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司馬宏是二婚的人,經驗豐富,這會上再聽不懂苗氏什意思算是白活這麼多年了,笑着握住了母親的手,“我哪裡需要人伺候,每日官署軍營侯府三頭來回跑,忙的腳不沾地的您不知道,前段時間,那些文官們一個個都不安分,我是…···”
苗氏更不高興了,揮手打斷了司馬宏的話,“糊塗!我兒如此辛苦,難道就值不得一個貼身伺候的人?你少在那裡給我東拉西扯,我問你,是不是她攔着不給你添伺候的人?”
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司馬宏立刻正色了起來,“母親這話說的,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讓一個婦人左右?傳出去司馬家的臉都要被我丟光了!她如今是我司馬宏的太太,出嫁從夫,自然什麼都得聽我的”
苗氏依舊皺着眉頭,“那好照你說的她這麼乖,明天等給你祖母父親大哥下了葬,我就給你物色幾個,放你書房裡伺候的,有了身孕就開個臉做姨娘之前你把映琴她們攆走了,那是特殊情況,我不說什麼了,現如今你都是堂堂侯爺了,主母懷了身子,屋裡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不成個樣子,叫人笑話”
笑話個屁艾司馬宏心裡只想罵娘,整個西北如今他說了算,誰敢笑話他家裡如何?腦袋不想要了吧
苗氏見司馬宏不接話,氣的一巴掌拍到兒子頭上,數落着司馬宏,“你不吭聲是什麼意思?你當我就願意做個惡婆婆給你們小夫妻添堵翱我一回來就開口做這個惡人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整個司馬家?如今家裡就剩你一個男丁了,多找幾個人開枝散葉纔是正理,多子多孫才能多福,才能家大業大!”
司馬宏笑了笑,他想起還是在西安府的時候,去李大人府上拜託他讓明玉在他家裡出嫁,李大人對他的一番長談“這婆媳艾天生就是對頭,我就沒見過處的好的婆媳,就算有那也是表面上看起來和和氣氣,背地裡關起門來不知道怎麼罵對方的娘呢!做男人的,難免受夾板氣,想要不受氣,關鍵就一個字,哄不管你想什麼辦法,把母親和媳婦兒都哄住了就什麼事都沒了哪怕只有表面上和氣,那就足夠了”
“這事我考慮過”司馬宏說道,態度十分誠懇,正視着母親,眼神明亮,“只是明玉的脾氣您也是知道的,小性子小脾氣耍起來沒完沒了的”
苗氏強忍住了脫口而出的話,知道她小性子難伺候你還哭着喊着非她不娶?
“如今她懷了身子這脾氣是越發的變本加厲了!”司馬宏一臉的苦大仇深,“今天在母親面前還算是收斂,往日您都不知道·……哎就說前些日子,不過幾句口角,她居然挺着肚子追我,拉住了我的衣角,我一時沒注意,把她給帶倒了,硬生生的跪地上了!”
苗氏嚇了一跳,事關小孫孫,“怎麼樣?請大夫了沒有?大夫怎麼說?”
“還能怎麼樣!”司馬宏氣憤不已,吹牛皮不打草稿“我前後找了三個大夫來看,費了老大的功夫,明玉自己也臥牀躺了好些天,牀都不敢下,把一個府裡上上下下折騰了個人仰馬翻,才把孩子給薄了母親您說說幾句話不合她的意,她就鬧成這樣,要是再添幾個房裡人,那孩子鐵定被她折騰沒了!怎麼說,那孩子也是咱們家的嫡長子,半點馬虎不得”
嫡長子多重要艾將來是要繼承他的爵位和家產的爲什麼之前侯府老太太賀氏那麼重視司馬熙,在他身上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就是指望他成才,將侯府支撐起來,發揚光大
苗氏默然了,半晌才嘆口氣,“明玉這孩子都做母親的人,還這麼不懂事…···如今她懷了孩子,我又不好說她,可真是愁死人了”
司馬宏略微有些心虛,要是這話傳到那丫頭耳朵裡,估計自己的耳朵會被擰成麻花,看苗氏情緒有所鬆動,又趁熱打鐵說道:“這事我考慮過了,子嗣是最大的事情,絕對馬虎不得,也不能容她一個婦道人家胡攪蠻纏,只是如今她懷着身子,嫡長子關係重大,爲了長遠考慮,納妾之事,還是等到明玉生下孩子後再說
苗氏十分的無奈不甘心,然而一時間也沒別的辦法,要是她一回來就張羅給兒子添枕邊人,害得正經兒媳婦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罪過可就大了去
“暫時也只得如此了”苗氏嘆道,“不過,你回去也要好好的跟她說一說道理,都是一府主母了,沒的這麼不懂事孩子氣的,又不是過家家”
司馬宏哄完了親孃,心裡開心雀躍,點頭如小雞啄米,又叮囑道:“母親,這話你可不能跟明玉當着面說,她如今脾氣怪的很,稍不如意擡腳誰的頭都敢踩您是長輩,我這做兒子的給您先賠個不是,別把她的不懂事放心上”說着,又恭敬的行了個大禮
苗氏趕緊拉起了兒子,心疼不已,“哎,我兒真是辛苦了,着實難爲你了,娘爲了你,受點媳婦兒的氣,又算什麼!”
