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又名紫金山,位於金陵東北角郊,引龍脈拱衛城池,風景更是美不勝收。
南唐皇室在這裡有一處別宮,不過居住者基本只有李從嘉一人。早年其長兄李弘冀爲太子之時,對他這個事實上的皇次子多有猜忌(排行六,但二到五都早死),李從嘉懼怕兄長猜忌,不敢參與政事,甚至不敢留在金陵城裡。
很多時候,他都是居住在鐘山別宮之中,做出一副寄情山水的姿態,從而避嫌保平安。爲此他特別自號“鍾隱”、“鍾峰隱者”、“蓮峰居士”等。
後來李弘冀殺死叔父李景遂,重病畏罪,三個月後便暴死了。李從嘉成爲事實上的皇長子,也就順勢搬回金陵城裡。
鐘山別宮空了出來,但平日裡到來的皇室子弟不多,基本還是隻有李從嘉一人出入。他寄情山水,喜好填詞樂舞的同時,也愛好佛學,鐘山一代佛寺不少,故而時常前來禮佛參禪。
最近一段時間,李從嘉前來賞景參禪的次數越發頻發,甚至經常留宿別宮,不歸王府。今日是他的生辰,晚宴之後便離開王府,直奔鐘山別宮而來。
別宮的侍從都很意外,顯然沒想到鄭王會在此時到來,如此便不能偷懶了。不過有一個女人卻很驚喜,如風般迎到了內院門口,笑吟吟地迎接。
“殿下,你來了!”此女聲音婉轉,卻沒有清新柔和的感覺,而是有些諂媚的嗲音。至於容貌,也可算得上美人,姿容不錯,給人的第一個感覺是嬌媚妖嬈。裝扮的格外豔麗,倒也有幾分動人之處,滿臉媚笑望着李從嘉。
此女名叫黃姝婷,本是皇宮中的一名宮女,頗有姿色,也算心靈手巧,殷勤侍奉,頗得鍾皇后青睞。李從嘉避居鐘山之時,鍾皇后放心不下兒子,特意派了一些內侍宮娥前來的伺候,黃姝婷就是其中之一。
在別宮,還是在外間伺候的宮女,一般來說是沒有出頭之日的。尤其是一年半前,鄭王李從嘉從鐘山搬走,別宮就更加冷清了。留在那裡的黃姝婷,整日感慨,只怕要孤老於荒郊野外了。
不過她運氣不錯,機會也是給又準備之人。哪怕是留居別宮,黃姝婷也愛護容貌,裝扮的漂漂亮。還因此受到別的宮女冷嘲熱諷,黃姝婷卻不以爲然,依舊我行我素。
直到那日李從嘉與友人宴飲,留宿別宮。幾個宮女前去伺候,明媚豔麗的黃姝婷脫穎而出,被醉眼朦朧的李從嘉選中留下侍寢。
還別說,黃姝婷當真有些能耐,尤其是一身媚骨,與牀榻之上很有一套,讓李從嘉大爲滿意。此後幾次,李從嘉來都是她侍寢,黃姝婷的妖嬈以及那牀榻間的嬌媚,讓鄭王殿下流連忘返。
黃姝婷漂亮不假,但是與周娥皇相比自然差遠了,但李從嘉偏偏就喜歡她。成婚之初,妻子國色天香,自然是琴瑟和諧。
可週娥皇是那種端莊高雅的女子,哪怕是閨房行樂,也中規中矩,不夠活潑。尤其是李從嘉年歲漸長,遊戲花叢,漸漸食髓知味,需求也就多樣化了,溫柔端莊的周娥皇難以意義滿足。
五六年下來,漸有厭煩也不奇怪。加上他平日裡多遊玩歡愉,填詞舞樂,禮佛參禪,唯獨不關心政事。周娥皇乃是賢妻,自然多加規勸,可李從嘉哪裡聽得進去?前些年被李弘冀猜忌,頗爲壓抑,而今自由了,當年被壓制的叛逆也就越發明顯。周娥皇勸慰越多,李從嘉就越是厭煩,這夫妻感情也就大不如前了。
