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家三人各懷心事,不久,秋爸爸和秋媽媽就告辭了。
秋依弦送他們出門,在走廊,看着庭院裡一個人獨自坐在樹下的秦亦書。看着他那孤獨的背影,她的心裡,又是惆悵,又是無奈。
想要上前,又怎麼上前?
她不會忘記他的冷漠,他也不會允許她的靠近。
也許,他們這些天的“冷戰”,只會讓距離產生距離,而不是產生美。
再過幾天,聖誕節的腳步,就要臨近了。
天氣越來越冷,可是由於上城很乾燥,竟然一場雪都沒有下。
外面,顯露出一片滴水成冰的景象。
雖然風林雪和冷浩天都是比較傳統的人,通常不過聖誕節。可是,由於今年恰好聖誕節是休假,所以,他們也有時間,可以帶着寶貝兒子冷雲霆,一起出去玩。
這段日子,冷浩天也是來回兩邊飛。公司的事情他走不開,原本他只是大國企的老總,可是後來,他也逐漸發展了自己的公司,現在,已經獨立了出去,重新建立了冷氏集團。
冷氏集團,是跨越金融、信息、科技和地產業的大公司。依靠着冷家在燕城多年積蓄下的人脈、超強的實力和龐大的資金,以及他軍方的背景,短短的三年功夫,發展的異常迅猛!
時值年底,公司事務本來就繁忙。而且,現在雖然公司經過了初期的整合,算是走上了正軌。可是,依然還處於草創的階段,需要他來親自把持。
好不容易,聖誕節是週末,他纔有時間,從燕城飛過來,陪陪老婆孩子。
本來小云霆是在爺爺和外公身邊長大的。不過,兩個老人家顯然不是太會教育小孩。冷雲霆被爺爺和外公,還有他的壞心老爸教育的,周圍有沒有適齡女性,導致了他喜歡一個人玩,一個人鬧。
到了媽媽身邊,風林雪雖然時不時的要參加科研任務,不過,除此之外,她的閒暇時間,還是大把大把的有。
好久都沒有見到兒子,很是想念。比起燕城只有三個大老爺們,好太多了。
而且,有時候,秋依弦雖然大着肚子,不過,也喜歡逗弄逗弄冷雲霆。
比起偶爾還要工作的風林雪,她顯然更適合跟小傢伙在一起玩鬧。
冷雲霆也很好奇秋阿姨的大肚子。尤其是,當麻麻和姨姨提起,不管姨姨肚子裡的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以後都是他的好朋友,好夥伴,他就更加的關注了。
比方說平安夜的這一天傍晚。
冷浩天專程從燕城飛來,風林雪去機場接機。家裡的大人,就留有秋依弦和秦亦書,以及幾個下人在。
秦亦書自己看都看不見,自然不會去照顧小傢伙。而且,他之前的幾次,跟冷雲霆的接觸,心裡都快有陰影了。
第一次見面,冷雲霆就要他幫自己撿球。
第二次,他還童言無忌的,叫他“瞎子叔叔”!
後來,儘管風林雪和冷浩天教育他,讓他不要在秦亦書面前說起這個稱號。可是,孩子的話是不會騙人的。秦亦書還是把他說的,給牢牢記住了。
更何況,有冷雲霆的地方,通常都會有大着肚子的秋依弦。他不想再跟她見面,也不想再與她有什麼交集。
——也許,正是因爲深愛,所以才覺得跟她在一起,特別的彆扭!
親近也不是,怨恨也不是,她一靠近,他就會豎起全身的寒毛,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刺蝟,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來脫險!
到了現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和秋依弦待在一起,即使兩個人沒有說話,沒有任何的交流,也沒有肢體的接觸,他還是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也許,逃避她,逃避他的責任,一開始的時候,是真的爲她好的。
可是現在,卻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
不過,平安夜的上午,他卻遇到了一點小困難。
是黃姐。她的才三歲大的小孫子,得病了。
小孩子在冬天當然很容易得病。尤其是,昨天變天,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潮,快速的席捲的華夏國的北部。這樣快速的變溫,才三歲大的小孩,當然容易病倒。
孫子一病,黃姐自然沒有精力再去照顧秦亦書了。而且,他也不好意思,事事都讓她來幫助。
比方說一些很私密的問題,洗澡,或者是換衣服什麼的。
原本,秦亦書沒有手受傷前,就已經很麻煩了。可是,手受傷以後,他也不願意,讓黃姐幫他洗澡或者穿衣服什麼的。既然看不見,有些程序,就只能簡化。比如穿衣服。這麼多天,他很少出門,就算是出去庭院裡走走,裡面的衣服也不是很多。
還有洗澡。以前是黃姐給他放好了水,再給他在浴缸旁邊放上柺杖。他可以隨便摸到。
可是現在,他的手受傷了,不能碰水。導致每次他洗澡的時候,都只能特別小心翼翼。往往一個澡洗完,浴缸裡的水,早已經涼了。
吃飯也是,因爲受傷的是右手,他現在,已經能鍛煉出來左手吃飯,左手做事。人都是被逼出來的,在不斷的學習中,他現在,比起剛剛看不見那會兒,要從容很多。
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手,也漸漸變好,拆了夾板,裡面的骨頭,也不再疼痛了。
近乎於隔絕的生活,讓他養成了有點孤僻的性格。這在過去,簡直是難以想象的!
