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宸開着車,漫無目的穿越在城市中。也許他該喝上幾杯,用酒精麻痹一下亂如麻的情緒和神經。
一年前,他在家中被兩個陌生男人一劑麻醉弄暈了。再醒來時,已經是在高空的一架私人飛機上。他被綁着,而那兩個陌生男人守在旁邊,無論他說什麼、問什麼,他們都不回答,只說了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目的地是法國。下了飛機,他被架進了一輛加長的勞斯萊斯,經過城市,經過公路,進入了一個大型的農莊別墅。
那兩個人把齊宸放在一個偌大的房間裡後就走了。齊宸被綁在凳子上,掙脫不了,只能靜靜地等着這幫人到底想幹什麼。
過了十幾分鍾,門開了。一個雍容華貴、身形姣好的中年女人出現了。她身材高挑,膚色剔透,穿一條黑色的連衣長裙,頭髮隨意挽起卻不失精幹。若不是她眼神裡透出的歷經滄桑的沉澱,他幾乎以爲她是個風華正茂的女人。後來他才知道,她其實已經五十多了。
那個女人走過來,對他溫柔地笑着,說:“你就是聶宸吧?”
齊宸非常驚訝地看着她。她怎麼知道自己原來的名字?這個名字在他懂事的時候就堅決地改掉了。他纔不想跟那個負心絕情地男人共用一個姓氏,選擇隨了母姓。過了這麼久,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經叫做“聶宸”。
“你是誰?”齊宸警惕地問着。能知道他掩藏的名字,自當已經對他做了非常詳細的調查,還把他綁來了法國,她到底有什麼目的!“你把我綁到這來要做什麼?”
“先別問我是誰。”她莞爾,“很抱歉,用這種粗魯的方式請你來。但是我有我的原因,因爲要你相信我說的話似乎不那麼容易,所以只能先這樣。”
齊宸並不慌亂,她既然千里迢迢把他弄過來,自然不會把他怎樣,只是不明白她要說的是什麼。他不認識她,她有什麼是需要自己相信的。“你要我相信什麼?”
“你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麼去世的嗎?”女人在他對面坐下,看着他。
“這和你要說的話有關係嗎?”齊宸不解,爲何突然提到三十年前的事。
女人緩緩地說:“當然,因爲我要說的事情就是關於你母親的去世。”
齊宸有種預感,這個女人將要告訴他的會是驚天動地的事情。他按壓下突然緊張的情緒,說:“既然你提到我母親的事,自然做過調查。我當時還小,事情是外婆後來告訴我的。我母親當年自願給一家研製新藥的研究所提供人體試驗,但是裡面一個研究人員爲了私利,私自試藥,導致我母親藥物中毒,陷入重度昏迷,而後不治而亡。當時死的人不少,所以這件事影響很大,轟動一時。犯下罪孽的人也被繩之於法,得到了他該有的下場。這你應該也知道。”說到那個害死母親的人,齊宸的語氣狠戾起來。
女人的表情似乎沒有剛纔那般柔和了,帶着幾許壓抑的情緒:“李錦國是在那時候找上你們的?”
她怎麼突然又說到李錦國了?不知道她葫蘆裡到底裝的是什麼藥?。。。。齊宸狐疑着,但好奇心促使他繼續回答:“是的。母親昏迷躺在牀上,可是那個被槍斃的人留下的錢財根本不夠賠付那麼多人,家裡也沒錢治療,只能眼睜睜看着。幸好先生出現了,一直幫母親在治療,還接濟外婆和我的生活。”
“你很感激他?”女人的聲音開始顫抖。
明知故問!齊宸嘲諷地一笑:“當然,難道我是冷血不成?”
“你知道那個被槍斃的人叫什麼名字嗎?”女人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
“當然知道,刻骨銘心!”齊宸咬牙切齒地說,“他叫易蕭!”
女人站起身來,在房間裡來回地踱步,好像在緩解自己驚濤駭浪般的情緒。過了一會,她來到齊宸跟前,堅定地說:“如果我說事情不是這樣,你母親的死另有隱情你會怎麼想?”
“隱情?什麼隱情?”齊宸眯起了雙眼。這些年,每每想起母親的遭遇,他總是恨自己當時太小,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做不了,要不然非要把那個叫做易蕭的十惡不赦之人千刀萬剮!現在卻有人告訴他,母親的死有隱情?已經肯定了三十年的事,她想要推翻嗎?她有什麼目的?。。。。。他倒要好好聽一聽。
女人又開始恢復到原來的鎮靜,她慢慢地說:“我知道隨口說,自然不能讓你相信。我這有一封你母親的信,你想看嗎?”
