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啊……還好。”
慕悅然回說。
岑教授怎麼會突然那麼問?
岑信之把手邊的一頁東西拿過來,轉了個向,推到慕悅然跟前。
慕悅然低頭看,這不是剛纔課上才做的題卷嗎鑠?
那字跡,是她的卷子——
嗯?哪裡不對瑚?
再仔細一看,她頓時睜大了眼,自己都不敢相信——
姓名那一欄……爲什麼出現的是岑津的名字?!
連忙抓起來,拿到跟前看,真真切切地,就是“岑津”兩個字,而不是她的“慕悅然”……
字跡無可置疑是她自己的,她當然認得,但是她什麼時候寫下了這個名字,還是寫在了姓名那兒啊?
囧
完了完了——
臉上瞬間蹭地一下熱起來,不,是燒起來,完全不敢擡頭。
她的老師,岑津的爸爸,就正在跟前呢。
突然有點欲哭無淚了,她恨透了自己的智商。
“悅然,如果有什麼事,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從開學,你就一直喜歡往我辦公室跑,最是勤快好學,別被什麼事影響了學習。”
岑信之聲音溫和道,言語間都是長者對於晚輩的關懷。
“真……真沒有,教授,原諒我今天心不在焉,大概是因爲身體不舒服所以人糊塗了。”
慕悅然依然不敢擡頭看他,只希望能儘快離開,丟臉丟到家了,而且那個人,還是岑津的爸爸。
“身體不舒服?要是真的難受的話還是回去休息,彆強撐。”岑信之說。
“嗯,之前我以爲自己能撐過去,但是現在似乎是有點更難受了,我去跟班長請個假就回去休息。教授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唔,沒有了,先回去休息吧,身體好了,心情也會跟着好起來。”
岑信之雖然給她看了她自己卷子上的這個意外的錯誤,但卻是隻字不提關於岑津的事,甚至他的名字,慕悅然不知道岑教授心裡是怎麼想的,可她現在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她的心情很糟。
“好,那我先回去了。謝謝教授。”
她輕聲說着,微微鞠個躬,手裡捏着試卷,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人消失在門口,岑信之看着,輕嘆口氣。
起初,身爲慕悅然的班級導師,他是覺得這個女孩子真的很勤奮好學,一有不懂的問題就會來向他請教,也很虛心,在他眼中,她是一個很乖巧的學生。
身爲慕家的千金,在學校裡不跟同學攀比,沒有有錢人家小姐的架子,真的很難得。
直到今天,課上他就感覺到她的走神,後來發了隨堂的小卷子做題,收上來,批閱到她的這一張,他就怔住了。
名字一欄,怎麼出現的是自己兒子的名字?
再看字跡,隱約認得,是慕悅然的,於是才找了她來。
畢竟是過來人,從卷子上這個不該出現的錯誤,到剛纔她的反應,都讓他覺得,這件事,應該是跟自己兒子有關了。
這些年輕人……
……
—
捏着卷子走回教室,收拾自己的東西,慕悅然跟班長請了假,說自己不舒服,下午的最後一節課不上了。
大學畢竟不是高中了,沒有那麼嚴,慕悅然拎着包下樓,從林蔭道走出學校。
這是她上大學之後,第一次請假。
腦子迷糊,一直出神,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病了,還是因爲心情太糟……
已經是下一節課上課時間,校園裡的人都少了很多,她一個人往外走,什麼時候走回了公寓,怎麼進的門的,都沒有感覺。
在客廳換鞋子,進自己的房間,坐在牀沿的那一刻,突然有種疲累感。
包包隨手擱一旁,身子一歪,直接倒進牀裡,不想起了。
閉着眼睛。
這是什麼,就是愛情嗎?
那顆心,那麼沉,那麼重,整個人,一點精神都沒有——
比生病還難受。
昨天晚上,在岑津家那兒,他說要回去取鑰匙然後送她,可是她那時候的心情,已經完全不想再面對他了,所以纔會先跑走。
閉着的眼睛,慢慢沁溼了眼角,可是有什麼理由哭。
你喜歡他,他不喜歡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是,明知是這樣,還是會忍不住……
乾脆把臉埋在被子裡。
如果能有一種藥水,喝了,能消掉自己之前付出的感情,什麼都不記得,該有多好,多輕鬆。
……
不知道過了多久,包裡的手機響起一道短暫的提示音,應是短信,她緩緩坐起來,紅着眼眶去掏包裡,卻不是拿手機,而是拿出了那一份卷子。
已經不記得,當時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麼傻,是怎樣恍惚的狀態,纔會把自己的名字填成他的。
看着那個名字好一會,她下牀來,從書桌的抽屜裡找到一個打火機,把卷子點着了。
蹲在地上,看着它燒。
火光映着小臉兒,眼眸晶瑩,蹲着的模樣,纖瘦得惹人憐。
就是一張紙,一會就燒成了灰燼,她卻一直蹲着沒動,抱膝,目光看着那些淺灰色,怔怔地。
喜歡一個人,好像他就主宰了自己的喜怒哀樂,真不是一件好事情。
很彷徨,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想要回到原來那個無憂快樂的自己,該怎麼辦?
