水。
一直以來,我以爲自己什麼都不會在乎,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什麼都放不下。
苦笑,再一次凝上了脣角,萬千的話語,最終,只剩下一句簡單的文字:“保重。”
毀滅的力量自我的周身開始擴散,剎那間,將整個大廳化作了一片虛無。
無論是置身其中的牛頭人,還是昆西、依芳、賈斯琳;無論是雕刻在牆壁上的浮雕,還是質地堅硬的地面;無論是數千年都不會腐朽的磷光頂面,還是傳說中輕鬆承受了最強者全力一擊的傳送門。
在毀滅力量波及到的瞬間,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一片齏粉。
唯獨剩下的,只有朝着黑暗深處,不斷下墜的我。
。。
傳送門終於可以使用了,鳳凰衝動的闖了進去,幸好被小吱一把拉住,才免於落入無盡的深淵。
她頹然的四顧,整個boss房,無論是牆壁,棚頂,還是地面,統統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望不見底,令人膽寒的深淵。
“小毅。。”
鳳凰雙眼無神,呆呆的望着無盡的黑暗,整個人都失去了光彩。
“小毅。。”
她喃喃地重複着,然後,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躺在咖啡館的房間裡,身旁,是雙眼腫成了核桃的莉莉,和沉默無神的洛基,以及死氣沉沉的小吱。
“大姐頭,你醒了”洛基擦了下眼睛,強裝出一張笑臉,卻比哭還要難看:“我去給你端杯水來。”
他站起身,走到了門口,打開門。
還未等他邁出門檻,芭芭拉就飛快的撞了進來,洛基下意識的躲開,她卻一腳踩到了門檻上,撲通一聲,重重的摔在地上,然而卻顧不上疼痛,迅速爬了起來,她撲到鳳凰的牀前,滿臉焦急的問道:“小毅呢,小毅呢,我怎麼沒看到小毅回來?”
“小毅。。”
鳳凰的雙眼依然沒有任何神彩,彷彿人偶一般,喃喃道:“小毅。。小毅。。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