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這一次藉由沐新宇的離開,他可以放開手腳,好好的鍛鍊這批人。相信等不了多久,這批人一定可以成爲他們設計部不可或缺的天才設計師。
當然,這些事情,他就不便與父親哥哥們交代了。
“亦書!”秦國中顯然有些憤怒,沒想到自己想把一家的重擔交到他身上,他居然不要!
“爸爸,我有點累了,先回去休息。”秦亦書站了起來,他身量修長,身體鍛鍊得宜,顯得比微胖的大哥,精瘦的二哥更加帥氣。
“回什麼?這裡就是你的家!”秦國中顯然沒想到他居然要走,有點生氣。
“我明天一大早還要上班,所以先回去了,爸爸,媽媽,有時間再來看你們。”
他神色恬淡,似乎並沒有把剛剛的明爭暗奪放在心裡。說實話——從小父親就不看重他,選擇讓他出國留學,一走就是十幾年。等他好不容易回國之後,又在婚姻和繼承家業的事情上,給他上了兩道枷鎖。大哥現在雖然不理會事情,但是過去卻與他爭奪過秦氏的繼承權。就更別提一直以來都野心勃勃的二哥了。這樣的家庭,就算現在歡迎他回來,他也不敢回來。
而且,他也有了自己想要追求的事業,不需要依靠家庭的助力也能過得很好。
“亦書!”秦國中也站了起來,似乎想要拉回兒子。
秦亦書只是搖搖頭,神色平靜的說:“公司,我是不會放棄的。至於秦氏……我相信有大哥二哥在,也不必太擔心。”
聽到這話,秦亦博鬆了一口氣,胸口一塊大石頭,終於被放了下來。如果說剛剛秦亦書推拒爸爸的好意,還可以算得上是因爲過去的事情,而對家裡產生了一點不滿意的話,那麼剛剛他的話,則是明明白白的,要跟家裡,尤其是秦氏劃清界限。
他真的相信,秦亦書是對秦氏徹底失望,沒有一絲野心。
“怎麼會不擔心?”這個時候,大哥秦亦審也出來說話。
“亦書,你的能力我們都看在眼裡,你也是秦家的一份子,應該爲秦氏貢獻一份力量。”
秦亦審的話,贏得了秦國中和秦母的點頭。但是秦亦博卻非常不屑,大哥也真是的,如果亦書真的回秦氏,他們還有戲嗎?
他可不想,把到手的公司,拱手讓人!
秦亦書笑了笑,如果三年前,他可能真的會因爲大哥和爸爸的挽留,待在秦氏裡做出一番事業。只是,他已經放棄了,放棄了繼承家業,更加放棄了因爲繼承家業,而被迫妥協的婚姻和人生。他不想,再把自己關進囚籠裡!他是雄鷹,他羽翼已豐,他可以自己翱翔天空,搏擊風浪!
“不用了大哥,我自己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呢,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厲害!”秦亦書淡淡一笑,還是要走。秦國中無奈,只是問:“那下個星期的宴會,你還參加嗎?”
秦亦書一愣,本來想說“不參加”的。不過想起來,參加那種沙龍,多認識幾個生意上的夥伴,對他的工作室,也有幫助。於是就點頭說:“可以,不過是爲了我自己的公司。”
秦國中知道他的個性,雖然溫和謙恭,但是對於自己選定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妥協的。三年前,他就是因爲沒有看清兒子的這個個性,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沒想到,卻讓兒子與他離心離德,真的走出這個家,再也不回來。
其實,這三年,他明裡暗裡的看了。就算兒子沒有娶一個門當戶對,能給他們家極大助力的兒媳婦。靠着他自己的力量,拳打腳踢,竟然也開創了一番大事業。雖然迫於規模笑和人手不足,不能把室內設計這一塊統一起來。但是,他們的品牌已經做出去了。只要掛着一塊“天地建設室內設計部”的牌子,這些房子就能比過去的銷售翻了好幾倍。
他的兒子,是有真本事的。而且,是在他幾乎完全沒有支持的情況下,只靠着自己的力量,就足以成長到如今這個地步。想到這裡,秦國中心裡有些安慰,但更多的,卻是遺憾。
遺憾,他現在再也沒有心情接管秦氏企業。遺憾,原本這麼優秀的兒子,如果領導了秦氏,將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但他更加遺憾的是——因爲過去把他逼得太緊,他失去了愛情,也失去了對家庭的信心。已經三十二歲了,秦亦書還不想成家立業,整天在外面和女人胡攪蠻纏。
可是,他原來,明明不是那樣的。他明明是個對生活充滿熱情,對愛人死心塌地的人。爲了能跟葉知秋在一起,他可以拼了命的努力工作。只因爲她的一句誇讚,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如果不是因爲他這個父親,一方面利用柳家千金將葉知秋從他身邊拆開。一方面,則在公司上給他施加壓力,逼着他和柳蕭瀟好。或許,他們早就成親了,也繼承了秦氏,將秦氏發揚光大。而且,他原本不喜歡的葉知秋,也被證明不是沒有能力的花瓶女人。她現在已經是淩氏財團的副總裁,管理公司業務,方方面面的協調都做得非常出色。她的孃家葉家,也因爲和淩氏財團合作的關係,現在發展順風順水。這樣優秀的兒媳婦,本來是屬於他們家的,應該是他們家的纔對……