……
-
慕家
雲汐午睡起來,四下安靜,卻能感覺到還有人在房間裡,微微撐起身子看,慕彥沉在書桌前坐着,對着筆記本。
餘光看到牀上的人動了,慕彥沉也轉過頭來,對她勾脣一笑。
明明那張臉就很帥了,這麼一笑,更是讓人無法招架。
雲汐怔了一下,躺回枕頭裡,閉上眼睛,腦海中還是他的俊顏。
突然牀體往下輕輕一陷,臉上拂過一道溫熱的氣息,再睜開眼,某人的臉已經近在眼前,離得那麼近。
近到氣息都可以吹拂在她的臉上。
“……”
還沒有說話,就被他低頭噙住了脣。
那麼溫柔,那麼小心珍惜地親吻——
傍晚的秋風,吹得露臺外的樹冠枝葉搖晃,沙沙作響。
他俯在她的身前,吻得纏`綿。
一直好久,才離開她的脣,在她耳邊輕聲似呢喃:“陪着寶寶睡這一覺,睡飽了沒有?”
看着她那被吻得愈加粉紅的脣,他問。
從他跟薑蓉談完話,回到房間,她就已經睡了,直到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知道她現在懷有身孕會有嗜睡的反應,他也不敢吵她,公司也沒去,在家裡陪着,公事都在這兒處理。
“嗯。”
雲汐輕點頭,一醒來就有人這樣溫柔地關心着,那個人是自己寶寶的父親,那一種感覺,甜蜜又溫暖。
她要撐坐起來,他讓開位置,起身去給她倒水。
雲汐接過溫水喝的時候,想起之前中午慕彥沉跟薑蓉的談話,問:“中午,你跟蓉姨在書房談了些什麼?”
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慕彥沉要單獨跟薑蓉說話,當時也不好打擾,自己在房中,洗了澡舒服得很,就直接躺下睡覺了,一睡就睡到剛剛。
慕彥沉靠着牀頭,將她摟着,讓她倚靠在他的懷裡,思忖之後道:“我跟她攤牌了。”
雲汐正喝水,聽到這一句差點嗆到,捂着嘴蹙眉。
慕彥沉接過水杯,關切問:“怎麼了?”
雲汐緩過來,說:“沒事,就是有點驚訝,攤牌……你到底是說了什麼?”
“讓她搬出慕家。”
慕彥沉說的很簡短。
不是他想要避開不談,相反,而是他自己不想要談論那一個人,再來,這些事情,雲汐不需要知道太多,知道個大概就行了,她現在首要的,唯一要做的,是照顧好自己,不要多想任何。
“搬出去?她會同意嗎,怎麼回答你的?”
雲汐記得慕彥沉給她看過的那些照片,也記得他跟她說過的那些話,可是,她並沒有問他打算怎麼做,不管他怎麼處理,她都是站在他這一邊,因爲,薑蓉的過錯,可以原諒,也可以不原諒,看每一個人的心態如何,怎麼去看。
“她願不願意,都必須出去,本來我想——算了,現在慕家安寧下來最重要,別的我已經不再多求,只要她離開慕家,以後不再有任何動作,我都可以放過她。”
慕彥沉手中不光有薑蓉跟外人以及李東私下勾搭的證據,還有之前她對他蓄意傷害的那些證據,連同她對雲汐的。
他之前是沒有想要那麼輕易放過她,但是,經過昨天醫院的那一場意外,他突然不想再經歷什麼不想出現的情況,狗急了會跳牆,他給薑蓉最後的容忍,只爲了給雲汐跟孩子一個安全的未來,或許,大家退一步,他不要把薑蓉逼急了,事情不會演繹得那麼激`烈,他是那麼想的。
“好吧,你決定了就好,只是,浩平那邊——”雲汐問。
“我也會跟他好好談談。”
慕浩平的心思,慕彥沉現在也不能拿得準,可是不管慕浩平是什麼反應,他們之間也還是要談的。
說到這個話題,氣氛就變得沉下來,這些都不是她該操心的,慕彥沉回神,轉移話題問:“聽小江說你午飯都沒吃,現在餓不餓,等會早點吃晚飯?”
