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譏諷說:“不想報復了,那現在的這一幕又是怎麼回事?”
天石公又沉默了一會兒說:“在仇恨被剝離之後,守護鎮民的心思又佔據了上風,我陷入了矛盾之中。”
“同時我也意識到,我創造出的憎惡魔怪,已經變成了一個我無法控制的怪物,我只想對這鎮子復仇,而想創造出一個摧毀一切的怪物。”
“因此我創造出了這個幻境,讓憎惡魔怪的報復只侷限於這個鎮子,不會牽連鎮子外的人。”
“又因爲憎惡魔怪可以在仇人的恐懼中獲得力量,所以我用幻境影響了整個鎮子,讓它整個復仇的過程之中,無法制造一點的恐慌。”
溫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這就是憎惡魔怪沒有直接報復,而是在幻境中復仇的原因,那些正常生活的詭異屍體,應該就是這麼來的。
“不過後來它的力量越來越強,我對鎮子的控制也減弱了,那些屍體還是引起了騷亂。”
溫文恍然大悟:“我說怎麼在恐慌之後,那傢伙突然之間就變強那麼多,看來是恐慌讓它快速的掌握了‘學’來的力量。”
在天石公的敘述之中,溫文搞清楚了爲何這次復仇會變得如此複雜,那是因爲他在定下了復仇策略之後,又因爲自身的矛盾,創造出了諸多困境,來阻礙憎惡魔怪的復仇。
溫文想了想之後,對天石公說:“既然你對復仇這件事如此糾結,爲何不能放棄在這段仇恨呢,說到底破壞你身體的人和那些詆譭你的人早已經逝去,現在留在田氏鎮裡的人,也只是他們的後代,對於他們來說你所經歷的那些只是歷史罷了……”
天石公嗤笑說:“可對於擁有漫長生命的我來說,那些經歷還仿如昨日,現在跟我說你們已經忘記了,讓我不要那麼記仇,不覺的太虛僞了一些嗎?”
溫文有些無言以對,天石公壽命悠長,人類的生命只有不到百年,兩者之間的仇恨本就是不對等的,在這種事情上論及對錯是說不清的,他也只能站在人類一邊了……
“那你接下來想要怎麼做,如果你想要繼續報復,我會阻止你的。”溫文繼續問到。
天石公有些落寞的說:“你放心吧,我也做不了什麼了。”
“我的身體被分成無數塊,終究還是對我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我能支撐到現在只是因爲‘仇恨’,現在憎惡魔怪已經消失了,我就也快消失了。”
“但我不想作爲一個帶來劫難的東西而消失,承受那些我曾經保護的人類的唾罵,所以在生命的最後,我將一切都告訴了你,只要有你一個人知道我不是故事裡的那樣,也就足夠了。”
所有的事情全都交代完畢之後,天石公身上的熒光就開始分崩離析,一點點潔白的光點從他體內飄出,讓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幻,最終完全消散在空氣之中。
天石公,就這麼死了。
溫文之前還以爲他身上的熒光,是他身上的特殊力量,卻沒有想到那是他臨死的徵兆。
在天石公徹底死去後,幻境空間也化作一個個泡沫飄向天空,泡沫散盡之後,溫文就知道自己已然待在真實的小鎮中了。
小鎮的危機解除,人們全都安全了,溫文的任務也圓滿完成了,可溫文卻沒有一點喜悅,只覺得有些淡淡憂傷。
溫文拽下身上的幻欲天衣,看着那座破敗的教堂,彷彿看到那漫長的時光之中,天石公就站在這座教堂的頂上,眺望着整座小鎮,糾結着是否應該復仇。
“趁着他們還沒有過來,最後再做一些事情吧……”
溫文對着教堂伸出手,黑色的鎖鏈從袖子裡飛出,一陣舞動將這座教堂切割成碎石,再把這些碎石勉強捆成一個麻麻賴賴的大圓球。
隨後溫文打了一個響指,一個穿着背心短褲大拖鞋的老者,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是‘盤東西的老者’,看似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其實是沒有思維能力的收容物,會將周圍不夠‘圓潤’的東西,盤的十分圓潤。
看到這東西之後,老頭一下子就撲到那巨大的石球之上,不一會兒就將那些碎石盤成了一個渾圓一體,彷彿又完整石塊雕刻而成的石球。
接下來溫文從收容商鋪中,拿出一把閒時鍛造出的符文長劍,對着這巨大的石球雕刻起來。
……
小鎮外的營地,莫雅迪手把着一根長杖,憑空坐在半空之中。
在印掛大區,經常可以這樣的街頭藝人,不過他們大多是借用道具,看似浮空其實是坐在連接長杖的鐵板上。
但莫雅迪不同,他是真實無虛的坐在半空中,當初他只是一個印掛大區的普通青年,之所以被當地獵人協會找到成爲一個獵魔人,就是因爲在大街上展露這種絕活……
溫文離開了幻境小鎮,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再維持那個大幻術,從而睜開眼睛,然後他就看到了溫文發來的訊息。
於是他對周圍的獵魔人和協助者們說:“事情已經得到解決,先在外等待十五分鐘,等我的人確認裡面安全無誤之後,再嘗試進入小鎮進行救援。”
他的話主要是對剛到達不久的,本地獵人協會的獵魔人和協助者說的,莫雅迪的隊伍是對幻術專精小隊,一輛摩托闖天下,善後不在他們的工作範圍之內,一會兒他帶着本地獵魔人,進入小鎮排除隱患之後,他們就可以收工離開了。
十五分鐘時間一到,莫雅迪就帶着本地獵魔人們進入了小鎮,他們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具具已經腐爛多時的屍體,這些屍體之前一直在小鎮遊蕩,直到溫文抓到憎惡魔怪之後才停止活動。
隨後他們就看到,在小鎮中心聚集的,數千個已經成了半植物人的鎮民們,他們全都睜着眼睛面帶微笑,表情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印出來的,場面看起來詭異到了極點。
除了這些之外,他們沒有看到其他任何人,看守這裡的陶青青,在幻術解決之後就回到了溫文的身邊,那些類虎傀儡溫文也已經收了起來。
領頭的獵魔人已經收到了來自溫文的消息,所以他知道這些鎮民雖然看起來詭異,但過一段時間就會恢復,不必太過擔心。
莫雅迪稍稍有些疑惑,他知道解決這件事的是溫文,溫文也的確通過遊獵終端給他發了一些消息,但溫文人去了哪裡呢,他不應該在這裡等着嗎?
不過很快,莫雅迪就知道溫文去哪裡了,在鎮中心清點人數的獵魔人們,聽到了一聲聲沉重的腳步,緊接着他們就看見,一個穿着黑袍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
這身影一手拎着個裝着粉色紗衣的塑料袋,另一邊的肩膀上扛着一座三米多高的巨大石碑。
那石碑的正面,寫了三個大字……
天石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