司馬宏也是一副萬分感動狀,兩個人活像是被惡媳婦兒欺負的活不下去要抱頭痛哭的母子
“對了”苗氏想起來一件事,“有件事我一時間忘了跟你說,我這次回來,把你大嫂也帶回來了”
司馬宏愣了一下,猶豫的說:“母親,大嫂不是在京城的皇恩庵出家麼,您帶她回來幹什麼?”
苗氏冷笑道:“你大哥的棺木和香火都在這裡,她不在司馬侯府的家廟裡給你大哥唸經祈福,哪有讓她一個人留在京城的道理?”
想起少年時代記憶裡那個明豔大方的少女,司馬宏心中不知做何感慨,委婉的說道:“母親,大哥都去了這麼久了,和大嫂······沒那個夫妻緣分,不如放大嫂回羅家吧”
“你倒是一副慈悲心腸!”苗氏惱起來連兒子都嘲諷,“就她?值得我發這份善心嗎?”見司馬宏還欲說些什麼,苗氏斷然擡手止住了兒子的話,“什麼都別說,這事我說了算,我沒給她一丈白綾已經夠仁慈了!”
司馬宏有些無奈,母親真是恨透了大嫂,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然而既然母親帶回了大嫂,方纔卻沒見到人,便問道:“那母親打算讓大嫂住在哪裡?現在這會還是馬車上沒下來吧,我叫僕婦收拾一間房間出來”
“就讓她睡馬車上,讓她下車我還嫌髒了司馬侯府的地!”苗氏冷哼
司馬宏急了,“母親,這都臘月了,白天下了一天的雪,晚上雲層這麼厚,沒準就是一場大雪,夜裡多冷您又不是不知道,讓大嫂睡馬車上會凍出人命的,到時候····…”名聲就真的臭了,安西侯府活活凍死了府上出家吃齋唸佛的寡居大奶奶,這真的會成爲······流傳千古的笑談啊
苗氏也有些猶豫,也怕自己一怒之下,凍死了羅綾秀,然而嘴上不肯服軟,“那就多給幾牀被褥過去,馬車裡不透風,又不是餓她飯吃了,哪那麼容易就凍死了”
明玉在劉嫂子的攙扶下往自己院子裡走,旁邊一個僕婦給明玉撐着澀劉嫂子笑道:“太太,我瞧着老太太挺歡喜您肚子裡的孩子的”
明玉笑了笑,摸了摸肚子,心裡卻是在咆哮,我求您老人家別歡喜了,要是生的是個姑娘,我怕您老人家消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萬一再承受不住打擊,來個這病那病的,她罪過大了去了
一行人快走到院子門口時,守外院的僕婦小跑着過來了,燈籠的燭光照耀下,僕婦臉上一臉的爲難,弓着身子跟明玉說道:“太太,這麼晚了本不該麻煩太太的,可侯爺跟老太太在說話,老太太院子我們不好進去,只能來麻煩您了”其實是明玉這個主子向來好脾氣好說話,苗氏一看就是個難伺候的主,她們對苗氏又不熟悉,誰也不想去接觸苗氏,潛意識裡只有明玉纔是她們的主子,一有事情,還是來找明玉了
“什麼事?”明玉停下腳步問道都這麼晚了,這些僕婦訓練了這麼久,不是不講規矩的人,只怕是真有什麼麻煩事
僕婦小心翼翼的看了明玉一眼,咬牙跪在了雪地裡,“太太,您是懷了身子的人,按說奴婢不該說些亂七八糟的髒您的耳朵,可是……就是老太太帶回來的那幾口主子的棺木旁邊停的那輛馬車裡,有人……我們都聽到了,有女人的哭聲,夜深人靜的,實在是······太人了”
我去!明玉幾乎要跌腳了,她婆婆帶回來的都是些啥啊
“走,吧”明玉說道
劉嫂子頗不同意,然而明玉執意要去,她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再說了,棺木裡的人,生前對她都還不錯,相信即便做了鬼,也不會害她和她的孩子
在明玉的示意下,一個僕婦拿着一根木杆挑開了馬車的車簾,立刻就有一個僕婦舉着燈籠照了過去,一張慘白髮抖的臉就映入了明玉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