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寧願在他睡着的時候來見他,也不願意在他醒着的時候好好面對他
大廳外站着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面無表情。
而大廳裡,一地狼藉,全部都是破碎的瓷器跟飾品。
已經砸累了的人呆立在原地,臉上陰沉着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再爆發的樣子。
“這些都不是真的,浩平你不要聽信了,你知道他一直想要離間我們母子倆——”
呆坐在沙發上的薑蓉嘴裡依然喃喃說着,目光有些空散。
慕浩平擡眼看她:“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承認!鈐”
他已經沒有辦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是跟慕彥沉之間沒有什麼感情,但畢竟從搬到慕家之後,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天天見面,感情冷淡,卻不能抹掉是兄弟是家人的事實。
現在知道了曾經發生的那些事,慕浩平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臉面留在這個家,沒有臉面面對慕彥沉。
當初的車禍,慕彥沉受傷,說實話慕浩平自己是沒有多大的感覺的,因爲彼此間親情比較淡漠,可那也只是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淡心態,除了有時會感慨上一句命運弄人之外別無其他。
可現在,知道車禍是人爲的,而且還是自己母親所爲,那那一種意義跟感覺就又不一樣了。
知道她一直有私心有貪念,他都可以理解,畢竟她是自己的媽,她做的終究都是爲了他。
而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理想跟心胸,覺得在這樣一個家族裡,有些勾心鬥角爭上位的情況也屬於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是!再怎麼說,在他的認知裡,這些都不能到達傷人性命的地步。
慕彥沉差點因爲那場車禍喪命,如果真的是個意外也就算了,他慕浩平可以名正言順接管慕氏,擁有一切,至少他心安理得,慕彥沉是自身出意外,與他何干。
可現在,真相卻是人爲,自己母親所爲,如果當初慕彥沉真的喪命,或者說後來真的成爲殘廢,他得到了慕氏,日後知道真相能心安理得嗎?
現在這個世界,想要上位耍耍手段是可以,但他慕浩平還有界限在,損人利己跟害人性命是兩碼事!
而慕彥沉在知道真相之後,沒有把薑蓉交給警局,就已經是最大的寬容,想到先前自己還想要爲自己母親再辯解求一次情,慕浩平都覺得自己無地自容。
再說到五年前……他一直以爲自己母親的生活作風不檢點是後來失去父親之後,沒有了依靠後的空虛寂寞才產生的錯誤,但是,爲什麼五年前父親還沒去世就已經發生了那些事?
要去面對是自己的母親生活不檢點甚至到了氣死自己父親的事實,慕浩平只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好好的一個家,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罪魁禍首怎麼都是自己母親?!
要他怎麼接受!
從小他就希望有個完整的家,不用整日只在大房子中跟母親相依爲命,有父親像是沒有一樣,偷偷摸`摸。
後來如願,搬到慕家來生活,或許父子之間的親情還是稍淡,在他心中也已經是一個很好的開始,至少他的家是完整的了,那對於一個孩子的心理來說,是一種很大的程度上的安心跟穩定。
大學畢業後他打算好好作爲一番,讓父親看看自己不是並不如大哥慕彥沉,卻連機會都沒有,父親就突然去世。
他心中有遺憾,遺憾沒有能表現給自己父親看,遺憾沒能在父親的眼中看到像是對慕彥沉的那一種賞識跟驕傲,可是,造成這一種遺憾的,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這突然明白過來的真相,他需要時間去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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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商譽走進來,忽視那一地的狼藉,平淡的語氣說:“時間不早了,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給我出去,都給我出去!”
“我是不會離開慕家的,誰都別想趕我走!”
“夠了!你還沒丟夠臉我都丟夠了!”