誰不知道,他秦三少,是溫柔倜儻,瀟灑英俊的公子?
可是現在呢?
這些天,他一直窩在自己的房子裡。要不是爲了恢復,他幾乎連房門都不想出。
過往的朋友,更是一個都沒聯繫。除了偶爾來看他的葉知秋和凌慕楓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
他也很享受這樣安靜的感覺。
在安靜的,只屬於他一個人的世界裡,沒有人會嘲笑他,沒有人會看不起他。沒有人會當面客客氣氣的叫他“秦先生”,轉過身,卻在笑話他是個“沒用的瞎子”!
在他的世界裡,更沒有那個,讓他夢縈魂牽,寢室難忘的秋依弦,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
孩子在一天天長大,其實他也很緊張。
快出生了,應該給他買什麼小衣服小褲子?依弦那麼瘦,沒準奶水不足,應該給他買點奶粉。得要進口的,裡面千萬不能有什麼三聚氰胺之類的東西。他的尿不溼買了嗎?他的小牀呢?搖椅呢?還有,寶寶喜歡玩的玩具。
對了,這個孩子,他一直沒做B超。因爲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會喜歡。可是,男孩和女孩喜歡玩的玩具,穿的衣服都不一樣。依弦要到之後再準備,會不會來不及?
他好想摸摸她圓滾滾的肚子,跟裡面的小傢伙交流。他還記得,小傢伙伸出小胳膊腿,踢着媽媽肚皮的感覺。
原本,在很多時候,他都想自暴自棄,想要消沉,想要一蹶不振,想要乾脆就此沉淪下去。有過自殘,甚至是自殺的想法。
覺得,人生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與其這樣卑微的活着,不如剛烈的死去!
可是,一想起依弦,還有她肚子裡的寶寶。好像是給他增添了無窮無盡的勇氣!他要活着,一定要到能看見寶寶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不能輕言失敗!
在平安夜的上午,黃姐匆匆離去之後,他試着用左手拄着柺杖,一步步的往外走。
他想透透氣。
前幾天,因爲秋爸爸和秋媽媽來的關係,嚇得他好幾天不敢出門。他很害怕秋媽媽質問他的語氣,秋爸爸不住的長吁短嘆。走到樓下的時候,卻聽到,客廳裡傳來秋依弦的聲音。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遙遠的國家,有一個富人的妻子得了重病。在臨終前,她把自己的獨生女兒叫到身邊說:乖女兒,媽去了以後會在九泉之下守護你、保佑你的。‘說完,媽媽她就閉上眼睛死了。她被葬在了花園裡,小姑娘是一個虔誠而又善良的女孩,她每天都到她母親的墳前去哭泣……”
如果秦亦書能夠看得見,他就能知道,此刻秋依弦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着一本《格林童話》,正在給冷雲霆講故事。
冷雲霆就趴在她的腿邊,小屁、股撅着,兩隻藕節般的小胳膊撐着臉蛋倚在沙發邊緣,坐在她微微有點浮腫的腳邊。
他很喜歡聽秋依弦講故事。他的粑粑冷浩天平常不揍他就已經很好了,絕對不會給他將童話故事。而他的麻麻風林雪,則天生比較冷淡。用她的語氣將童話故事————想起來他就會覺得難過!
而秋依弦的聲音,則柔柔的,軟軟的,很溫暖。
這樣的聲音,纔像是媽***聲音。而且,他還最喜歡聽《格林童話》的故事。
“冬去春來,人過境遷,他爸爸又娶了另外一個妻子。”秋依弦抱着那本《格林童話》,輕柔的念着:“新妻子帶着她以前生的兩個女兒一起來安家了。她們外表很美麗,但是內心卻非常醜陋邪惡。她們到來之時,也就是這個可憐的小姑娘身受苦難的開始。”
“她們說:‘要這樣一個沒用的飯桶在廳堂裡幹什麼?誰想吃上面包,誰就得自己去掙得,滾到廚房裡做廚房女傭去吧!’說完又脫去她漂亮的衣裳,給她換上灰色的舊外套,惡作劇似地嘲笑她,把她趕到廚房裡去了……”
“爲什麼灰姑娘不反抗啊?”冷雲霆疑惑的瞪大着眼睛,很奇怪的問她。
爺爺和外公都告訴他,要是有人敢罵你一句,你就打他一巴掌。要是有人敢打你一巴掌,你就打他全家。總之是自己絕對不能吃虧!寧可死道友,絕不死貧道!
而冷浩天,則更是暴力教育。只要小云霆瞪他一眼,他就乾脆扒開他的褲子,打他的小屁屁!
這樣教育下來的冷雲霆,耳濡目染,在家裡也是一個混世魔王。冷家住的地方,是一個大院。那邊,有不少退伍的老軍人的孩子。雖然冷雲霆才兩歲多,可是,他長得很高大強壯,已經快成孩子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