“什麼?!”齊宸吃驚地瞪大眼睛,這個陌生的女人竟然會有母親的信,怎麼可能!“給我看看!”不管是真是假,他必須得看一看。
女人轉身走到角落裡,打開一個保險箱,從裡面拿出一個信封,然後走過來,遞到他面前。
“先幫我解開。”齊宸扭動了一下身體,說,“這樣怎麼看。放心,我不會跑的。”
女人思索了一下,往另一個角落裡點了點頭。
齊宸這才發現那個角落裡站着一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人。那個人走過來,給齊宸鬆了綁。
齊宸打開信封。裡面的信紙已經泛黃,而且變得非常脆弱,似乎輕輕一扯就會碎掉,已經很有些年頭了。他一行一行地開始看。信是母親寫給他父親的,那時父親已經走了。母親在信中尋問父親的近況,問他是否過得好,試圖勸他回家。看到這,齊宸心中一陣苦澀,他那無情的父親大概是連回信都沒有,徹底斷了母親的念頭。再往下看,齊宸愣住了。
上面這樣寫道:“我現在在給一家制藥研究所試藥,收入還算不錯,但身體方面多少有些不適,不能好好照顧宸宸了,只能把他交給媽媽。研究所裡的易醫生待我們都不錯,讓我們儘量少試,一有不適立刻申請停止。不過那樣的話,收入肯定就少了。前兩天有個李醫生找到我們,說有個新藥正在研製,基本上要成功了,如果我們願意試驗,他會另外再給我們豐厚的報酬。我知道研究所有些工作人員爲圖快捷,會私人出錢私下找病人試藥,可能會有風險,但還是同意了。宸宸還小,媽媽身體又不好,家裡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易醫生?李醫生?齊宸不敢相信地又看了一遍,確認自己沒看錯。那個易醫生是易蕭嗎?那麼,那個李醫生呢?。。。。齊宸擡起頭,問:“你給我看這封信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這個易醫生是易蕭,而李醫生就是李錦國吧?”
“你很聰明,這麼快就聯想到了。”女人滿意地勾起嘴角。
“然後,你該不會告訴我,易蕭是被冤枉的,而真正私自試藥的人是李錦國?!”齊宸冷冷地說着。
女人淡淡地說:“正是。”
齊宸把信紙扔在地上,狠狠地說:“就憑一封隨便幾下就能僞造出來的信,你就想讓我相信你?你以爲我齊宸是好糊弄的傻瓜嗎!”
“這上面的筆跡你可以拿去和你母親以前的筆跡對照,我不會僞造來騙你。”女人誠懇地說。
“世界上要想找個一等一的仿造高手並不難,我不會上你的當。”齊宸語氣堅定。
女人嘆了口氣。他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也許你父親還在的話,你會更容易相信些。但是我們找到他時,他已經到了肝癌晚期,前年去世了。”
“就算他在,我也不會相信的,那個無情無義的人死了更好!”齊宸大聲吼着,似乎想驅趕內心突然涌動的悲哀。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死了,在背叛了母親以後,在拋棄了兒子以後,無聲無息地死了,讓自己連發泄痛罵的機會都沒有。他爲什麼不好好活着,跟別人跑了不是要過更好的生活嗎,爲什麼還沒懺悔就死了?。。。。。。
女人似乎感覺到他壓抑的矛盾和悲哀,準備離去,讓他好好靜一靜,“你先好好想想吧。我們下次再聊。”
齊宸走過去,擋住她,“我們沒什麼好聊的。我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話,你現在就放我回去!”
女人一個示意,那個外國男人過來束縛住齊宸,力氣大得驚人。她說:“我還知道一個能證明事實的證人,正在找她。等找到她了,你自然就會相信了。所以你要待在這,一直到你相信爲止。”
齊宸掙脫不過那人的臂膀,索性放棄了掙扎,不解地問着:“你跟李錦國有仇嗎?還是跟易蕭是一夥的?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我相信?”
女人離開的背影停了一下,背對着他說:“等你相信以後,我自然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而後幾個月,齊宸都被困在那所農莊裡。那裡守衛森嚴,他根本逃不出。他不停地回憶着那封信,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直到那個女人帶着另一個人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