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榆狂喜：“沒有通電！”
林雪風“嗯”了一聲，隨後說道：“那等我們回去再慢慢收拾。”
周潛也高興起來：“有異能就是不一樣！林將軍你有這本事，在哪裡都不愁的！小榆想買遊戲機想了很久了。”
林雪風看了看同樣滿臉憧憬的懷榆，謙虛道：“我也是後來慢慢學的。”
三人圍着篝火，慢慢吃完了這團聚且舒適的晚餐。
等林雪風洗碗時，周潛叫上懷榆去林中多收集一些枯枝，同時趁機教育她：“小榆，男女有別，你不能跟林雪風睡在一起，那樣不合適。”
“還有，不要抓着他的手翻來覆去的玩，沒事就抱他也不行。”
“而且……”
他想起隔空對視的那個眼神，再次提醒道：“林將軍是個好人沒錯，但是他被冰封太久，很可能有創傷後遺症。如今他雖然努力剋制，但攻擊性仍然很強。”
“在這種時候你天天跟他接觸，很容易破開他的心防，讓他對你產生偏執想法的。”
他們做防禦軍的，出完任務回來也會這樣。周潛看得太多了。
懷榆卻無所謂地低下頭：“吊橋效應嘛，我懂。可是，周潛哥，我喜歡這樣啊。”
周潛還沒出口的話瞬間憋了回去。
“我喜歡他現在眼裡只有我一個人，認爲我的想法我的感受最重要，我說什麼都可以……周潛哥，他跟你不一樣的。”
“怎麼不一樣？”周潛有點着急：“你還小，感情那麼複雜……”
“是你想太複雜啦！”懷榆擡頭看他。
“我想要，我就努力去爭取。他很配合也很願意，那我們兩個就都開心。”
“而且，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啊。周潛哥你對我也很好很好，但你是哥哥，也不肯多抱抱我。可是林雪風會啊！”
周潛一張黑臉都要憋紅了。
他確實……他以前跟周寧相依爲命的時候，女孩子大了肯定要注意一下的。懷榆在他看來就跟周寧一樣的，像林雪風那樣，肯定不合適。
“那……那……”
一向爽快的他也有點說不出話了。
想來想去，他只能再次問道：“你真的喜歡他嗎？”
懷榆想了想：“跟夢裡的那種喜歡不一樣。”
夢裡的喜歡需要妥協和犧牲，包容與讓步，同時還伴隨着心力交瘁。
但現在的喜歡就很簡單了，她覺得林雪風非常非常好，恰巧林雪風也對她很好，願意保護她，照顧她，順從她……
總之，跟他在一起，不會無聊也不會不開心，更加不用費腦筋。
“我覺得這個喜歡更好！”懷榆對比一下，得出結論。
周潛想來想去，只好又摟起地上的樹枝：“我看你是跟薔薇走廊呆久了，現在腦子都跟它一樣了。”
愛憎分明，如此簡單。
但他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然後轉頭認真說道：“小榆，你喜歡就去做。假如有一天他也對不起你了，我也一樣會想辦法對付他。”
哪怕是螳臂當車，他也不會讓小榆一個人面對的。這次荒原上漫長的分別，已經足夠讓他痛苦。
黑暗中，他的輪廓跟樹影融合，已經看不清楚臉上堅定的神采。但懷榆知道，無論如何，周潛都會對她好的。
她因此丟下手裡的樹枝，也歡歡喜喜抱了過去——
抱了滿懷樹枝。
但沒關係，她已經很幸福很幸福了。
“周潛哥，謝謝你一直陪着我。”
“……嗯。”
周潛有點彆扭地站在那裡：“我知道。我也很幸福。”
而當他們回到車旁，周潛有些不順眼地看着林雪風——雖然距離已經足夠遠了，但是以林雪風的能力，很可能他已經聽到了。
然而對方卻扭過頭來，神色依舊平穩，只目光專注地看着懷榆，並上前一步接過她懷裡的樹枝：
“還困不困？”
懷榆鬆開手，搖了搖頭：“不困。”
“那就烤火吧——我看你帶了紅薯，要烤嗎？”
