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趕不走誰
木槿和谷雪走進大廳,劉琴和石心如母子倆正在低聲說話,見她們倆進來,不待木槿開口打招呼,石心如倒是先開口了。
“哎呦,這說曹操曹操就到,”石心如擡頭起來對笑着對木槿道,然後又用手拍拍身邊的沙發:“木槿,過來坐,奶奶正念叨着你呢。”
木槿點點頭,即刻過去準備挨着姑姑石心如坐下,可剛走到沙發邊就被劉琴給叫住了:“木丫頭,坐過來,挨着奶奶坐。”
木槿稍微遲疑一下,望了石心如一眼,惹得石心如說了句:“得,你還是去跟我媽坐吧,要不等下我媽還以爲我跟她搶你來着呢。”
“你本來就在跟我搶,”劉琴瞪了自己的女兒一眼,隨即又笑了起來,用手拍着自己身邊的位置喊着:“木丫頭,坐過來,讓奶奶好好看看,你這兩天究竟老了點沒有?櫟”
“噗......”木槿不由得笑出聲來,走過去挨着劉琴坐下,一張臉笑得跟花兒一樣,任由劉琴仔細的看着,只覺得有些彆扭。
“嗯,我還沒看出老來,”劉琴端詳了半響點點頭,然後又伸手拉着木槿的手道:“丫頭,石巖都跟我們說了,過幾天你們倆就要去德國了,奶奶是年齡大了,如果再稍微年輕個十歲,奶奶也就陪着你們去德國了。”
“謝謝奶奶,”木槿任由劉琴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她那略微有些皺着的肌膚,心裡不由得想着,再過幾個月的自己,手是不是和劉琴的手差不多袱。
如果真是那樣,那時石巖摸着她這樣的手又將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而他對她所謂的堅守一生的愛情,是不是又真的能堅持到最後?
“外婆就是偏心,”谷雪在一邊接過話去,努起嘴說:“表嫂才嫁給表哥多久啊?你就把表嫂寵成這樣了?而我從小到大都叫你外婆,你都還沒有這樣寵過人家呢?”
“喂,雪丫頭,你這話說得可就過了啊?”劉琴當即就反駁了回去,忍不住瞪了谷雪一眼道:“你小時候我還寵你少了?那個時候你要什麼就給你買什麼,你咋就不說了呢?”
“這叫貴人多忘事不是?”方瑩剛好從廚房走出來,恰好聽見了劉琴的話,不由得笑着走過來,接過劉琴的話說:“媽,你沒見咱家雪丫頭越來越漂亮了麼?我看應該是好事將近了吧?”
“喂,二舅媽,誰好事將近了啊?我哪裡有好事啊?”谷雪不由得嚷嚷了起來,然後又低着頭自言自語的道:“好事一向不找我,而找我的肯定不是好事,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倒黴事情。”
“哈哈哈哈”谷雪一句話把大家都給逗笑了。
石心如用手推了一下自己女兒的手臂,責備着的道:“行了吧,你怎麼能在木槿跟前說遇到倒黴的事兒了呢?你的事情再倒黴也沒有人家木槿倒黴不是?”
谷雪聽母親這樣一說,即刻反應過來,趕緊看着木槿道:“對不起哦,表嫂,我不是故意的,我這......”
“沒事兒,”木槿大方的接過她的話,然後笑着道:“其實我也不算有多倒黴,相比較於那些絕症晚期的人來說,其實我已經非常的幸運了,雖然會比普通人要老得快很多,但是,至少我的生命不會很快的終結,我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嗎?而且,外表變老不會影響到我的工作,我相信即使我外表很老了,也依然還是能設計出更多更美的建築來的。”
“還是木丫頭這話說得好,”劉琴在一邊接過話去,感嘆着道:“中國不是有這樣一句古話麼,人家騎馬我騎驢,我在馬上嘆不如,待我回頭朝後看,還有很多挑腳漢,木丫頭現在就屬於騎在驢上的那一個。”
“哈哈哈”衆人聽劉琴這樣一說,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奶奶,誰騎在驢上啊?”石磊的恰好走進大廳來,聽見劉琴最後的一句話,不待劉琴回答,又看着木槿打趣的問:“嫂子,你現在學會騎驢了?”
木槿臉微微一紅,正欲回答,沒想石磊身後又傳來石巖的聲音:“什麼騎驢啊,我前天帶木槿去青青草地是騎的馬好不好?”
“哈哈哈,我終於知道什麼叫牛頭不對馬嘴了,”谷雪又一下子笑了起來,衆人也就跟着哈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大家都笑得很開心的時候,白惠蓉從廚房那邊走過來,非常恭敬的對劉琴喊着:“媽,可以開飯了,洪峰今晚估計趕不回來了,你看要不要等一下二弟和妹弟?”
