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苒再一次地看着贏朗面無表情將保溫盒中的湯倒吊, 最後實在忍不住地勸阻道:“誒,我說同桌,浪費可恥好不好?”如果歐太桑知道了, 估計傷心得會哭死吧。
贏朗擡眼看着她, 不鹹不淡地說道:“我願意, 白癡你能拿我怎麼樣?”
不知道他又生什麼氣, 葉苒有些嫌棄地扯了扯嘴角:“拜託, 好歹也是歐同學辛辛苦苦給你熬的湯,如果你不喝的話直接跟他說不就好了,這樣做會不會太糟蹋別人的一番心意了?”
贏朗放下保溫盒, 破天荒地解釋說道:“我不接受的話,歐泰桑還要從其他渠道給我下藥, 既然這樣不如讓他以爲我喝了這東西來的方便!”
下藥?葉苒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一臉驚恐:“你的意思是——”
贏朗似笑非笑:“我覺得以你的智商很難理解我的話。”
吃一塹長一智, 何況他都在吃了那麼多鱉了,早該明白這個丫頭的理解能力不是一般人所能媲美的‘強悍’。
葉苒撇嘴, 氣鼓鼓地說道:“呀,贏朗,如果你再貶低我的智商的話,你就自己做飯吧。”說完,提着飯盒就要走, 還沒等她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被贏朗拉住。
贏朗狹長明亮的眼眸裡帶着笑意, 撐着腦袋打量着氣鼓鼓的葉苒, 嘖, 按照她這脾氣增長的速度進行下去, 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爬到自己腦袋上作威作福了。
所以——贏朗決定,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一點教訓, 別以爲慣着她就可以蹬鼻子上臉!
葉苒回頭盯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仰起臉看向贏朗:“幹嘛?”
對,真的應該給她一個教訓了!
贏朗挑起精緻的劍眉,上一刻正經八百:“你這個樣子小心被我——”
葉苒微微一笑,將左手的飯盒傳到了離贏朗更遠的右手上:“被你什麼,風太大我聽不見?”
而下一秒,決定能屈能伸的贏朗露出一個八顆牙的標準笑臉:“那我以後儘量忍着不嘲笑你的智商就是了!”開玩笑,天大地大都大不過葉苒的肉湯泡飯。
……
葉苒一個沒繃住笑起來,露出頰邊兩個小小的梨渦,“喏!”說着,將自己手中的飯盒遞給贏朗,“真不知道你怎麼這麼喜歡湯泡飯?”
贏朗迫不及待地打開,果然溢出的是自己熟悉的香味,拿起勺子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少年的神情彷彿每一勺都是無與倫比的美味,需要認真地對待。
“對了,同桌,”葉苒撐着腦袋說道,“平民的天敵是狼人吧,那狼人是什麼樣的存在?”
沒想到對面的少年猛地被米飯嗆住咳起來,葉苒連忙拍着他的背:“嘖,又沒有人跟你搶,你可以吃慢一點啊!”
贏朗順過氣來後轉頭瞪着她:“呀,爲什麼要在我吃飯的時候問這種問題?”
……難道,有人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了?贏朗不着痕跡地打量着葉苒的神色,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
葉苒無辜地睜大眼,說道:“就是想知道一下平民的天敵會是什麼,之前要來抓我的那些人是不是就是狼人啊?”
贏朗突然沒了胃口,用餐巾紙擦了擦嘴,才說道:“嗯對,你……是狼人部落中最大的通緝犯。”
反正早晚都要知道,不如早點知道。
通緝犯?
“這麼嚴重?”葉苒驚訝地張大嘴巴,“你怎麼知道?”
贏朗頓了頓,然後擡眼一個白眼翻過去,“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以爲自己笨,就覺得其他人也跟着傻好不好?”
葉苒憂心忡忡地轉頭看着身邊:“那現在怎麼辦?我會不會很危險?我的身邊有沒有狼人?”
她記得卡珊卓拉的姑姑米蒂亞的預言:
不能再迷糊下去,水晶球顯示着你的身旁已經存在着惡魔,當封印解開的時候,如果在那之前你不能正確地選擇,那麼將會掉進黑暗的深淵。
她自顧自地說下去:“米蒂亞大師會說,當封印解除的時候,記憶會重新回來……欺騙、殺戮、死亡、謊言、毀滅也會跟着一同到來,還有天使和惡魔,如果不能選擇對,就會調入深淵,那麼誰是天使誰是惡魔?”
而一旁的贏朗面容沉靜,眼觀鼻鼻觀心,彷彿渾不在意又好似做着最壞的打算。
“蠢苒,”少年打斷她的話,語氣淡淡卻又鄭重無比,“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葉苒停下來,迷糊地轉頭看着他:“怎麼了?”
“我——”贏朗緩緩啓齒,但只吐出一個字時,他的腦袋便如同針扎般難受——
伯格在召喚他!
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贏朗不會要退出馬戲團吧?葉苒有些驚恐地看着他,能讓贏朗說不出口糾結爲難成這個樣子的事情,該是多麼對不起她啊。於是,她立刻善解人意地接話說道:“如果覺得爲難的話,可以不用對我說的。”
“我——”贏朗臉色變得一白,手指緊緊捏住桌沿,在葉苒驚訝的目光下生生把桌子一角掰下來。
葉苒小心地用食指戳了戳他:“贏朗,你沒事吧?”少年經常這個樣子,會不會得了什麼絕症啊?想到這兒,葉苒抓住贏朗的手腕,“同桌你這樣不行,你要跟我去醫院!你這個樣子,身體恐怕真的有問題!”
