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後來的定案,是“過失致人死亡”罪。而且,當時的定性是——秦亦書也不想死,他喝多了。因爲不少人看到他和妹妹在出事前一個小時在高級西餐廳裡燭光晚餐,兩人“相談甚歡”。
警察說,秦亦書和張墨菲關係不錯,又要結婚了,怎麼可能是謀殺呢?再說了,他也跟着開車一起衝入了河道。哪有人殺人,連自己也一起殺了的?
可是,她不信。
不只是她,她的父母也不相信。
可是,警察內部已經被秦家打通了關節。而最後一個和秦亦書通話的葉知秋——自然也是站在他這邊,爲他說話的。她雖然是作僞證,算是昧着良心,但是,就算是這樣,她也不想看着當時已經失明的秦亦書坐牢。
所以,她給警察的筆錄是:秦亦書當時很開心,因爲三天後就要和張墨菲結婚了……
因爲她的作證,因爲秦亦書當時確實想和她一起死,因爲秦家的公關,所以,妹妹的死,最後被定性成一場“意外”。
雖然,張家人恨不得整死秦亦書。但是,他失明瞭,而且,還毀了容,這後半輩子,算是毀掉了。
雖然沒有妹妹那樣失去了生命的悽慘,但是,總算是聊勝於無。
卻沒想到,後來秦亦書眼睛治好了,容貌也恢復了十有八九,而且,所謂的“坐牢”,不過是監外執行,還只有一年。
之後,他們甚至聽說,秦亦書有戀愛了,而對象,就是那個害得她妹妹死去的女人!
沒錯,就是秋依弦!
憑什麼,憑什麼她的妹妹死了,而秦亦書卻活着?
憑什麼,秦亦書現在居然還可以得到他的感情,而且,看上去兩個人還不錯?
她和秦亦書也算是青梅竹馬了。當年對秦亦書,也不算是沒有一點好感。
只是,當妹妹提出要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沒有反對。
對妹妹如此忍讓,顯然她是個好姐姐。
而秋依弦,則看着這女人異常青白的面孔,緊咬下脣的反應,還以爲這不過是秦亦書的又一“紅顏知己”。
其實——和他訂過婚的對象,她也算是一個,這應該是紅顏知己吧!
當下,秋依弦很自然的覺得,張清顏看着她和秦亦書在一起,有些不高興,所以才擺出那樣一副表情。
她現在已經嫁給秦亦書了,可是,剛剛結婚就碰上了男友的前女友,要不要這麼狗血啊?
她有點小吃醋的看着秦亦書:“亦書,她是?”
秦亦書卻緊緊抓着她的手,一副護食的樣子。
說句實話,他其實,心裡也有對張家人的愧疚。
雖然說,他不後悔當年的選擇。可是,畢竟他活着。而張墨菲,她雖然過分,但是罪不至死。
而且,他心裡清楚,若非秦家幫他運作,現在他還在牢裡坐牢坐到死。
可是,他就算愧疚,也不會任人魚肉。
若不是張墨菲,他和秋依弦早就在一起了,他們的寶寶,也已經四歲。
他當時是想殺了她,但是他也想跟她一起去死。
他也曾經失明過,臉上也留下了即使整容也磨滅不了的傷痕,他也坐過牢,即使是在家裡……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有妻子,有兒子,他這一輩子可以做許許多多的善事來彌補,但是,他不能坐牢,不能離開依弦和皓宸。
“她是張清顏,我前一任的訂婚對象,也是張墨菲的姐姐。”
秦亦書看着張清顏,神情嚴肅,但是語氣卻很堅定。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秋依弦立即明白過來。秦亦書爲她做的事,她現在都知道了。
說句實話,就算秦亦書殺了張墨菲是他不對,但是,她也是苦主!
而且,最苦的苦主,就是她!她是直到懷孕回國,見到了失明的秦亦書,才瞭解當年的真相。
從她的角度,當然,死者爲大,人家都已經命赴黃泉了,自然沒的說。可是,心裡還是充滿着對張墨菲的不滿,連帶着對她這個姐姐也看不慣了。
張清顏看了看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兩人爲了避嫌,還沒有帶婚戒,她不由得嗤笑:“怎麼,秦三少見到我,就不想說話了?還是,一看到我,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妹妹?”
一聽她這麼說,秋依弦立即炸毛,她站起來說:“你妹妹苦命,我就不苦了?如果不是她,我會被暴打流產,失去我和亦書的孩子?如果不是她,我現在的身體有這麼差?如果不是她,我和亦書早就結婚了,都是她從中作梗!”
秋依弦確實討厭張墨菲,尤其討厭張清顏的態度。
她的聲音很高,不由得吸引了餐館裡其他人的注意。服務生跑過來,問問情況,秦亦書立即用英語解釋幾句,讓他離開。
張清顏看了看這一對,眼神裡透出幾抹陰毒,不過,她終究沒有說別的話,居然就這麼轉身離開了。
一天的好心情就這樣被打破,而事實證明,他們的黴運還沒有結束——
回上城的飛機,他們兩個是一起的。而出機場的時候,麻煩大了:
他們兩個手拉着手,一起走出出站口,被等候在外的秋媽媽和秋爸爸看到了!
這一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秋依弦立即甩開了和秦亦書交握的手,不過還是晚了一步。
秋媽媽義憤填膺,聲色具厲:“你們怎麼會在一起的?”