“不用等了,吃飯吧,”劉琴大手一揮,率先起身,帶頭朝着餐廳走去。
石巖過來牽了木槿的手,側臉看着她,低聲的道:“別跟一些人一般見識,我們就在這石家大院住一晚,明早就離開了,忍受一下算了。”
木槿點點頭,這個道理她懂,雖然白惠蓉和白婷婷的臉色極其不好,她也不去跟她們計較,反正她即將去德國了,以後還會不會和這倆個女人打交道都還是另外一回事呢。
大家剛在餐桌邊坐下,石磊的父親石洪源和谷雪的父親谷建平就已經回來了,只有市委書記石洪峰,估計的確是有事趕不回來,所以直到開飯都還沒見到他的影子。
白婷婷原本想要坐在木槿的另外一邊的,偏偏她還沒有走到位置邊,就被谷雪給搶先了,完全沒有給她任何的機會。
“我最喜歡挨着表嫂坐了,”谷雪坐下來後還側臉過來看着木槿問着:“表嫂,你喜不喜歡挨着我坐。”
木槿就笑一下,側臉看着谷雪點點頭道:“喜歡。”
白婷婷氣得瞪了谷雪一眼,她沒想到從小就認識的,小時候也曾一起玩過的谷雪,現在也是如此的幫着安木槿。
白惠蓉暗自給自己的侄女使了個眼神,示意她趕緊找空位坐下來,現在這個時候,人多勢衆,而且衆人也都是向着木槿的,她又何必去犯衆怒?
今晚石家大院吃飯的人雖多,不過餐桌上倒是非常的安靜,或許大家都知道木槿的病情,所以就連祝福的話都沒有人說,生怕說了適得其反。
原本一餐飯會在安靜中結束,偏偏在即將吃完時,白婷婷又去拿了紅酒和高腳杯過來給木槿和石巖敬酒,說是當表妹的一番心意。
“表哥,表嫂,聽說你們倆不舉辦婚禮了,那今晚難得大家聚在一起,我就趁此機會向你們二位敬一杯酒,祝福你們倆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白婷婷說話間就要給那高腳杯裡倒酒。
只可惜,她的酒還剛到瓶口酒瓶就被石巖伸手給抓住了,她詫異的瞬間,石巖已經把她的酒瓶給搶了下來。
“白小姐,你的祝福我和木槿都收到了,不過這酒我們就不喝了,”石巖說話間已經把酒瓶放在了餐桌上。
“表哥,這是我的一番心意,”白婷婷急急忙忙的表白着,語氣因爲激動的緣故有些急促的響起:“表哥,你和表嫂如此這般的不易,結婚離婚又結婚,情路走得如此坎坷,尤其是現在......”
“夠了,”石巖迅速的呵斷白婷婷的話,隨即冰冷着一張臉道:“現在我們倆也很好,今晚原本也只是一頓普通的家宴,大家聚在一起吃餐飯,一開始就沒有說要喝酒,如果真要喝酒,那也是我和木槿先給大家敬酒纔是。”
白婷婷還想再說什麼,對面的白惠蓉已經在喊她了:“婷婷,你能不能不要去打擾石巖和木槿了,這飯都吃完了還喝什麼酒啊?”
“可是我想喝酒嘛,”白婷婷不肯服氣的嘀咕着:“石巖哥哥這都結婚兩次了,還一次婚禮都沒有舉辦過呢,我一直還在等着當伴娘呢,這不,眼看當伴娘的希望也落空了,我心裡難過不是?”
“婷婷想喝酒啊?”石磊在一邊站起身來,走過來兩步抓住她的手腕就朝門外拉,嘴裡還說着:“走走,我也想喝酒,我們倆一起去酒吧喝個痛快,爲了你這落空了的伴娘希望。”
石磊說話間已經把白婷婷拉到院子裡去了,隱隱約約的還能聽見白婷婷在反抗的聲音,好似在和石磊爭執着什麼。
木槿朝石巖笑了笑,放下手裡的碗筷,站起身來,禮貌的給大家道了別,然後就朝樓上走去了,她和石巖的房間在三樓。
雖然大家都極力的避免提起她的病情,雖然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維護着她的自尊心,雖然大家都站在她這一邊幫着她和石巖。
可她知道,其實並不是每個人都會祝福他們這段婚姻的,白惠蓉和白婷婷姑侄倆自不必說了,就是石心如和方瑩,她們也未必就對他們這段婚姻看好。
一段不被人祝福的婚姻,要走下去需要足夠的勇氣和毅力,她不知道真到了自己的病情發作那一天,她還有沒有現在這樣的勇氣和毅力。
白惠蓉看着眼前的石巖,幾乎是本能的朝後退了一步,她沒想到石巖會單獨來找她,因爲今晚的客人多,大家這會兒還在大廳裡說話,他應該陪着纔是。
“蓉姨,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要跟你說一聲,如果你還想過以前的日子,如果你還想要我尊重你,就不要去做那麼多的手腳,否則的話,你失去的肯定不只是我和木槿對你的尊重。”
石巖的聲音不高,恰好他和白惠蓉倆人聽見,此時他們倆站在院子裡,而白婷婷正在不遠處和石磊拉扯着,顯然是不願意上石磊的車去酒吧喝酒。
“石巖,你這話什麼意思?”白惠蓉當即就不高興起來了,忍不住臉色一沉道:“是,你和木槿的婚姻我原本不看好也不支持,因爲她畢竟患了這樣的病,我也是從整個石家的大局做想的,當然你要扮演高大的王子那是你的事情,但是你不能因爲我當初持了反對意見就覺得我怎麼樣了......”