打斷薑蓉的叫嚷,慕浩平的聲音暴怒得讓她不得不噤聲。
“二少爺,希望能配合,總裁還等着我的回覆。”
商譽依然站在邊上,薑蓉的態度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的任務,就是要看着薑蓉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然後把她送離開慕家。
慕浩平未發一語,先走了出去。
“浩平——”薑蓉在身後喚他,他根本沒理會。
“二夫人,還是請儘快收拾吧。”商譽再次好心提醒。
抖開手裡的一頁紙,他繼續說:“如果二夫人不能配合,那麼在警局下班之前,這份東西就會送交到他們手裡。”
薑蓉慘白着臉色,無力地坐在沙發上,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
商譽轉身去找了她這邊使喚的傭人,吩咐說:“你們,去把二夫人平日用的都收拾一下,動作麻利些。”
那些個傭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都點了頭就趕緊往薑蓉的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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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護欄邊上的雲汐,手裡握着一個瓷杯,裡面的奶茶飄散着陣陣溫熱的香甜。
目光看着下面的院子,她看到了慕浩平走出去的身影。
再過不久,那邊有傭人出來,像是提着什麼行李,往不遠處停着的那輛車過去了。
然後,她看到了商譽的身影,他身邊的是薑蓉,他們身後是幾個着黑西裝的男人。
曾經,慕家的車像是薑蓉的專用車,現在,她要走,也是那輛車送。
雲汐心中感慨,這是慕家的一次大變動,一些人,從此離開。
肩上突然披下來一件衣服,身後低沉磁性的聲音說:“這麼涼怎麼一直站在這。”
雲汐沒說話。
慕彥沉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看,看到了他們,也沒有說話。
剛剛他在裡面跟人通電`話處理公事,這會剛忙完。
“進去吧。”
收回目光,他摟上她的腰,帶她回房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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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來,已經是晚飯時間,剛從醫院回到宋家的沈心,有些疲累的走進自己的臥室,卻在這時接到了一個電`話。
聽完對方講的內容,她卻意外地變了臉色。
通話結束後,她握着手機,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怔怔地想事情。
傭人平姐端着茶進來,看到沈心這個樣子,關切問:“夫人,是不是在醫院累着了,要不先上`牀躺會兒休息休息?”
沈心回神,搖搖頭。
“平姐,看來慕家的那個雲汐,真是不簡單啊——”
她突然說的這一句,讓平姐不解,放下了參茶問:“怎麼了夫人,又發生了什麼事?”
沈心看向平姐,這個跟了自己這麼多年,說是傭人更是心腹的女人,很多時候,在這個宋家,只有她能跟自己說說心裡話。
“剛剛我得到消息,薑蓉已經被慕彥沉給趕出了慕家,目前暫時住到她自己名下的一處房產裡。”
“這——”平姐驚訝。
“那麼多年,薑蓉在慕家也不是省油的燈,現在卻是這樣一個結局……”沈心搖搖頭:“雲汐的出現,確實讓慕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夫人,之前您也跟我提起過那個慕家的少奶奶,現在我真是好奇了,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傳聞中對誰都冷漠的慕彥沉對她卻一往情深,現在更把慕家變了個樣兒,連二夫人都敢動。有慕彥沉寵着,以後豈不是要成爲慕家的正主兒了?”
沈心淡淡勾脣:“她……我接觸的不多,別的不知道,但確實比清雅要強得多,清雅要是能有她一半,估計早就抓牢了慕彥沉的心。”
“哦?”對於這個評價,平姐詫然。
對於雲汐這個人,她也好奇了。
“清雅在不在家?”沈心問。
“小姐她今天一天都沒出門,我勸過,她一直說自己昨天太丟臉,沒臉見人了。”平姐回。
“你去把她叫下來吃晚飯,就說是我讓她下來的。”
“好的。”平姐應下,轉身出去了。
沈心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思索着薑蓉的事。
慕家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也沒有過多地去打聽過,但薑蓉的心思,她是知道的,所以現在薑蓉被趕出慕家,證明以後應該就是沒戲了……
而之前她跟她的合作,看來也只能到此結束,若還想要拉攏慕彥沉,只能另尋他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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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晚飯後不久,看護拎着水壺去打熱水。
站在走道另一頭的人看到他離開了,就往病房這邊走過來,進了病房中。
病房中很安靜,病牀上躺着的人依然閉着眼睛躺着。
來人走到牀邊,看着,眉間有擔憂之色。
宋梓睿的肩上跟胸下側都捱了刀受了傷,包裹着厚厚的白紗布,看到薄被有些滑了下來,露出他的肩,她伸手,替他將薄被重新拉好。
動作很小心,一個是怕弄到了他的傷口,一個,也是怕他因此醒來。
弄好之後,她再看他一眼,那俊逸的眉間間還是顯得有些虛弱,最近他的恢復情況不錯,但總是喜歡睡着,她知道的。
或許能睡也是好事,這樣可以安心養病。
她的眸中有愧疚的神色,還有無人知曉的……心疼。
轉身,她往外走出去,看護就是去打壺熱水,很快就會回來了。
垂在身側的手卻突然被人握`住。
那一刻她差點尖叫起來,驀地低頭看自己的手,自然就看到了握着她手腕的那一隻修長的大手——
轉頭,病牀上的人,正緩緩睜開眼睛。
他半眯着眼睛望着她,神色蒼白而有些疲倦:“……又要走了嗎?”