秦國中原本以爲,能夠用秦氏企業繼承人的身份,把秦亦書的心拉回到過去純真無邪的年代。只可惜,一切都失敗了。
只希望,星期六的沙龍,能夠有一個身價清白的女人,拴住兒子的心,讓他不再這樣漂泊下去。
這樣,不是叛逆,也不是瀟灑,而是在糟踐自己。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也跟秦國中一樣在無奈,在嘆息,卻感到深深的無力。
——就是秋依弦。
今天的體檢,她可以確定,自己這段時間跟他夜夜相眠,沒有懷孕。原因尚且不知,不過她例假稍有些不準,而且肚子很疼。也許是因爲受了寒氣,所以纔不容易懷孕。
一開始,她還爲這樣的情況,嘆息了好久。但是後來想到秦亦書和自己的關係……她忽然覺得,這是好事。
如果真的跟他有了孩子,按照秦亦書的說法,他是不會放棄這個孩子的。那也就是說,有了孩子,勢必就會在一起,會結婚,會共同把他養大。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她覺得能留在他身邊,一直陪着他就是奢望。只是,當真的發現自己愛上了以後,她卻恨不得,能從此走掉。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她現在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意義。或許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真的是我站在你身邊,你卻不知道我愛你。爲了這份愛,她寧願離開他,這樣靠近,只能讓彼此更受傷。
她無法想象,今後的幾十年,要跟他怎樣渡過?瞞他一輩子自己對他的愛,默默的在期待他會忘掉過去的那一天?
她的第一次給了他,三年後又爲他無可救藥的淪陷。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願意勸說葉知秋與他重歸於好,再續前緣。比起自己的痛苦,她更不想看到他難過。
她已經夠悽慘的了,擁有了留在他身邊的權力,卻要不到他的心。她不想讓未出生的孩子也遭受這樣的命運……
所以,應該說明白嗎?應該跟他說,她累了,她倦了,請他放她離開,帶着她的愛離開。
——她說不出口!除非,秦亦書親口宣判她的死刑,或者離開她,去別的地方。只要還有一絲的機會,她就似乎在渺茫的期盼着——
也許,他還是在乎她的?也許,他留她在身邊,願意跟她在一起,願意和她生孩子,是因爲她有那麼些不同?
在患得患失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從早到晚,她不曾喝水也不曾進食,但是奇怪的是,她居然不覺得餓。
在無知無覺的時候,房間外面忽然有響動。
“誰!”她立即坐起來,眼睛死死的盯着門口。
門一下子開了,外面的光線射進昏暗的屋子。隨着光線的涌入,她好不容易纔看清了,外面的人,果然是秦亦書。
發現屋子裡關着燈,而臥室裡有個人形的東西從被子中爬起來,秦亦書擰了擰眉心:“怎麼不開燈?”
他頭一扭,按下按鈕,燈光打開。明亮的光源撒下,她能清晰的看到,他臉上依然沒有絲毫的不耐。只是,爲什麼當燈光開啓的那一幕,她忽然覺得,有點刺眼呢?
是因爲習慣了隱瞞,習慣了在黑暗中行事,她不敢跟秦亦書說心裡的話,做她想要做的事。
秦亦書也有點意外,按照過去,如果他回來,秋依弦一定會過來噓寒問暖,給他端茶倒水,很是殷勤。但是最近卻是奇怪……對的,好像就是從去燕城以後,就開始不對勁了!
不僅僅一個人跑去酒吧喝到爛醉,而且人也憊懶了許多。看到他,也沒有往日的熱情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亦書疑惑的在屋子裡掃了一圈,看到桌子上擺放了幾張紙。他走過去,看到上面是附近大學附屬醫院的單子,立即明白過來。
她懶懶的,不愛搭理人,不是有意爲之,是因爲她生病了啊!
秦亦書走到她生病,伸出手。秋依弦有點疑惑:“怎麼了?”
秦亦書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掌探了探她的額頭。隨即,再比對自己的,於是點點頭:“嗯,是有點發熱。”
發燒的關係?難怪覺得頭有點暈,身子有點重。只是那種空虛滯脹的感覺,還沒有消去。秦亦書或許是在家裡受了點擠壓,又看到她真的是生病的原因,所以對她說話聲也放緩了不少:“生病了也不會照顧自己,喝點熱水啊。”
秋依弦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的走到了廚房。自己拿出玻璃杯倒水,一拎起暖壺,她這才發現沒有燒水。連忙把水上好,放到煤氣上加熱。接着,便搬了一個小板凳,一手托腮,在一邊坐着等。而秦亦書則把大衣放到一邊,坐回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