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一兜樹葉樹藤,想要悄無聲息從薔薇走廊的8區帶回來,屬實是個大問題。
好在樹藤還算柔韌,懷榆偷偷摸摸先鑽過來後,愣是哼哼哧哧一點一點擠臘腸似的把他們都拽了進來。
只需要再拖行29個區,直線距離三公里多,就算是回到她選定的住宅區了。
救、救命!也太遠了叭!
她呆愣愣站在那裡,早春的太陽將她的臉頰曬得紅撲撲的,側臉還狼狽的黏着頭髮,可心裡全是昨夜見到的那輛車——
好想要!真的好想要啊!
但眼下……
“蝸牛揹着它重重的殼啊,一步一步爬……”她喘着氣哼着歌兒,也不知爬了多久,這纔回到了那片地基附近。
地基還是老樣子,廢墟中的磚石依舊亂七八糟,中間生出的草芽又嫩又青黃,而她跪在地道中“蹭蹭蹭”向前爬去,果然在磚石的盡頭處看到了自己放着的睡袋。
棗紅色的,四周還零星散落着乾枯的花瓣。
她默默將睡袋放回原地,而後又重新爬了出來,再看看這片廣袤的土地,不知爲何,竟油然生出了一股“家”的感覺。
懷榆默默想了想,隨後肯定點點頭——沒錯,地盤都是自己的,那有600畝的家也很正常吧?
她這麼柔弱,也沒太多本事,每天從200平米的牀上醒來,擁有兩百個男僕,也很正常吧?
只是現在男僕還沒……
一陣微風颳過,粉色的薔薇花瓣劈頭蓋臉。懷榆默默鼓起了腮幫子。
好嘛好嘛!空氣中的水氣漸重,過不了兩天就要下雨了,她是要抓緊蓋房子啦!
……
蓋房子其實挺簡單的。
就是拿着樹枝刨坑有點累。
尤其是她力氣小,哼哼哧哧對着黃土地面又戳又轉又刨,好半天才挖出一個淺淺的坑洞來。
樹枝伸進去,只大約十幾釐米深。
就這個高度,怎麼當做固定支架啊?
懷榆有點生氣。
她會蓋房子已經很了不起了,總不能連這些活都要一起做了吧!
於是乾脆把從紫藤樹上掰下來的柔韌樹枝往地上一插:“快點快點,往底下紮根,扎深一點……”
一邊兩手齊握,再次憋紅了臉:
“嗯——”
身體裡一股清清涼涼的氣息涌出,自手掌心全部涌進了那紫藤枝條當中。
但並沒能持續多久,很快,懷榆就鬆了手,氣喘吁吁。
她的手已經鬆了,可那根枝條卻沒有歪斜,反而肉眼可見的不斷拱動着,深深往下陷去。
與此同時,枝條上一個微微鼓起的芽點也迅速萌生,破開,舒展枝葉……並不斷向前延展,不斷變得粗壯,最後長成了結結實實一根直徑約有兩釐米的粗壯藤枝!
懷榆瞬間跳了起來!
那個費了大勁刨出的小小孔洞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一根撐得極其飽滿的樹枝在那裡不動不搖,顯然根扎得極深。
她兩手攥住枝條用力拽,然而掌心都磨紅了,樹枝卻根本沒動半分,像極了她在山裡折騰那紫藤母本時的模樣。
“哇……”
她開心起來:這麼結實,等一下打成骨架,大風大雨也不會倒啦!
但……
她看着自己在地面上畫出來的淺淺溝壑印記,發現想要蓋出像模像樣的房子來,自己掰下來的30根藤條,都要這樣生長才行。
……
“嗯——”
“嗯——”
“嗯——”
懷榆蹲在那裡,臉蛋漲紅,拼命用力。額頭上的汗浸下來,將毛茸茸的碎髮都粘在上頭,越發狼狽。
一下午的時間,她全用來催生紫藤了,可身體裡的力量太過柔弱,每催生一根就要歇上好久。
等到催生到一半時,已經餓得頭暈眼花、飢腸轆轆了。
她哼哼哧哧跪在地上,熟練的又爬回了地道,在睡袋裡摸出了一袋營養液。
這回能看清了,上頭寫了各種微量元素,主料卻是什麼變異麥澱粉……
“?”
她擰緊眉頭,不敢想自己都這麼辛苦了,還要喝這種一看名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的東西。
但,真的好餓啊!好累好餓啊!
這個世道太對不起她了,連房子都要自己蓋,爲什麼不給她發兩百個男僕呢?
發一個也行啊!
她委屈地吞下了口裡酸酸怪怪的營養“糊”,像是生嚼了一個用了10年以上的木頭暖瓶塞子。
休息片刻後,太陽已經漸漸往下沉去,映出天邊一片橘紅的晚霞。
懷榆重新爬了出來,嘆口氣,趁着恢復體力的時候,將種在中間的紫藤藤枝彎了下來當做最主要的魚骨。
而後,兩邊對稱的藤枝繞着“魚骨”擰緊,纏繞,像【豐】的形狀一樣,一邊催生,一邊慢慢的搭出了框架。
等到太陽完全落山,黑乎乎的原野中,她也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將拱門處的最後兩根對稱藤枝纏繞得緊緊的。
大約是力氣用得多了,也可能是當做拱門的這處比之前的魚骨要小一些,以至於催生結束,這紫藤枝條的旁側竟然發出了幾聲難以描述的響動。
懷榆詫異的看過去,卻見聲響之後,有花枝迅速的抽出來,隨後生出了花苞……
片刻後,竟咕嚕嚕開出三串滿嘟嘟的紫藤花!
這一刻,滿腔的怨氣驟然消散。
夜風吹來,涼涼的,懷榆抖了一下,又摸了摸藤枝把它攏在懷裡,這才哼哼唧唧撒嬌:
“別長啦別長啦!你們從根上重新發芽生長吧!這邊的枝條我要蓋房子,要擋住太陽的,長不了……”
一邊又說道:“你們長得好努力,我的新房子搭的好大好寬敞!”
隨後聲音小小,又輕又柔:
“謝謝呀。”
紫藤沒有說話,它當然不會說話。但在濃濃暮色中,無人看見的根部,卻又重新生出了芽點。
懷榆滿意地坐起來,掰了一根細細的側枝在嘴裡嚼了嚼。而後被這驟然生出的酸苦弄皺了臉,於是趕緊“呸呸呸”吐出去,假裝自己已經刷了牙。
下一刻,她藉着微微的光線認出了地基的輪廓,找準位置,又重新熟練地爬了進去。
棗紅色的睡袋在硬邦邦的磚石上還算有緩衝,密閉的空間裡,溫度也逐漸上升。
僅有的一斤黃豆就放在身邊,懷榆安穩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