懷榆瞬間忘了之前的對話，此刻歡歡喜喜點頭：“一人一個——周潛哥，給你挑個大的吧？”
周潛搖頭：“我吃飽了——你別烤太久，不然前胸熱後背涼，容易生病。”
“沒關係！”懷榆已經期待地看着林雪風：“他會升水幕擋風的！”
周潛：……
更氣了！
他哼了一聲，對曾經敬仰的林將軍再沒有半分尊崇，反而扭過頭去，直接進了車廂：
“我先睡一會兒，你們記得半夜叫我起來。”
既然小榆喜歡，那他乾脆多製造點空間——林雪風的人品他是認可的，跟這種人談戀愛，就算分手了他也不會是另一個吳越。
既然如此，那就多給小榆一點機會好了。
畢竟林雪風看起來，真的很會照顧人。
他想起對方洗頭洗碗洗衣服的利索勁兒，琢磨着以後家裡的分工，不知不覺也陷入了沉沉的酣眠當中。
畢竟分別以後，夜不能安寢的也不止是懷榆一個。
懷榆可不知道周潛的心思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她看着林雪風不費吹灰之力升起的水幕，此刻忍不住驚歎起來：
“這個能力好好用！你是不是以前經常這麼幹？”
太有隱私感了！
然而林雪風卻搖了搖頭：“沒有，以前很少用，我一般只在心裡構想。”
“？”懷榆有些不解，畢竟林雪風看起來真的特別有秩序感，怎麼會很少用這個最能分隔隱私空間的能力？
林雪風微微笑道：“小榆，我是戍衛官。”
當年的戍衛官在戍衛軍中一呼百應，帶頭拼殺，而想要擁有這樣的領導力，不跟戍衛軍們融合在一起怎麼行呢？
他的手，曾經是用來執畫筆蘸顏料的，但在後來，都只用來指揮利刃。他要比所有人更有決斷力，也要比所有人更加奮勇向前。
同時他還要能融入所有人——軍中情誼，同吃同睡同上戰場。隱私與分區，那是和平時纔能有的奢侈品。
水幕，是最沒用處的異能用法了。
而此刻，當四周水幕升起，冷風被粼粼水波牢牢阻隔，他內心涌出的，卻是難得的安然與寧靜。
就像他看到懷榆一樣。
…
懷榆也因爲他的話沉默了。
過了會兒她安慰道：“沒事，你現在可以隨便用！多練練，練大一點我們蓋房子就可以蓋很大，請更多人了。”
林雪風笑出聲來，火光中他半邊臉頰映出了微微晃動的橘紅色，眼中也映着跳躍的光。
“好，我多練練。”
懷榆滿意地收回目光，又問道：“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周潛哥也獲得異能啊？”
林雪風微微沉默了。
“我不知道。”
“身爲防禦軍，他應該已經在生死邊緣徘徊很多次了，至今也沒萌生異能的話，很可能以後也不會有。但是……能做防禦軍，證明在災變初期，他的身體素質已經得到增強。”
“小榆，你想讓他擁有異能，是想讓他更強大？還是讓他更健康，更長壽？”
懷榆理所當然道：“肯定是健康長壽啊！周潛哥本來也很厲害的！”
“那就放心吧。”
林雪風解釋道：“根據最近幾年的跟蹤測算，災變以後，大家的身體素質都相應提升。異能者和非異能者，根據個人身體素質不同，壽命差距只在 1-20年，沒有那麼大的。”
“那下一代的異能也會隨機嗎？”
林雪風點點頭：“目前來看，是的。”
“但是你也看到了，你說的那位樑珠，她有了異能之後，跟身邊的普通人其實差距也沒那麼大是不是？災變改變的是日漸枯竭的星球，我們人類更像是微不足道的附屬物，所以，不用擔心以後會混亂。”
懷榆開心的點點頭：“這樣的話，我們以後賣菜也能生活的很好吧？”
“是的。”
林雪風將小紅薯和土豆埋進火堆，神情安然：“賣菜就能養得起我了，我不挑食。”
懷榆想想也是哦：“你連炒黃豆都吃得香噴噴的。”
林雪風失笑：“還記得啊？”
“當然啦！”懷榆理所當然道：“那個時候我也很窮的，黃豆都是寶貝——不過，你編的那幾個小筐特別有用，我拿來發豆芽，可算掙到分啦！”
