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想讓她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就算他們郎無情,妾無意,好歹還是訂了婚的。現在她纔來燕城沒多久,就跟一個男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還被電視臺拍了下來!這不是打他們冷家的臉嗎?
解除婚約,是必須的!但是,那也得由他冷浩天來提,由他來說!現在倒好,不僅僅被她救了那一對狗男女,還被她上門退婚,現在更是跟另一個男人曖昧不清!
該死的,真當他們冷家是軟柿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真是讓人噁心又反胃!
想到這裡,冷浩天更是氣憤,一掃臂,將桌上的東西悉數摔到地上,自己坐在旋轉椅上直喘氣。
風林雪很費了一番力氣才睜開眼睛。
她發現自己身上蓋着薄薄的被子,躺在一張柔軟而略顯寬闊的沙發上,腦袋後枕着一個抱枕。
“醒了?如果累的話再休息一會兒吧。”季洛銘看着她醒來,笑着放下一張報紙。
風林雪揉揉眼睛,並沒有答話。握了握拳,感覺身體裡的力氣恢復了七七八八。
“那些孩子怎麼樣了?”風林雪第一句話就是那些孩子們。
“放心吧。雖然孩子們目前還在重症監護室,但是情況還算良好。”季洛銘笑呵呵地說着,站起身來倒了一杯水。
“你要喝茶麼?我給你泡一杯茶吧。”
風林雪沒有答話,穿了自己的鞋子,準備下牀。看了看牆上掛着的鐘擺,已經八點半了。
“我睡了三個小時?”
“你睡一夜了!今天是八月二十六號早上八點半。”
環顧四周,看到屋子裡放着一架書櫃,櫃子裡擺着滿滿的書。桌子上一臺筆記本電腦,資料被碼放的很齊整、東西簡約,卻收拾得井井有條。窗臺上兩盆綠植,蓬勃的伸展着綠色的枝葉。牆壁上掛着一臺液晶電視,窗簾也是冷色調,配合着整體的氛圍,清冷中略帶一絲柔和的氣息。
“這是哪兒?”
“這是我辦公室裡面的休息間。有時候中午不回去,我也會在這邊休息一會兒。”季洛銘笑着,走過去一把拉開了厚厚的上面繡有幾何紋圖案的窗簾。
外面陽光明媚光線像是流水一般,靜靜的流淌進來。
水燒開了,放了一點茶葉遞給她。風林雪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忽然間一停:“這茶不錯!”
“是碧螺春。今年的明前茶。”季洛銘也笑,露出白白的牙齒,“我也品不出什麼味道,反正是人家買來送給我們家老爺子,我只是拿了一點待客的。”
“碧螺春不比龍井,非常講究產地。等閒的地方,是種不成好的碧螺春的。”風林雪呡了一口,細細的品了一下滋味。閉着眼眸,似乎在鑑賞一般。
“這種品級的碧螺春,應該是姑蘇太湖西山出產,每年只定量產幾百斤的那種。只可惜,沒有好水好器。”
風林雪說着,搖了搖頭,似乎是嘆息好茶沒有好水好茶具來配,白白的糟蹋了好茶。
季洛銘只是笑:“我學的是西醫,去德國待了好幾年,喝茶也只是應個景。我爺爺也常說我糟蹋東西。你喜歡,我送你一些就是了。”
“無功不受祿。”風林雪搖搖頭。
“怎麼沒有功?託你的福,讓我也參與了昨天的救治。反正我也不懂什麼茶,放我這裡是浪費了。”季洛銘笑笑。
“那好,謝謝你。”風林雪實在是喜歡喝茶的人,看到季洛銘執意要送,只能答應下來。
正說着,外面忽然有人敲門。
季洛銘喊了一聲:“誰?”
外面的人回答:“是我,莊啓文。”
見是院長,季洛銘看了風林雪一樣,他去開門。
看到風林雪醒來,莊啓文也笑:“季醫生。——林雪,你醒了?”
“孩子們的情況怎麼樣了?”
看到風林雪如此關切的神態,莊啓文一愣,而後又笑着說:“一切良好,他們都沒事了。再過一段時間,我就會把幾個病情較輕的轉移到普通的監護室去。”
風林雪舒了口氣,臉上的疲憊全都消散:“那就好。”
莊啓文看到她的神態,也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你爺爺他,真的身體不適?”
“至少他是這麼說的。”爺爺對燕城,對醫術已經沒有心力去爭了,她明白。
莊啓文也沒有多問:“雖然有你爺爺這份交情,但我還是要對你說聲感謝。如果那些孩子真的出了什麼事情的話,我……”
風林雪說:“院長你太客氣了,這是每一個醫生都應該履行的職責。”
“不是客氣。我說的是實話。”莊啓文認真的擺手,忽然又搖搖頭。顯然,是對昨天一羣所謂的“專家”們互相推諉,不肯承擔責任出來救助的行爲,感到非常無奈。
“對了,你們忙了一天,還沒吃飯吧?我們醫院的食堂還不錯呢,我請你吃飯,好不好?季醫生也一起去吧?”
