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迎英語級試,丁玎每晚都鑽在題海詞海里到很晚,看着室友個個都滿懷希望最終又放棄,她也想過放棄,但一想到爸爸的期待,她不管多累多無奈也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試一試。
參加招聘會歸來的同學個個都累得跟剛打完仗一樣,今晚很早就作息了,和以往1點鐘仍喧鬧不堪成了鮮明的對比。
檯燈吐出的白光,灑滿了丁玎整個牀頭,她看着密密麻麻的單詞就睡眼朦朧。突然很想知道徐懷舊正在做着什麼,這麼晚又這麼冷他睡了嗎?
她忍不住撥了他電話,居然沒關機。可爲了不打擾他,在接通前就掛了。
“怎麼啦?乖。”十分鐘後徐懷舊發來短信。
丁玎覺得這下糗大了,打探軍情被發現,只好直接招了:“做題累趴了,想看看你睡了沒。”
徐懷舊一向懶打字,沒有再回復短信,直接打了她宿舍的座機。
“我在網上打牌,很快就回去了。”電話那頭一陣陣嘈雜,徐懷舊大聲交待着。
“難怪這麼吵。你竟然去網吧?還不快快回去呀?這麼冷。”
徐懷舊一邊點着鼠標,正經道:“輸了分呢,要贏回來。”
“什麼牌打得如此廢寢忘食?”能讓他如此投入的娛樂,丁玎還是頭一次遇到。
“拖拉機啊。”
丁玎恍然大悟:“你,你不是在泡妞吧?”
“都是男的,泡誰啊?你又不來陪我。”
“你的對手啊。我要上課怎麼去?”
“對手是人是狗還不知道呢。”徐懷舊難得幽默地說,“哈哈,你又吃醋了?”
“別說這麼難聽,你忘了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啦?”
徐懷舊口甜舌滑道:“我們不同,你是我的天使,這哪能相提並論。”
丁玎還沒來得及接話,突然口袋裡一震,她以爲是徐懷舊一邊在給她發短信,於是問:“你正在發短信給我嗎?”
“沒有啊。我哪來這麼多手。”
丁玎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淡淡迴應:“是劉欣的。”
“對了,你不要在我面前和別的男人聊電話,我會吃醋的。”徐懷舊酸酸地說,“要聊你就出門外反正不要在我面前,或許叫他打到你宿舍也行。”
原來那晚在佛山,他一直沉默,果然是吃醋了。
丁玎掩着嘴笑:“你都知道人家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嘛,哪來的醋吃?”
徐懷舊哪裡知道,她只是想用這個有點卑鄙的方法來試他心裡對她的在乎程度罷了。原來偶爾給男人吃點小醋,也挺有意思的。
期末複習越來越緊張,對着欲罷不能的英語,丁玎的心情沉重得就像載滿了貨物的車子,蹣跚不前。畢業生重視的似乎不是畢業成績而是英語能否過級。
她常常在想念徐懷舊又見不着的時候,一個人隨便逛,看花看草看車流,而現在每天上課來去匆匆,即使街道兩旁落英繽紛也無法再掀起感動。
廣州的冬天,仍然滿眼蒼翠,偶爾難得一見落黃滿地,寒流卻常常夾雜在這樣溫暖的春色中,和着雨水,像把鋒芒的刀,狠狠撕割着你的皮膚,把眼淚鼻涕一塊摳了出來,打造出一張張青的像橄欖紅的像猴子屁股的臉孔。
週末放晴的時候,丁玎兩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裡,一條灰黑色直筒牛仔褲裹過了平底運動鞋,把水泥路面擦得沙沙響。這一身隨意的打扮讓她倍覺輕鬆,平底運動鞋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少了平時穿裙子裝淑女的各種累,才明白斯文原來是一種壓抑啊。
十字路旁,有幾間新店正在裝修着,磚屑木碎撒了一路,粘在丁玎的鞋底和褲腳上,像巧克力松露上的椰蓉。
她擡起頭,發現一間店透明的玻璃門外貼了兩幅大大的聖誕老人頭像,才突然意識到快聖誕了。
她興奮地撥了徐懷舊的電話,一接通馬上說:“哇噢,我在街上看到聖誕老人了啊,這麼早就有氣氛了。”
“每年都這樣啦,殲商都喜歡趁節日的噱頭大搞營銷的。”徐懷舊不以爲然。
“那你這個商家,準備用什麼噱頭去賣塑管啊?”
“我不殲,所以我什麼噱頭也不要。”
丁玎自顧自的說:“這個聖誕老人好可愛啊。”她正被一間商店櫥窗裡騎着白馬的Q版聖誕老人迷戀得停下腳步。
“我是你的聖誕老人啊。”徐懷舊在電話裡扮着鬼臉,“有一個黑色的平頭髮型,還有一張飽滿性感能吻你的脣。”
“哈哈哈,那我的禮物呢?你可要從煙囪下來哦。”
徐懷舊捏着鼻子扮着蒼老的嗓音說:“你想要什麼禮物?爺爺滿足你。”
“去……”丁玎思考了一下,認真地說,“我就想要我的聖誕老人。”
“騎白馬的還是平頭的?”
“哼!明知故問,不理你了。”丁玎佯裝生氣。
“嗯,等我算算看。”徐懷舊快速翻着桌面的日曆思考了一下說,“不是週末啊,不過我答應你,我們去佛山過吧,但前提是你不用上課。”
“Bingo!”丁玎高興得跳起來,又補充道,“我肯定沒課的。”
丁玎在一間CD店門前經過,聖誕音樂震耳欲聾,從這一刻開始,滿世界都是聖誕的色彩和氣息,她真搞不懂,在有着傳統思想的中國人骨子裡怎麼會這麼崇尚慶祝洋人的節日,一邊鄙視崇洋媚外一邊卻爲渲染氣氛而大番佈置,隆重程度比起接下來的元旦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一年就這麼走到頭了,丁玎想想,與徐懷舊相識已經八個月,如果沒有在C市的第一面,或者說沒有後來一次次的再見,那自己現在又過着什麼樣的生活呢?
在經省科學院時,丁玎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吸引她的是裡面那間電子閱覽室,沒有網吧的煙味和嘈雜,也沒有迷離的燈光和進進出出的行人,高高的天花,四周光明一片,中間一條紅地毯,彷彿結婚禮堂般引領着人們走向神聖。
其實丁玎喜歡來這裡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價錢便宜,才一塊錢一小時,估計全國再也找不到比這環境更好價錢更實惠的“網吧”了。
她自從南方醫院實習回來就一直沒上過網,郵箱裡有十多封垃圾郵件。Q~Q裡只有幾個彩色的頭像,都是同學。原來在丁玎沒有網絡的這段日子裡,似乎大家都沒有,真有沒了自己世界就不會轉了的感覺。
好幾個常去的論~壇都打不開,也罷,之前偶爾進去發現曾經熟悉的一大幫好友已經讓一個個陌生的名字取代,往日熱鬧非凡的板塊已經變得冷冷清清。
丁玎看到自己的小論~壇還存有劉欣之前寫給她的話,“你的出現讓我知道,網絡原來也那麼清澄……”她看了兩句就把瀏覽器關了,有些回憶,最好的保存方式是讓它塵封在原來的位置,別再去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