“你持反對意見沒人說你什麼,當初奶奶也持過反對意見,”石巖迅速的白惠蓉的話截斷下來,然後冷冷的道:“但是,有些個事情不要真的就以爲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人不知鬼不覺,有句話叫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所以,在我和木槿結婚這件事情上,你究竟做了什麼,你心裡有數,我心裡也有數。”
石巖說完這話隨即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看着臉上紅白交加的白惠蓉淡淡的道:“蓉姨,你在我們石家呆了三十年,你是我父親的妻子,我原本也一直都非常尊重你,也把你當成一個長輩的,我希望......”
石巖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接着才加重語氣道:“我希望我們以後還是能像以前那樣相安無事的過日子,而不是處心積慮的想着要把誰給趕走,因爲,。”
石巖丟下這句,再也不理會白惠蓉,直接上樓去了,他相信白惠蓉應該聽明白他話語裡的警告,他也相信,白惠蓉這樣的女人還不至於真的就因爲一個患病的木槿去做更瘋狂的事情。
白惠蓉瞪着石巖的走進大廳的背影,雙手不由得握緊成拳頭,溫熱的液體在眼眶裡打轉。
石巖,這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她來到石家時石巖才五歲,她因爲自己不能生育,硬是把吳悠的兒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撫養,只想着以後他能跟自己一條心。
可誰知道,三十年的心血都白費了,果然是別人的孩子養不家,現在爲了一個安木槿,一個吳悠的學生,石巖居然敢來警告她這個當媽的人了。
“惠蓉,你站在這裡做什麼?”石洪峰走進院門,看着站在棕樹下的白惠蓉,眉頭略微皺了一下:“今晚不是聚餐麼,怎麼不到大廳裡去陪着心如和方瑩她們?”
“我去陪什麼?”白惠蓉看見石洪峰當即就委屈得掉眼淚:“她們也不需要我陪不是嗎?何況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現在和她們都已經說不到一起去了。”
“惠蓉,你這話什麼意思?”石洪峰當即就不高興了起來,忍不住淡淡的道:“不就是因爲她們沒有和你站在一起反對石巖跟木槿的婚事麼?你居然就......”
“我怎麼了我?”白惠蓉當即就不高興的提高几個分貝喊了起來,聲音因爲激動的緣故也顫抖着的響起:“洪峰,雖然說我一直反對木槿和石巖,可不也是爲了石家做想麼?以前我和你結婚時,你母親就教育我要顧全大局,現在我顧全大局,也不對了?”
石洪峰聽了她的話臉色即刻就暗沉了下來,然後冷冷的道:“惠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木槿還沒有發現有這個病時你就在反對石巖和她結婚了,那個時候,你反對的理由僅僅只是因爲她是吳悠的學生。”
石洪峰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隨即又淡淡的道:“好了,石巖的婚事以後你不要去操心了,如果你實在不喜歡木槿得緊,那麼你可以回北京你父親那邊去住,這樣的話,你也就不用看到她了,所謂眼不見心不煩是不是?”
白惠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老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石洪峰轉身才反應過來,忍不住對着石洪峰喊了着:“洪峰,你這究竟什麼意思?爲了一個身患世界罕見疾病的安木槿,要把我趕出石家嗎?我和你三十年的夫妻情分,還不及你和木槿之間幾天的公媳關係?”
石洪峰稍微遲疑一下才迴轉身來,看着白惠蓉淡淡的道:“我不想趕任何人走,我只是希望家庭和睦,如果有些人一定要在裡面蓄意妄爲的去做一些破壞家庭和睦的事情,那麼,我爲了石家大院的清淨,肯定還是要把那不斷在後面動手動腳的人給送到一個距離我家遠一點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