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走到秋家,敲門半天,沒人開門。
附耳貼近門扉,裡面,也聽不到什麼動靜。
秦亦書又想把旁邊的人叫出來,可是,這種獨門獨戶,秋依弦他們一家又是新來的,人家跟他們,根本沒有交情。
打秋依弦的電話,總是關機。
這一下,秦亦書驚住了。
他一時間,好像失去了秋依弦的蹤跡,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這種感覺,讓他,恨不得立即抓狂!
“亦書,人呢?”秦國中也想看看小孫子,走了過來。
秦亦書搖搖頭,“他們不在。”
“這一家人也太過分了,好歹你也是孩子的父親!”秦國中罵人倒是爽快,他忘記了,他自己對這個孩子也沒有這麼多期待的。
“現在我們在這裡,也於事無補,還是回去以後,好好找一找他們去了哪裡吧。”
秦國中把秦亦書,好歹勸了回去。
家裡,一家人還在等着。
治療好眼睛的喜悅,已經被秋依弦和寶寶的消失,而沖淡無痕。
秦亦書一直低着頭,心裡很難受。
聽聞,秋依弦在生孩子的時候,因爲覺得順產對孩子好,差點把命都丟了!
而且,她這一次又是早產,準備的不是很及時,導致了在產房出現狀況。
她曾經因爲暴力流產,子、宮狀況很不好,能夠懷上孩子,已經是不幸中之大幸。
秦亦書心情不好,秦國中和秦亦博,秦亦深也都看得出來。
尤其是二哥秦亦深,總覺得,弟弟的眼睛變好,應該就會來搶自己在公司裡的地位了。
頓時,如臨大敵。
不過,他看到他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時,心裡還是有點慼慼。
秦亦博和秦亦深,早就有了孩子,此刻聚在一起,看到了小叔叔臉上的疤痕,幾個孩子,居然嚇得大哭起來。
秦國中連忙來哄,卻也沒有辦法。秦亦書反而搖搖頭,很平靜:“沒什麼的。”
其實,眼睛能夠看到,他就覺得,這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雖然,視力跟過去比,還要欠缺不少。他現在不能低頭洗頭,也不能淋浴,以免髒水入眼引起感染。就算胃口不好,也必須每天吃新鮮蔬果及補充維生素,少吃辛辣刺激及油膩的食物。
滴眼藥水也是一門學問,醫生要求他一直滴眼藥水,需要持續三個月左右。洗淨雙手,將藥液滴在結膜囊內,不要直接滴在角膜上,也不能接觸眼球,以免剛剛做過手術的脆弱的眼球穿孔。先滴抗生素眼藥水,然後滴上營養類的眼藥水和藥膏。滴眼藥每天也需要按時按量,每次1、2滴,兩種藥物之間要有適當間隔時間,滴藥後閉目平臥5分鐘,以利藥物的吸收。
這樣每天治療下來,基本上他什麼也不能幹。
不過,秦國中還是希望他能把面容給整一下,再出去。
現在,他這張臉——還別說,挺嚇人的。
“亦書,我看你,還是先把你這張臉給稍微的修整一下。你這樣不行。”
勸說他的是大哥秦亦博,秦國中也點頭說:“是啊,如果可以把你的臉恢復成原來那樣,爲什麼要現在這樣出門?”
“爸爸,哥,可是我想見依弦,還有我們的孩子。”
“你現在的狀態,見到她們,也只是會嚇怕她!”秦國中聲音很冷,“你忘了剛剛的卷卷和球球了?他們看到你,就跟看到了鬼一樣!”
卷卷和球球,是秦亦博和秦亦深的孩子,一個七歲,一個五歲了。
秦媽媽到底心疼兒子,害怕秦國中的話對秦亦書造成傷害:“你說些什麼呢?”隨即,又給兒子剝了一個柚子:“亦書,多吃點水果!”
秦亦博立即勸:“而且亦書,你現在也不知道秋小姐和她的家人住在哪裡,是不是?就算你去找,也得有個地方給你找到纔是啊!”
“就是,老婆孩子都跑了,肯定是看着你的樣子害怕!”秦亦深的聲音酸酸的,帶着一絲嘲笑。“我看啊,她之前一定要離開你,說不定就是嫌棄你是個瞎子!”
“住口!”秦亦博和秦國中同時怒斥,但是,站起來憤怒的瞪着他的,卻是秦亦書:“我不准你這麼說依弦!”
“本來就是!”秦亦深對秦亦書一直很忌憚,這一次好不容易因爲他的眼疾,才獲取了公司的大權。
現下,秦亦書的眼睛已經治好,雖然臉上有疤痕,卻不妨礙他擔任公司職務。
這當然讓他很不放心。
能夠像是過去一樣,讓秦亦書爲了一個女人,而怒氣衝衝的離開秦氏企業,單獨開闢了天地建設,纔是他的最終目標!
“住口!”