贏朗騰地站起身來,忍住眩暈對葉苒說道:“這件事情下次再說吧,我有事情先走了!”他快速地說完後,便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面衝。
“誒贏朗!”葉苒叫住他。
少年身影一頓,他回頭露出俊美的側臉,“嗯?”
葉苒不安地看着他:“今晚就是正式演出了,贏朗,你會回來的吧?”
在一片沉默之中,只見少年的髮梢開始從黑變成銀灰,日光瀉在他的頭髮上像是傾城的月光。贏朗回頭,看着神情忐忑不安的少女,朝她淡淡一笑:“放心,我會回來的。”
巴克狼人部落中,黑色衣袍的狼人守衛在地宮前,一個蒙面人小心翼翼地蹲在石像上,打望着周圍的環境。手中白色的粉末被他一揚,漂浮在空中,帶着迷幻的光澤。不一會兒,之前站得筆直的狼人已經七葷八素地倒在石像上。蒙面的少年躡手躡腳地來到他們面前,孩子氣地晃了晃手,然後迅速地轉身走進地宮。
幾乎是驚異地看見每一層都關着不同類型、不同種族的村民,那人閉上眼之後細細分辨最終下到第五層,他跑到牢房前看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村民,心裡一痛,小聲問道:“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叫‘阿玉’的小孩子?
“你是?”其中抱着女孩的女人擡起頭,遲疑地問道。
蒙面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張尚且稚氣未脫的俊臉——沈珉皓,他從脖子上掏出一根吉梗花的黑繩項鍊:“我是守衛,你們村長在臨死前用意念觸動了我的銘牌,讓我來這裡找一個叫阿玉的孩子。”
那個女人激動起來,低頭對女孩說道:“阿玉!有人來救你了!快出來!”
然而其他人卻是不甘心地大聲說道,根本不在乎是否會把狼人引來:
“什麼?爲什麼只能救一個人?!”
“村長憑什麼這樣做?!這是不公平的!”
村民忘乎所以的公平總是讓他們陷入互相埋怨中,而牢房外的沈珉皓有些無奈又無語地搖搖頭,不過既然凡是銘牌上出現的名字,都是他需要幫助的人。那個深紫色眼眸的女孩被女人送了出來,只見那個女孩撲到那個女人的懷裡哭道:“媽媽,我不要離開你們!”
女人抱着孩子哽咽說道:“阿玉,村長既然讓守衛來救你,說明你就是他任命的未來繼承者。阿玉聽媽媽的話,跟着這個哥哥離開這裡!”
沈珉皓微微抿脣,警惕地看着外面的動靜:“要快些做決斷,我的迷藥只能讓外面的狼人在十五分鐘內產生幻覺,一旦過了一刻就失去了藥效!”
女人驚慌,連忙對着懷裡的女孩說道:“阿玉聽話,出去後去找獵人,如果他們能救我們的話,村民就有救了。”
沈珉皓警惕地看着周圍村民因爲恐懼和埋怨而漸漸騷動,知道如果再耽誤下去,很有可能會節外生枝,於是當機立斷:“阿玉,把手交給我!”女人忙不迭將女孩的手放到沈珉皓的手中,一雙眼睛裡充滿乞求,希望這個少年能將自己的女兒帶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沈珉皓閉上眼睛默唸着咒語,而他的周身都燃起了一層火光。
衆人吃驚地看着在這個昏暗的牢房中站在火裡的少年,當‘火苗’從他的手傳到女孩的手上時,火光便一下子包圍起女孩,讓她輕而易舉地被沈珉皓穿過欄杆抱起來。女人目光哀切同時又充滿希望,在一片咒罵和嘆氣聲中看着自己的孩子輕聲說道:“阿玉,一定要活下去。”
沈珉皓嘆了一口氣,他的能力只能限制於銘牌上的人沒辦法拯救更多的村民。他抱着那個嗚咽的女孩衝那女人致意了一番便快步離開了那座牢房。而當他們出來的時候,迷藥的藥效正在失效,不過已經足夠沈珉皓帶着她離開危險的巴克狼人部落。
阿玉深紫色的眼眸看着沈珉皓,帶着哭腔:“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媽媽。”
沈珉皓抱着小女孩一邊飛速地在屋頂上飛奔着,一邊回答說道:“對不起啊阿玉,守衛只能保護被銘牌選中的那個人。你的名字被你們村長在臨死前用意念刻在了我的守護石上,所以我才知道你在哪裡。”就在這時,少年感受到空氣中能力的波動,不由得心裡一慌連忙帶着女孩躲在陰影處。
陰影中,兩人只見月光下黑色的影子和金色的箭矢不停地移動着、追逐着。
阿玉的紫色眼眸在滿月光輝下映襯得如同旋轉的漩渦,她輕聲說道:“是狼人!還有獵人!”
沈珉皓凝重地點頭:“獵人在追捕狼人?但是現在是夜晚,爲什麼狼人不反擊呢?”他看見有狼人筋疲裂解地停下來休息,衣袍上的花紋正是巴克狼人一族的符號。少年有些後怕地鬆了一口氣,怪不得,原先他還奇怪怎麼他一個菜鳥進入巴克狼人的部落這麼輕而易舉,原來大部分的精英都出來‘頂風作案’了!
有時候不得不說,自己的運氣真是出奇的好。
沈珉皓眯着眼,看向黑影之中包裹着一團白色的影子,喃喃問道:“嘖,那些狼人在追捕什麼?”
阿玉再次擡眼:“是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