她沒有說話。
他握着她的手腕,不是捏得疼的那種緊,但是握得很牢。
她感覺到了他的溫度,比曾經的印象中的,要冰涼一些,畢竟,他現在是個病人。
“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宋梓睿依然望着她,望着這張一直刻在心裡的臉,因爲受傷,他連語氣都是有點沒力氣的淡淡的,目光卻很專注。
“對不起,是我害你受了傷,都是因爲我——”
女孩垂下眼眸,沒有看他。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對不起——”聽到她的回答,宋梓睿有些激動,這一激動,就扯到了身上的傷口,讓他不禁悶哼一聲,蹙緊眉。
“怎麼了?你別亂動啊,小心影響了傷口。”看他突然難受的神色,女孩趕緊道。
而這時,門外已經有腳步聲近了,女孩心中着急,說:“我、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然後就掙開了他的手快步往門口走出去。
“葉歆——”
宋梓睿喚她的名字,聲音虛弱帶着些沙啞,音量不高,但足以讓走出去的她背影一怔。
可她還是走了出去,沒有停下,沒有回來。
宋梓睿的神色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難過,稍一動氣,身上的傷口疼,氣息不足胸膛都難受。
“少爺!”
聽到聲音的看護趕緊進了病房來,也顧不上身邊經過的那個女孩子,手裡的熱水壺隨手一放,就過到病牀邊看宋梓睿的情況。
“少爺,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去叫醫生來看看!”
說着,他就又要轉身出去,宋梓睿沒有說話,沒有理會,緊緊閉着眼,是巴不得自己再次昏睡過去,巴不得自己剛剛沒有醒來,沒有知道……她曾經來過。
不一會,值班醫生過來了,看了看,並沒有什麼大礙,就囑咐說盡量別動到傷口,要注意情緒不能激動之類的。
宋梓睿都當聽不見,閉着眼睛,只有看護在一旁一直應聲說是,說他一定會更注意。
醫生走了之後,看護看宋梓睿沒事,就走到門外去給沈心回電`話了,因爲沈心交代過的,醫院裡只要宋梓睿發生了些什麼不對的情況,一定都要及時跟她彙報。
而病房裡依然躺着的宋梓睿,想着的,卻全都是剛剛匆忙走掉的那個人。
自從手術後,他確實是因爲受傷難受一直半昏迷半沉睡,但是,不代表他沒有感覺。
不是第一次感覺到她在自己身邊了,可是每一次,要麼是真的昏沉醒不過來,要麼就是等他睜開眼時,人已經不見了。
她寧願在他睡着的時候來見他,也不願意在他醒着的時候好好面對他……
宋梓睿覺得,身上疼,心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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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汐跟慕彥沉一起來看宋梓睿。
站在電梯跟前等,不一會,電梯下到一樓,門打開。
讓電梯裡的人先出再進,電梯裡只有一個女孩子,所以雲汐就很容易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
面前的女孩子紅着眼眶,像是剛剛哭過,也沒有注意電梯外面的人,低着頭就從他們兩人身邊經過走了出去。
雲汐轉頭看:“那個人……有點面熟啊。”
身邊的慕彥沉跟着看了一眼,摟着她進電梯。“進去吧。”
等進了電梯,門關上往上升,雲汐又說:“剛剛那個人,我上次來醫院好像也見到過。”
“她是來看梓睿的,幾乎天天都會來。”慕彥沉淡淡道。
雲汐驚訝,來看宋梓睿的?
“你怎麼知道,她是?”
“麗園房子真正的主人。”慕彥沉又說。
雲汐恍然,在腦海中搜尋曾經在麗園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子,難怪之前她覺得有些眼熟,可是——卻皺了眉。
“我在麗園見過一次自稱是那房子主人的女孩子,怎麼感覺跟剛纔這位有差別?”
長得好像是相似,但是氣質還有給人的感覺,又不大像是同一個人。
慕彥沉轉頭看她,勾脣笑了:“天生就這麼敏銳麼,才見過一次就感覺到了?”
“我當然聰明的。”
雲汐有點得意地笑了,他的意思,就是她猜對了。
“確實不是同一人,但她纔是梓睿真正想送房子的那一位。”
慕彥沉又說。
這話,卻讓雲汐有點聽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