平日只是在人前扮出一幅琴瑟和諧的樣子,以防父母憂慮,臣民猜疑閒話。在王府中也只偶爾與周娥皇填詞排舞,講論幾句佛經,至於妻子的閨房,已經好久沒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一個與周娥皇全然不同,且將自己服侍的這般滿意周到,又嬌柔嫵媚的女子,李從嘉自然寵愛有佳。
他也想將黃姝婷帶回王府,給個名分的,奈何她出身低微,想入王府不容易,也容易被外界說閒話。加上父親李璟壽誕將至,需要妻子周娥皇準備歌舞祝壽,恐帶個女人回去惹得妻子不高興,也就作罷了。
李從嘉的想法是,只要黃美人有了身孕,那一切好說。爲了皇室子嗣,母親鍾皇后一定讓她入府,並且給不低的名位。可惜黃姝婷的運氣似乎用光了,受寵許久,哪怕是李從嘉多日播種,也不見有身孕,名正言順入府也就遙遙無期了。
無可奈何,只得留在鐘山別宮,李從嘉時常過來探望。近來想突擊幾日,爭取在父皇李璟壽辰前有孕,李從嘉留宿的次數也就多了。
今日是李從嘉的生辰,王府設宴,黃姝婷自然不能去,只得獨守空房。此時卻見到李從嘉匆匆而來,只當是鄭王惦記自己,生辰之日專門來相會寵幸,怎麼能不興奮?此刻滿臉笑意,心裡更是如同吃了蜜糖一般,格外甜蜜。
可是李從嘉的表情卻格外冷淡,完全沒有往日的笑容和關切,這讓黃姝婷有些莫名。臉上的笑容突然間僵住了,心中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她是宮女出身,好不容易得到鄭王垂青,恩寵得來不易,自然如履薄冰。唯恐哪一日失寵了,尤其是如今尚未有個名分,就越發擔心了。
“殿下,可是有什麼不順心?”黃姝婷小心翼翼地詢問,試探李從嘉的心意。
李從嘉並未回答,轉身冷冷看着她,沒有說話。如此一來,黃姝婷越發的心驚肉跳了。
“殿下……”
“你很想入王府?”
“奴家是想常伴殿下身邊,有無名分無所謂!”黃姝婷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嗎?”李從嘉問道:“我給你填詞的文稿呢?”
“奴家都視若瑰寶,小心保存着!”
“可有給外人?”
“沒有……”
“那怎麼有人當衆道出那篇《一斛珠》?”李從嘉大聲質問。
“怎麼會……”黃姝婷聽出個大概,急忙跪地道:“殿下,那是你我在閨房之間樂事,我豈能不知羞,不明事理外泄呢?”
李從嘉遲疑了一下,確實是這個道理,再看着黃姝婷楚楚可憐的樣子,柔聲道:“你起來吧,本王相信你,多半是你我酬唱之時,被下人聽到了……”
“是……”黃姝婷也大爲惱怒,是哪個不長眼的這麼不懂事?此事若是傳揚出去,鄭王清譽受損,很可能犧牲自己,哪還能有飛上枝頭的機會?
“你身邊的侍從宮女全都抓起來,嚴加審問!”李從嘉一聲吩咐,別宮裡的侍從們都遭殃了。
不管是嚴加審問,還是循循善誘,竟沒有一個人承認透露《一斛珠》的事實。
怎麼可能?
李從嘉不相信,那趙錚是怎麼知道的?別宮之中,必有宋國的耳目。一想到自己身邊竟然有這樣一個潛在的危險,他便寢食難安。
“嚴刑拷打!”李從嘉一聲令下,但凡是與黃姝婷有接觸的侍從宮娥全被抓起來,各種刑具之下被打的皮開肉綻,依舊沒有結果。更得出一個結論,近幾日根本沒有人出過別宮。不可能有消息泄露。
怎麼可能?李從嘉滿臉愕然,幾乎抓狂,難不成是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