“是嗎？”林雪風略沉吟一瞬：“我還會編涼蓆，花瓶，小花盆……”
再看懷榆，她已經兩眼亮晶晶的點頭了！
“我有竹林哦！”她炫耀道：“我家屋後，我從三清山拖回來一根變異竹子，它叫狂彪，今年 6-8歲，長竹子很厲害的！隨便編都有材料的！”
“是嗎？”林雪風也露出期待的表情：“不過 6-8歲是什麼意思？週歲和虛歲嗎？”
懷榆搖搖頭：“不是哦！是狂彪加上變異前的年齡是 8歲。”
林雪風微微訝異，隨後又滿是讚賞地看着懷榆：“看來你已經能很成熟的跟植物溝通了。”
懷榆點頭，驕傲道：“是的！超成熟的！”
“那很厲害。”
他聲音溫柔，眼神同樣柔和：“不過就算能溝通，進荒原也特別辛苦，並且冒了很多險吧？”
“還沒告訴你，我聽了你很多事——小榆，我會讓對不起你的人都付出代價的。”
懷榆擺擺手，一副很看得開的樣子：“還好啦！也不用什麼以牙還牙，那樣格局太小了……”
她想了想，慎重補充：“我要收很多很多利息的！”
林雪風笑了起來：“我知道，這樣划算，對不對？”
懷榆滿意地點點頭。
火堆“噼啪”一下，迸出了幾點火星，而懷榆盯着火堆發了呆。
粼粼水波包裹中，這一片天地靜謐又溫柔。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問道：“林雪風。”
“嗯。”身側的人輕輕應聲。
“你是在喜歡我嗎？”懷榆看着他，眸中有火光跳躍：“聽我的話，照顧我，跟我擁抱，甚至主動擁抱我。”
“這樣，是感激還是喜歡？”
林雪風並不驚訝。
“是喜歡。”
他認真地回視懷榆，神色堅定：“我今年已經三十歲了，不會再分不清感激和喜歡。在我的從軍生涯中，有許許多多的人也救過我，幫過我——小榆，就像我跟周潛不一樣那樣，喜歡和感激也不一樣。”
“我分得很清楚。”
“當我動彈不得的時候，我已經聽着你的哭聲，瞭解着你的生活，與你應答許久了。”
而當他用盡全力睜開眼睛，眼前的女孩子扒在樹繭旁邊露出面容，正如他想象的那樣明媚又快樂。曾經雨夜伶仃可憐的小女孩，最終被陽光包裹着，無憂無慮地長大了。
過往的陰影早已被她分割拋去，她以一種嶄新的方式新生，不再接受俗世的煩惱與桎梏，連情感都是直白熱烈不做遮掩。
就像是紮根在三清山的薔薇走廊，喜歡與厭惡都顯露出來，清晰可見。
“我也同樣渴望有人能堅定不移地選擇我，不放棄我。擁抱，觸摸……小榆，你所想要的，也都是我想擁有的。”
“你一直在我心中。”
珍重到連周潛都不想接觸。
儘管他極力僞裝，努力調整，但今天下意識隔着攝像頭對上觀察者的眼神，他還是沒忍住泄露了情緒。
但……
林雪風站起身來，朝着懷榆的方向靠近，而後單膝跪在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小榆。”
火光中，他睫毛下方覆蓋出淡淡陰影，但半邊映照的臉頰卻清晰可見。
他牽引着懷榆的手掌按在胸口，任她靜靜感受心臟的躍動，而後眉目含笑：“我是不是還沒有親口告訴你……”
“謝謝你的薔薇。”
謝謝你救了我。
謝謝你沒放棄我。
謝謝你堅定地選擇我。
被薔薇根鬚織補過的心臟此刻跳動着，雀躍着，無比歡喜地替他述說情衷：
“我會做的比你想象中更好，讓你比以前更自由。”
懷榆站在那裡，同樣也能感受到自己心臟的急促跳動，還有胸腔洋溢出的幸福和滿足。
她定定看着林雪風，緩緩從他的胸前抽開手，然後重新伸出雙手來：
“那……我現在想要一個特別特別安全的擁抱，你可以嗎？”
林雪風眉眼含笑，從容地從地上站起身來，而後上前一步，用力將懷榆擁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