秦亦書的身體,儘管因爲這場重病,而顯得異常的消瘦。
可是,面對幾乎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二哥,他還是顯得很有氣勢。
尤其是,對方侮辱的還是他最愛的秋依弦,他猛地一下出拳,一拳打中他臉側的沙發!
秦亦深,完全沒有料到,秦亦書居然能這麼做,他坐在單人沙發上,因爲他剛剛的那一拳,而被嚇得往後一倒,重重的摔翻在地!
臉頰邊,彷彿還殘留着他剛剛那一拳,劃破空氣的吃痛感覺。
他睜大眼眸,第一次看見,這個平素溫文爾雅,自從眼睛看不見以後,就異常沉默的弟弟,有如此深的爆發力。
“不准你再侮辱依弦,你再說一句試試!”
生平第一次,他對秦亦深如此痛恨!
秦亦深剛想反駁,卻被秦亦博和秦國中拉住。
“好了好了,別吵了!”
秦亦深反應過來,他也暴怒不已的吼:“衝我叫什麼叫?有本事,你當年把她綁在身邊啊?把她趕到加拿大去,要死不活的等了她三年,最後還居然爲了她殺了人!你這個殺人犯!你有什麼權利對我吼?”
秦亦深是真的生氣了,說起話來語無倫次,等其他幾個人準備讓他閉嘴的時候,他已經收不住自己的嘴:“人家女人大着肚子上門的時候,你不願意負責,現在在我們面前裝什麼情聖?秦亦書,你活該一輩子得不到真愛!你總是在她們最需要你的時候放手!”
話雖然毒,但是毫無疑問,一字一句,都直指他的心臟!
秦亦書被他說得話,刺得後退一兩步,差點站不住腳!
就算他說得難聽,也無法否認這個事實!
秦亦深,說得沒有錯!他總是在對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抽身離開。等到懊惱的想要追回的時候——一切,已經全部改變。
秋依弦帶着孩子走了,其實就算她留下來,想要求得她的原諒,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他過去太篤定,生生堵死了所有的退路,以至於現在,自己的面前是玩張學友,萬劫不復。
可是。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准你侮辱依弦!”他捏緊拳頭,臉上的傷痕,因爲皺着眉頭的表情,而顯得更加的猙獰。
“你就守着你和她的感情,自己孤獨的過一輩子吧!”因爲在公事上無法對他造成打壓,秦亦深只好在他的個人問題上大做文章。
而秦亦書偏偏又不能反駁,只能任憑二哥在挑刺。
“你說什麼呢?”秦亦博和秦國中都看不下去了,紛紛拉開這兩兄弟。
“好了好了。”最後,秦國中沉下臉來,將兩個暴怒的傢伙扯到一邊。
“以後,誰還敢提什麼‘殺人犯’、‘瞎子’之類的,只要再敢說一個字,就立即給我滾!”
“爸!”秦亦深不甘心的叫了一聲。
“你給我住嘴!先上去,好好反省反省!”
秦亦書,卻一直抿着嘴站到一邊,不說話。
秦國中回頭看了一眼沉默的秦亦書,搖搖頭。
都怪他,從小偏袒大兒子和二兒子,對小兒子秦亦書的關心一直不夠。以至於多年以來,秦亦書對於秦家,沒有那麼深的歸屬感。
而秦亦博和秦亦深,又不是那塊料。即使從小培養,他們的實力,魄力,還是不足以將秦家發揚光大。
可是能力歸能力,心氣歸心氣。秦亦深多年來一直想繼承家業,又有秦亦書回來之後的強勢進入,他當然會覺得有些威脅。
無奈,在工作上,秦亦書實在是比他優秀太多。他要是想找他的晦氣,只能往他的個人問題上尋。
偏偏,他這個弟弟,雖然三年之前換女伴如換衣服,是個絕對的花花公子。但是偏偏,他愛上一個,就會往死裡寵那個女人。只要對方不嫁人,他能一直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放棄。
要不是爲了秋依弦,他也不至於會殺人——其實,如果他沒有搶救回來的話,那一場,並不只是謀殺。
他同時,也想自我了斷。
“亦書,”秦國中說,“雖然你二哥說的有點過分,不過,這也是事實。”
他也不喜歡秋家。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不是和那家人當親家。
“我也覺得,你應該再找一個更適合你的結婚對象。”
“爸!”秦亦書難以置信的擡起頭。
他想過的,他想過,如果自己以後一輩子都不能重見光明,那麼,他絕對不會再找對象。
他的生命裡,以後只能接受一個女人。
不是她,那也絕對不會是別人。
他知道自己過去做的有點過分,但是他那樣絕對是爲了她好,如果她不能理解,他也不會勉強。
只是,讓他再找一個別人度過餘生,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那你現在這幅樣子是想做什麼?別說你現在不能找到他們,就算你找到了她,你能保證,秋依弦絕對不會介意你這張臉?”
秦國中很生氣,秦亦書就算要去找他們回來,也至少得把這張臉好好的修整了以後再說吧?
別的不說,卷卷和球球,就被他這張臉,差點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