風林雪這倒不好推辭,季洛銘也微笑着點頭。當下,風林雪進到旁邊的洗漱間,漱了漱口,洗了把臉,將臉上的水漬擦乾,整理了一下衣服,纔跟着兩人下樓。
餐桌上,莊啓文笑了笑:“這一回老風該揚眉吐氣了!有個好孫女啊。”
“要是讓他知道你這麼誇我,一定會氣地吹鬍子的。”風林雪謙虛的說。
莊啓文不以爲意的笑了笑:“你爺爺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口是心非,我還能不瞭解?”
風林雪沒有答話,莊啓文繼續問:“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沒有?要不在我們醫院做醫生吧?以你的醫術可以開設專家門診。其它還有什麼條件我也會盡量想辦法滿足。”
“這……不太好吧。”看到風林雪猶豫,莊啓文有些着急。
他是真想留住這個人才,畢竟這個年代,出色的中醫,實在是太少了。
“你是不是,還介意你父親的那件事?”
說到這裡,風林雪心頭一跳。
而季洛銘的眼眸,忽然犀利了那麼一瞬。
在華夏國行醫的人,誰都知道,二十五年前出了一次重大的醫療事故——或者說,是科研事故。
負責那個項目的學術帶頭人,就是風林雪的爸爸風茗煜。也正是因爲這件事,風家被迫離開燕城二十五年。——二十五年,正是刑事訴訟中對於死刑犯的抓捕時限,而且還是看在風揚宇的面子上,才留了他們全家的性命。
可想而知,當年她父親到底犯了多大的錯誤。
發生事情的時候,風林雪還沒有出生。她父親因爲受不了這個打擊,在她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留下遺書自盡了。風林雪從小揹負着父親的罪責,壓得她一直擡不起頭。她迫切的需要依靠自己的醫術,來重振風家的威名!
一片沉默之聲,莊啓文又說:“我知道,你想通過你的手去爲你爺爺爭光。但問題是,現在的世道,和過去不一樣了,沒有一點輔助想奪得頭籌,很難。”
風林雪沉默了,她也考慮過這種狀況。她只有一雙手,想要拼搏向上,又談何容易?
莊啓文又勸她:“你要是留在我們醫院,我儘量幫扶你一把。相信以你的實力,一定能很快的起來,成就一番事業。”
季洛銘也勸她說:“是啊,留下吧。咱倆還可以當同事呢!”
風林雪猶豫了一下,只好說:“我先跟爺爺商量一下。”
正說着,一個電話忽然打過來。風林雪掏出手機一看,是爺爺的來電。
“爺爺。”風林雪難得嘴角上揚,那張過於沉靜的臉龐,帶着一絲嬌寵的味道。
“我看電視了,幹得不錯!”電話裡,爺爺的聲音爽朗的很。
“那算不上什麼。”話是這麼說,其實風林雪心裡還是有些得意的。畢竟,這是她來燕城以後治好的第一批病患,也是衆位專家束手無策的患者。
“勝不驕敗不餒,很好很好!”風揚宇沒想到自己的孫女這樣的謙虛,心裡很是安慰。
“爺爺,你錯了!我不能失敗,只能成功!因爲一失敗,丟掉的不僅僅是風家的名聲,還有患者的生命!”
電話那邊,爺爺爲了孫女忽然而來的強硬而愣神,同樣的,這邊的莊啓文和季洛銘也嚇了一跳。勝敗乃兵家常事,這句古語幾乎已經深入到所有人的內心。
但是,只有一個職業不適用,那就是醫生。
輸了,失去的或許就是一條命,她不能拿患者的生命去冒險!
沉默了一瞬,聽筒那邊忽然傳來爺爺的笑聲:“好!好!好!不愧是我風揚宇的孫女!爺爺一定全力支持你!”
“放心吧!”脣角上揚,風林雪的臉上,忽然盪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笑容很淡,而且瞬間就消散了,覺得像是錯覺一般。
但是,那一閃而過的微笑,卻是讓人眼前一亮。
接着,風林雪跟爺爺說起莊啓文想留下她的事情。爺爺沉默了一下,只說看她自己的意思。
看到旁邊莊啓文如此熱情的模樣,風林雪想了想說:“爺爺,我想試試。”
“好!哈哈,我們醫院就是少了你這樣的人才!”還沒待風揚宇說話,莊啓文就打斷了話頭,高興不已。
“那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多多指教啊!”季洛銘溫和的笑了笑,表情很是陽光帥氣。
風林雪只是點點頭,不以爲意。
“聽說,冷老讓你住到他們家去?”風揚宇又說了起來。
風林雪點點頭:“我也在想着怎麼拒絕呢。”她對冷浩天實在沒什麼好感,早就想着要退去這門親事。
“那可不行!還沒相處,怎麼知道不合適呢?”風揚宇威脅着。原本孫女說要退婚,他心裡就有些不樂意。昨晚冷仁霆跟他通話,說想要留下風林雪,而且還介紹說,自己的孫子和風林雪相處的還不錯。並且保證,如果風林雪住到他們家,自己絕對不會虧待她,而且不到結婚,也不會讓自己的孫子碰她。有了冷仁霆的保證,風揚宇當然是一口應承下來。
“你要是敢住到別的地方去,看我不親自跑到燕城來打斷你的腿!”
風林雪的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她知道自己的爺爺絕對是說到做到,剛想着反駁,風揚宇一下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