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頭,是我。”
半山腰的碎石路旁,史蒂芬·周拿起露天茶亭的公共電話,打給自己在廟街認識的黑老大。
人在大陸,剛下飛機,然後轉了火車,再加好幾個小時的長途。
已經吐了好一會兒了。
距離第二十八屆超級食神大賽還有一個月時間,史蒂芬·周靠‘爆漿撒尿牛丸’東山再起,被評爲本年度美食界風雲人物,獲得了一個參賽資格。
史蒂芬·周苦等這次機會,發誓要一雪前恥,擊敗叛徒唐牛代表的‘大快樂’餐飲連鎖,將曾經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拿回來。
如何擊敗唐牛,史蒂芬·周想了很多,首先,他要學會做菜。
因爲唐牛是中國廚藝訓練學院第一百零五屆畢業生,理所當然的,這間學校成了史蒂芬·周求學的首選。
奈何出師不利,顛簸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活着抵達了目的地,卻發現山裡根本就沒有中國廚藝訓練學院。
白忙。
吐到體虛無力,生氣都沒法做到的史蒂芬·周對着電話抱怨連連:“你有沒有搞錯,我都快吐死異鄉了,哪有閒工夫跟你開玩笑,問過很多人了,沒有就是沒有。”
“沒理由啊!”
電話對面,黑老大鵝頭反駁道:“大傻的老妹的老媽的大哥的兒子在旅行社工作,他說肯定有中國廚藝訓練學院,你要實在是找不到,不如先回來。”
鵝頭是史蒂芬·周落魄後遇到的廟街地頭蛇,初見時不是很友好,史蒂芬·周捱了頓揍,按他自己的話說,還好拼命護住了臉,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在這種不打不相識的情況下,史蒂芬·周憑藉精明的頭腦,說服鵝頭成爲生意夥伴,聯手賣起了撒尿牛丸。
道上人,不能指望他們對關二爺說過的那番肺腑之言,但完全可以相信他們在財神爺面前發過的毒誓。
鵝頭就是這種情況,跟着史蒂芬·周賺了個盆滿鉢滿,大金鍊子小手錶,對史蒂芬·週一口一個大哥,一口一個財神爺降世。
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至少在史蒂芬·周破產前,他的忠誠毋庸置疑。
不過,參考電話內容可知,鵝頭人如其名,呆頭鵝一個,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大哥,我趕時間啊!”
聽到鵝頭的話,史蒂芬·周差點吐血,地獄式的長途客車,實在無福消受第二回。
再說了,港島還有對他癡心一片的‘雙刀火雞’,這位大姐的尊榮,史蒂芬·周只看一眼,就沒了世俗的慾望。
十分戒色。
他也知道火雞曾經是個美女,還是他的迷妹,毀容只因維護他的宣傳單,情義可以說得上是感天動地,奈何……
真的太醜了!
史蒂芬·周默唸阿彌陀佛,有趣的靈魂固然有趣,只可惜他曾立下毒誓,一生只愛漂亮女人,絕不對醜女另眼相看,如有反悔,襠雞立斷。
想到這,史蒂芬·週一陣唏噓,火雞是個好女人,要不是年輕不懂事,倉促立下毒誓,他不介意和對方成爲男女朋友。
所以,大家還是當兄弟吧!
正抱怨着,史蒂芬·周餘光一瞥,在茶亭隔壁桌看到了一個穿白襯衫的靚仔。
有多帥,用寫實手法來描述,女人看到了會合不攏腿。
史蒂芬·周不動聲色,內心默默比較了一下,驚愕發現以前是他坐井觀天,小覷了天下英雄。
大陸不愧人傑地靈,隨便挑一個喝茶的路人,顏值都快趕上他了。
穿着白襯衫的靚仔自然是廖文傑,這時候的大陸尚無濾鏡+美顏的特效,再加上長得帥的都上交給國家了,導致他空有利劍在手,環顧四方找不到一個能打的。
幫高進找回失憶女友Janet,他便甩手離去,再沒有打擾的意思。
高進也正如他本人所說那樣,‘謝’這個字太重,掛在嘴邊只會貶值,一邊和Janet一日三餐黏在一起,一邊打電話找關係,親自代言爲廖文傑的公司拉客戶。
高進很清楚,廖文傑不在乎錢,以他的神通本領,金錢、女人、地位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但高進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用俗人的眼光來報答恩情。
言歸正傳,廖文傑這次來大陸,目的只有一個。
少林寺。
他有一個問題想求證一下,那位以小心眼聞名天下的夢遺方丈,最擅以德服人,慧根大到誇張,頗有幾分他上面領導的風采。
要說沒誰點撥兩下,廖文傑是不信的。
直白點,廖文傑懷疑夢遺是某個佛門大佬的轉世或分身,若真是如此,他就不用糾結食神大賽那晚的觀世音了。
至於湖南爲什麼會有嵩山少林……
沒什麼好糾結的,老天爺說有,誰來了都不好使。
瞄了眼還在打電話的史蒂芬·周,廖文傑繼續飲茶,見識過太多類似的臉,唯獨史蒂芬·周這一張沒感覺,全無認識做個朋友的想法。
外界對史蒂芬·周的評價,是卑鄙無恥、下流賤格。
別看其餘類似的臉都承得起這一評價,可他們的卑鄙無恥、下流賤格全用在了搞笑上,屬於褒義,唯有史蒂芬·周是實打實的字面意思。
正如程文靜所言,史蒂芬·周是個眼光一流的商人,所以他看待問題,解決問題的出發點都和自身利益相關。
和這種人做朋友,等着被掏心掏肺吧!