秋依弦啞口無言,等在外面的秋爸爸臉色也不是特別好看,只有他們懷裡的秋小包子,看到了爸爸媽媽,高高興興的伸出爪子要抱抱:“粑粑麻麻!”
“我,我和他……”秋依弦着急的不行,沒想到父母居然會等候在外!
她雖然在家裡和父母無話可說,但是,也沒有想過真的要和他們對立。
如果自己這十幾天都在一起,還隱瞞着他們結婚了,那後果……
“我們是偶然遇到的,亦書他也出國出差了,所以……”秋依弦一跺腳,只能胡言亂語。
秋爸爸和秋媽媽哪裡是這麼好騙的?
就算秦亦書前幾天打電話回來說他在美國,但是,他怎麼會這麼巧,恰好在這個時候和女兒一起回來,還坐同一趟飛機?
“你還別騙我?”秋媽媽大怒,“說,你這十幾天,是不是跟這個姓秦的出去玩了?”
“我……”秋依弦無話可說。原本想好的說辭,這一瞬間居然都無話可說了。
父母是爲了關心她所以纔來這裡看她,可是,這一下她卻覺得,如果父母不在,該有多好?
“爸,媽。”這個時候,站在他們身邊的秦亦書,忽然很平靜的叫了他們。
“誰是你爸媽?!”秋媽媽大怒,她就是很討厭秦亦書,討厭的要死!
秋依弦,似乎也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他想告訴他們老兩口,他們已經結婚了!
這怎麼行?
上一次告訴了他們,她和秦亦書已經暗通款曲,秋媽媽差點和她斷絕了母女關係!
如果這一次再告訴他們她已經和秦亦書做了夫妻,那自己就完蛋了!
“亦書!”秋依弦緊緊的握着秦亦書的手,搖搖頭。
“依弦。”秦亦書也看着她,眼裡閃過一絲痛楚。
明明是他的妻子,他卻什麼都不能說,他也知道,上一次的一時衝動,差點讓秋依弦精神崩潰。
如果還這樣下去,秋依弦怎麼辦?秋爸爸和秋媽媽,會不會真的把他們轟出去?
他緊緊的握着秋依弦的手,感覺那柔軟的掌心,有濡溼的水漬,頓時心力交瘁。
“亦書,別。”秋依弦狠狠搖頭,希望他不要這樣,不要告訴她的父母,他們的情況。
他由於了半晌,終於點頭,隨即擡起頭來告訴秋家二老:“我知道依弦去了塞舌爾,我去了美國出差。她從塞舌爾回程的時候,在迪拜停留了兩天,我剛好忙完,就飛去陪她了。”
言下之意是,他並沒有陪伴她一整個假期,而只是陪她待了兩天。
——雖然還是陪她一起,不過這罪名,比起秋依弦肆意哄騙他們,卻偷跑去和秦亦書度蜜月,可就輕多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秋媽媽似乎還是不愛滿意。
她一把拍開秦亦書拉着秋依弦胳膊的手,把女兒扯到自己身邊。
“秦亦書,你家裡有錢,人又長得不差,女人緣也好,你喜歡玩,就找別的女人去玩啊!爲什麼總要害我們依弦!”她確實除了暴怒之外,還有些力不從心。
自己女兒被他禍害了八年,身子垮了,小孫孫也因爲女兒身體不好的關係,得了心臟病。
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他,他爲什麼總要纏着他們家依弦!
“媽,我是真的……”
“別叫我媽!”秋媽媽大怒,抓着女兒的胳膊就往外拉。秋爸爸抱着秋小包子,秋小包子還啥都不知道,迷瞪着眼睛看着粑粑麻麻,然後就被外公抱走了。
“媽!”這一句,叫的是秋依弦,她萬分不想和秦亦書分開,即使被母親拖走,眼睛還是看着秦亦書的。
“你還看!”秋媽媽真的生氣了,猛地一把抓着秋依弦,往外拖,到了出租車的打車處,隨手招來一輛,把秋依弦往車裡一塞,關上車門。
“粑粑。”秋小包子,還趴在車窗上,看着一直都在緊緊追上的秦亦書。
“皓宸!依弦!”
秦亦書追着追着,眼睜睜的看着車子離開,他心裡無比喪氣,一回國就遇到這樣的事情,自己應該怎麼辦?
而秋依弦也是,她坐在後座,不說話。秋小包子還不太懂,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媽媽,立即爬過來:“麻麻!”
他已經會站立了,雖然還不怎麼會走路。小短腿踩着媽***腿,藕節一般的小胳膊,緊緊的抓着母親的襯衫領子。
“皓宸,爸爸好可憐,媽媽也好可憐。”秋依弦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兒子那張紅嘟嘟的臉蛋,心裡在腹誹。
有二十天沒見到兒子了,小傢伙有點胖,而且明顯拔高了不少。
肉嘟嘟,粉嫩嫩的,脫離了過去病怏怏的可憐樣,變得圓滾滾的。
可見,這些天,秋爸爸和秋媽媽把他養的很好。
可是,他們能接受皓宸,爲什麼就是不能接受秦亦書?
一路上,秋依弦只顧着秋小包子,也沒有告訴他們,就算買給他們的禮物,都是秦亦書付的錢,精心挑選的。
到了家,更大的可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