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掛掉黎臻的電話,緊接着一個陌生電話響起,c市的號碼。
笙歌這隻手機只有黎臻和黎之語二人知道,對於陌生號碼她並不想管。
豈料剛掛斷,鈴聲又再次鍥而不捨地響起。
驀地想到一個可能性,她皺着眉頭按下接聽鍵。
那端,屬於容瑾特有的暗沉嗓音傳來:“在哪?攖”
“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而且還知道她帶了手機?她不答反問。
“昨天晚上記下的。”他頓了頓,又開口:“在哪?償”
“住院部頂樓。”
電話那頭倒吸了一口涼氣,但聲音還算鎮定:“一個人?”
她沉默了片刻。
然後她聽見一陣壓抑的咳嗽聲響起,從話筒到現實。
笙歌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容瑾有些錯愕,他還是一身病號服的打扮,只是這次褲管沒來得及捋下,呼吸急促,微亂的額發讓他看起來有些許狼狽。
他看見自己的時候,眼底如釋負重。
笙歌把手機收起,纔看了眼站在一旁同她一樣錯愕的向啓:“不是一個人,向警官也在。”
容瑾按着胸口喘了口氣,就算姿態狼狽,但薄脣間還是噙着笑意:“若非親眼看見,我不放心。”
“你的擔心完全多餘。”笙歌越過他的時候停頓了下:“沒有什麼比命更寶貴。”
笙歌走遠,向啓過來攙扶他,搖了搖頭:“蛇毒還沒完全清好,你這接二連三的拔管子,真是不要腿了。”
容瑾眉心緊蹙:“你們剛纔聊什麼?”
向啓的眼底再次浮現玩味的光芒:“想聽?”
容瑾盯了他的臉片刻,果斷地拒絕:“不想。”
他心想,若是不想你幹嘛問,明明想得緊巴巴,還偏偏死鴨子嘴硬!
他剛要開口,卻聽見身側容瑾幽幽的聲音再次傳來,他說:“因爲我知道你會憋不住。”
向啓忍不住爆粗口!
他挑釁地白了他一眼:“這次我偏不說,你能奈我何?”
“不能,不過要多費些彎彎曲曲的心思而已。”
他把“彎彎曲曲”四字咬得極重,讓向啓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容大少整人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到的。
他悟到這層,爲了今後的人身健康,連忙繳械投降:“我服了你。”
聽完向啓簡單的敘述,容瑾一言不發地笙歌身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
次日,容瑾出院,三人再次回二李村。
容瑾原本想送笙歌回青城,後來不知爲何,又改變了主意。
學生停課,操場處靜悄悄的。
“容教授,已經按您的吩咐辦好了。”兩名警官中其中姓陳的警官開口。
笙歌想回房間,卻被他攔住:“你今天住在村長家。”
她詫異:“爲什麼?”
“我已經讓人把你的東西搬過去了,小陳,你送秦老師過去。”他的語氣不容置喙,笙歌看着眼守在她教舍門口的另一名警察後,轉身離去。
村長的屋子也是棟石頭房,本來就不大的房子,笙歌搬過去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村長並不在,只有他瞎眼的妻子在院子的石桌後掰着玉米粒。石桌旁擺着兩張凳子,顯然這是兩夫妻吃飯的地方。
二人剛到門口,就聽到一道中年女生響起:“是陳警官嗎?”
身邊小陳跟她打招呼。
她應了聲,又偏了偏頭:“還有一道腳步聲是秦老師的?”
笙歌微詫,以前聽人說過,瞎子的聽力比尋常人高了好幾倍,她並不信,此刻真正見識才覺得所言非虛。
“你好,李太太。”她走近跟她打招呼。
“打我年輕眼睛被刺勾瞎後,村裡人都叫我瞎子阿鳳。”她講起這些的時候語氣不以爲然,只當陳年往事調侃,阿鳳熟練地摸過一隻凳子,放在笙歌面前:“秦老師,別站着了,快坐!”
笙歌往屋子裡看了眼,並沒有看到李木,“阿鳳姐,村長呢?”
阿鳳嘆了口氣:“二李村幾十年來太太平平,怎會無端死人呢!昨天自從後山腳下發現那具屍骨後,老李就沒歇過,他現在正去鄉里鄰里問哪家是否丟了人,聽說看起來像個年輕的姑娘,真是造孽啊!”
笙歌不再繼續這個這個話題,與阿鳳聊了些家常。
中午的時分,李村長也沒有回來,二人草草吃了午餐後,笙歌便幫着阿鳳剝玉米粒。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
阿鳳看着院子外擡了擡頭:“老李回來了。”
她話落沒多久,就見李村長一臉急色的從外走進:“阿鳳,已經確定死的人是誰了!”
“是誰?”開口的是笙歌。
李村長見到她愣了一瞬,隨即搖了搖頭:“是小周老師。”
小周老師是笙歌來之前的支教老師,應該教期已滿,回城了纔對!
“怎麼會是小周老師?”阿鳳驚訝:“老李,不是你親自送她出山的?”
李村長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明明看着小周老師坐車回城裡了,她又怎麼會死在我們二李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現在只有等警察那邊確認了。”
他頓了頓,看向笙歌:“秦老師,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村長但說無妨。”
“你和容老師到底是什麼身份?”