……
再說史蒂芬·周這邊,電話還在繼續,鵝頭不知道史蒂芬·周恨極了長途客車,以爲他不敢回港島,是怕被火雞圍追堵截,最終失了清白身子。
鵝頭樂道:“不用怕,雞姐人不在,你走了以後,她人就失蹤了。”
“嗯?!”
史蒂芬·周有種不好的預感,嚥了口唾沫,哆哆嗦嗦道:“火,火……火……”
啪嗒!
茶亭老闆將打火機擺在史蒂芬·周面前,後者微微一愣,無情將其推開,繼續道:“鵝頭,你不要騙我,火雞去哪了?”
“誰知道,可能爲情所困,告白不成去跳海了。”鵝頭哈哈大笑。
“……”
鵝頭的笑話不錯,正戳中史蒂芬·周的嗨點,可他一點也笑不出來,甚至還想哭。
只因十幾米外的山坡處,火雞一身死亡芭比色的連衣裙,打扮得如同清純學生妹一樣,揹着雙肩包,一路狂奔而來。
“我!嗶!!”
史蒂芬·周扔下電話和零錢,使出全身力氣,朝着沒有火雞的世界逃跑。
別看他是個男人,論運動神經,比火雞可差遠了。
兩次折返跑,火雞帶負重,又讓了史蒂芬·周兩百米,還是輕鬆摘得了桂冠。
哀莫大於心死,意識到自己逃不出火雞的魔掌,史蒂芬·周放棄跑路的幻想,詢問火雞的來意。
“你走的太匆忙,什麼東西都沒帶,這邊人生地不熟的……”
火雞將雙肩包塞在史蒂芬·周懷裡,關心道:“我給你買了很多日用品,你應該能用得上。”
史蒂芬·周啞口無言,換成別的女人,他十有八九就從了,可一看火雞的臉,當即乾嘔了幾下:“雞姐,大家兄弟一場,小弟的心思,你真的不懂嗎?”
“懂,我懂的。”
火雞乾巴巴笑了一下:“我沒別的意思,就想讓你幫我做件事,留下一個紀念。”
“真的假的?”
“真的!”
“那行,你說吧,要做什麼,除了幫你生孩子,以及相關的一系列肢體接觸,小弟萬死不辭。”
“沒那麼誇張……”
火雞摸出紙筆,畫了一顆愛心,遞在史蒂芬·周面前:“麻煩你在旁邊畫一顆心,再畫一支箭穿過它們。”
史蒂芬·周:(ᖛ‸ᖛ)ʃ)
“小弟告辭,雞姐不用送了!”
現實很骨感,雙刀火雞臂力驚人,史蒂芬·周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都掙脫不開肩膀上的雞爪子。
“雞姐,大家好兄弟,我不怕坦白了告訴你。”
史蒂芬·周又怨又怒,索性挑明瞭說:“你臉傷成這副模樣,我很遺憾,也非常感動,如果老天爺肯給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我真的不希望你這麼慘。”
“我懂的,我沒有要求什麼……”
火雞鼻頭一酸,眼角微微泛紅,強笑道:“就畫一顆愛心,我只想要一個紀念品。”
“畫一顆愛心沒問題,很容易,大家好兄弟,我給你畫一百個、一千個都沒問題。”
史蒂芬·周越說嗓門越大:“問題是這顆心代表不了什麼,它就只是一幅畫,不管你做再多,你都得不到我的心。”
“不願意就不願意,發什麼脾氣!”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火雞,咬牙怒道:“我千山萬水來這裡,只想讓你畫一顆心,你不念在我爲你做了這麼多事,也該念我爲你擋了這麼多刀。”
“關我屁事,關你屁事,又不是我讓你擋的!”
史蒂芬·周無語道:“按你這種說法,隨便過來一個人幫我擋一刀,然後就能讓我做這做那,那我還活個屁啊!”
嚥着愛情的苦果,火雞雙目流淚,死死攥着畫有愛心的白紙。
史蒂芬·周見狀,心一軟,四下看了看,瞄到不急不緩喝茶吃瓜的廖文傑,擡手就是一指:“雞姐,你看,世界上那麼多靚仔,何苦單戀我這一支花,那人論樣貌不比我差,你可以找他試試。”
廖文傑:“……”
火雞下意識看去,當即倒吸一口涼氣,腿都有點合不攏了。
男人!
好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