雲汐點頭,下牀去洗漱,慕彥沉則去門外吩咐小江早些準備晚餐。
不一會商譽來了。
“總裁。”
他從公司帶來文件,給慕彥沉。
慕彥沉接了,隨手先翻一翻,跟他說事情,等到雲汐洗漱出來,看商譽在,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她纔開口問。
“商譽,今天送禾苗回去,她狀況怎麼樣?”
“看着還不錯,少奶奶。”商譽回道。
雲汐點點頭,讓他們繼續聊,她則拿了手機走出露臺外去了。
站在露臺欄杆邊,吹着風,腦袋就更清醒,她給禾苗的號碼撥過去。
響了幾聲那邊就接了起來,於是兩人聊了一會。
慕彥沉交代過現在儘量手機要少用,所以只聊了一會,雲汐就掛了電`話,等她回來屋裡,商譽還在,那時候已經是跟慕彥沉說完了事情,準備要走的樣子了。
“商譽,今天謝謝你了。”雲汐說。
“嗯?少奶奶怎麼突然謝我?”商譽臉色不解。
雲汐笑:“剛剛我跟禾苗通電`話,她告訴我說今天中午你送她回去之後,還留下給她熬了粥,她很感激你,我也感激你。”
“不不不,那麼一件小事,少奶奶你別這樣說,還有禾苗也是,這樣的小事也跟你提,什麼謝不謝的。”
商譽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在他看來,那確實是舉手之勞的一件小事。
“商譽做菜可是很在行的,禾苗有口福了。”慕彥沉聽到了,也說。
“哦?”雲汐很意外,因爲商譽整日地爲慕彥沉奔波,看着或許是個連自己都沒有仔細照顧自己的人,卻沒想,他的廚藝還不錯?
“總裁你別那麼說,我也是胡亂做的,是你們不嫌棄。”
連慕彥沉也這麼說,商譽笑得開心的同時也還是不好意思。
“禾苗一個女孩子也孤單,這幾天你要是沒事的時候,車子轉過去看一看,幫幫看有什麼需要的。”
慕彥沉又說。
他知道雲汐跟禾苗感情好,就這次來說,雲汐雖然自己受了驚嚇,但一定不會當一回事,而是牽掛生病後的禾苗。但慕彥沉希望雲汐能不要操心別人地靜心休養,就只能讓另外的人去幫她看看禾苗了,既然商譽能在禾苗那兒給她煮粥,就讓商譽偶爾去看看也好,也讓雲汐放心。
雲汐其實知道慕彥沉說這話的用心,只能對商譽說:“那這幾天就先麻煩商譽你有空過去看一眼了。”
“當然可以,少奶奶你千萬別客氣,禾苗那姑娘看着也很乖巧,誰看到都會想要幫一把的。”商譽笑着說。
今天中午的相處,一起喝粥,雖然話不多,但是禾苗給人感覺就是很懂事很親切,商譽對她印象不錯的,當時,他自己也對禾苗說了,以後有事都可以找他幫忙,不需要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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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譽離開後不久,小江就把飯菜擺上來了,菜色現在都是慕彥沉親自吩咐的,比以往要挑剔,而這些挑剔,其實都是爲了雲汐,希望她能吃得健康營養,同時還要避免任何能讓她噁心反胃的食材。
可是,孕吐真是一個沒有徵兆的事情,原本昨天還吃得好端端的菜,突然今天就聞不得了,雲汐沒吃幾口又是捂着嘴往浴室進去開始吐,慕彥沉皺眉,跟着進去。
註定,這又是一個令人擔憂的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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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
“今天怎麼回來得那麼早?”
岑信之回到家,進了屋,難得看到兒子在正常的下班時間出現在家裡,而且是在家裡廚房煮着什麼。
岑津轉身,看到老爸,說:“哦,今天醫院裡事情不多,就先回來了。爸,我在煮麪,你要不要吃?”
“不了,我在學校吃過,你自己吃吧。”
岑信之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客廳去。
今天,家裡老伴又不在,父子兩個已經習慣默契地各自解決,岑信之是在學校餐廳吃了纔回來的。
等到岑津煮好了他的意麪,端着到飯廳裡去,岑信之跟過去。
坐着吃了一口,岑津擡頭,不解地看着自己老爸:“……是不是,想嘗一口?”
他試着問,因爲今天老爸的舉動跟平常不一樣。
岑信之拉開了一張餐椅坐下,“你吃吧,邊吃,我有點話邊問你。”
“嗯?”
聽到老爸這麼說,岑津繼續挑起面吃着,目光不解看着老爸,等着聽他要問什麼。
思忖片刻,岑信之問:“你跟慕悅然,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