李木問這話的時候目光是審視地看着她,笙歌知道他沒有惡意,但是原來平靜的平靜的村子出現這麼一件大事,再加上向啓的出場太過惹人眼球,他心中難免會有疑惑。
她略略思索了一番纔開口:“我們來自青城,容老師原本身份是名法醫。”
“法醫?”李村長的眼底的驚詫慢慢平息:“那就怪不得了。”
於此同時,笙歌原來的教舍。
笙歌的東西已經被清理出去了,這裡被搭成一間簡易的解剖室。
屍體腐爛程度很嚴重,從腫脹的臉上幾乎看不清原本的面貌。
向啓捂着鼻子,無論經歷了多少案發現場,他還是不能做到跟容瑾一樣淡定:“能看出死亡多久了?”
“一個月左右。”
“我看不止吧,都爛成這樣了?”他有些驚訝。
“你看她的衣服,二李村的天氣變化很大,若是在一個月以上,會只穿兩件衣服?最近這一帶雨水多,加快屍體*也是件正常的事情。”
向啓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又疑惑地看向他:“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死者會是以前的支教老師?”
“我猜得。”容瑾淡淡道。
“那你這瞎蒙的機率可真高!”
“不是瞎蒙,是有依據。死者是被死後移屍的,而第一案發現場就在這件教舍,你注意到牆上那抹血跡了?不是噴濺上去,應該是有人在死者生前,強行按着腦袋往上面砸行成的血跡,看血跡的位置和死者的身高,那時候死者應該是蹲着或是坐着,如此沒有防備的姿態,除了毫不知情,還有一點……”
容瑾欲言又止,向啓的眼睛卻驀地一亮:“熟人作案。”
容瑾點了點頭。
向啓扶着下巴沉思着:“你懷疑是這個村子裡的人做的?可根據村長的說辭,這位小周老師可是他親眼看着她出山的,有沒有可能是在外面遇害,然後移屍到這裡?”
剛說完就遭到一記白眼,他有些委屈,只是在闡述一種可能性而已啊!
容瑾嘴角抽了抽:“你知道如果沒有直升機的話,正常是怎麼進來二李村的?”
向啓果斷的搖了搖頭,他走得一直都是空路,不知道陸路不是很正常?
看着他一臉坦蕩的表情,容瑾連反駁的欲~望都沒有了。
他扔了一句“自己想”後,提步直接往外走。
向啓給屍體拉上白布,隨之出了門,剛好碰上從村長家趕回的小陳。
小陳見他神神叨叨的樣子,疑惑地問了句。
他就把剛纔跟容瑾的對話複述了一遍給他聽,豈料小陳也笑了,“向警官,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向啓還是堅持自己的理論。
他以前處理的命案,殺人移屍移到其他城市的都有,從外面移到這山裡有什麼奇怪?
小陳就比容瑾厚道多了,很認真地跟他解釋:“二李村之所以是c市最貧困的村子,一是位處深山老林的緣故,二是要進二李村特別不方便。”
他指了指遠處的一條小道:“我問過村民,要出村子,那條小道是必經之路,要走一個多小時才能到車能到的土路,而這一條路上個月出現塌方,稍不小心就有生命的危險。你說有哪位兇手那麼傻,殺了人後還冒着生命危險揹着屍體翻山越嶺,然後埋在有人居住的二李村後山腳下?他要是真想埋屍,這裡山那麼多,隨便找座山就好了,還沒那麼明顯。”
經他這一說,向啓頓時有種淚奔的衝動。
若是容瑾直接提一下進二李村都路不好走,他能想出這麼蠢的可能性?
他到二李村都沒來得及逛一下就受到了接二連三的驚嚇,剛纔好不容易回來,也被容瑾拉去協助了,他哪裡知道這些?
向啓有些無辜。
小陳看着他五顏六色的臉色,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句:“向警官,我懂你,不知者無罪。”
向啓只差跟他抱到一團了。
他看了眼四周:“阿瑾呢?”
“我剛纔看見容教授往村長家裡去了。”
“果然還是老婆重要。”向啓往小陳脖子上一勾:“小陳同志,晚上我們兩個湊合得過吧?”
小陳的目光落到從遠處走來的同事小劉身上,歉意開口:“向警官,我還是和昨天晚上一樣跟小劉擠一屋,昨晚我們兩個人輪留守夜都沒睡好,晚上前半夜就麻煩向警官了,等你撐不住的時候,隨便叫我們哪個起來就好。”
向啓:“……”
他受到了一萬噸傷害!
***
村長的房子只有兩間房,容瑾自然地提出跟笙歌擠一屋。
而不知道爲何,民風淳樸的二李村的李村長竟然同意了!
笙歌冷冷地看着容瑾:“你可以去找向警官。”
“他不需要休息,我需要休息,我是患者。”
容瑾說完,把外套一脫,理所當然地往牀上一躺,還很好心地給她留出半張牀。
她無語,昨夜沒睡好,她現在也直打瞌睡,但是難道要跟他睡同一張牀?
怎麼可能!
她坐着凳子靠在牆壁上,強撐眼皮着跟他說話:“案子有眉目了?”
“屍源確定了,案子就等於破了一半,說不定一覺醒來就會有喜人的發現。”
“你似乎知道些什麼?”
“不知道。”
笙歌擰了擰眉,她心中無比篤定容瑾肯定知道些什麼,或許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也不一定,但是就是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你這樣看着我,會讓我有種衝動。”容瑾看着她幽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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