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恭喜你冠軍

這天晚自習剛剛下課,林子健一個人來到漆黑的操場上,跟以前一樣練習跑步。每個晚上他都會來跑步,除了下雨天從不缺席。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半個月了,離運動會開幕也還有半個月。

一圈、兩圈、三圈……十圈。跨過終點線,林子健雙手撐着雙腿彎下腰不停地喘氣,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溼。

“20分04秒,不錯不錯!”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黑暗處傳來,伴隨着掌聲。

“是你啊,你怎麼會在這裡?”林子健氣喘吁吁地問朝他走過來的陳可美。現在林子健和陳可美說話倒沒有以前那麼緊張和激動了。

“我回寢室都是從這邊走的,剛剛路過看到你一個人在跑步,就幫你計一下時間,20分04秒很厲害嘛,不過我計時的時候你已經在跑了,所以再加上30秒,一共大概20分34秒,嗯,也很厲害了。”陳可美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美。

“你一直都在看着我跑步看了20多分鐘?”林子健不敢相信陳可美竟然會看他跑步看那麼久,還幫着他計時。

“對呀,不然怎麼幫你計時呀。”陳可美關掉電子錶上的計時器,問道:“今天怎麼只有你一個人跑步呀,他們呢?沒來陪你嗎?”

“沒有啊,他們晚上不來跑步的,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啊。”可在林子健的話中聽不出一絲悲傷,他反而有些慶幸他是獨自一人。

“哦,不早了,快回去洗洗吧,你看你全身都是汗,回去好好泡一泡腳。”陳可美筆挺地站在林子健面前,雙手插着口袋,看着滿身是汗的林子健說道。

“好,再不走又要被學校的巡查老師誤會了,哈哈。”話音剛落,遠處就有一束手電筒光線朝這邊射過來。

他們倆邊走邊聊,就像那天傍晚第一次在操場上遇見那樣。

晴空萬里,彩旗飄揚,“迎面走來的是……”在經典的播音員召喚聲中各個班級先後有秩序地入場。性感的女領隊在一羣穿着校服的學生當中獨領風騷,格外吸引眼球。其實被選中的領隊就相當於是各個班級裡的班花班草,身材高挑,氣質非凡。他們代表的可是身後一個班級的門面。因此運動會開幕式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什麼領導和老師,而是這羣領隊。

學校第35屆運動會在校長的經典而精彩的致辭中宣告開幕。

運動會舉行三天,第一天主要是徑賽,林子健和袁源參加的1500米預賽是在下午15點進行,上午有蔣成武和陳逸飛的100米預賽,陳靜和蕭展的200米預賽。

這三天整個學校的人都集中在操場上,其他地方則顯得比較安靜。主席臺上都是學校領導以及相關工作人員坐的。每一個班級都在跑道邊上分到一塊區域,作爲班級的大本營。大家一起爲賽場上的運動健兒們加油吶喊,這是爲數不多的可以拋開繁重的作業盡情釋放自己的機會。

蔣成武和陳逸飛的100米預賽即將開始了,無數學生都擠到100米跑道那邊去近距離觀看本屆運動會的百米飛人大戰第一槍,無論在哪裡,百米大戰都是田徑賽場上最引人關注的賽事。

“嘣!”

發令槍一響,運動員就像是離弦之箭,飛快的衝向終點。蔣成武面目猙獰地向前衝,全場都在喊“加油,加油”,包括林子健以及班上的女生。蔣成武不負衆望以小組第二名的成績晉級半決賽。後面組進行的陳逸飛則發揮失常,僅僅跑到小組第四,12秒08,遺憾出局。林子健和蔣成武上去安慰他:“沒事的,盡力就好。”陳逸飛顯得有點失望:“不應該是這樣子的,讓大家失望了。”

其實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所謂的失望,在乎你的人,永遠不會對你失望,不在乎你的人,根本不會對你抱有希望,更談不上失望。

後面的200米預賽,結果也很順利,陳靜和蕭展都晉級了半決賽。

林子健對自己接下去的1500米長跑並不會去想太多,他相信自己的付出會得到應有的回報,如果結果不理想,說明自己付出的不夠多,怨不得誰,所以一切結果都平常心對待吧。下午的天氣還好,是陰天,有微風,不會很熱。林子健檢錄完後,在一旁給自己的肌肉放鬆,蔣成武過來問道:“子健,有信心嗎?”

“我不知道啊,等會兒跑了看唄。”林子健一臉輕鬆地說。

一聲槍響,比賽開始,林子健好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場面了,身旁的對手全都從身邊跑過,這種場面既熟悉又陌生,自己的思緒彷彿回到了初中時代的那次不堪回首的百米慘敗。

“加油啊子健,加油!”蔣成武在一旁喊道。林子健回過神來,深呼吸了一下,“我不是爲了我自己,我是爲了其他人,爲了我們班級,我不能放棄,我要加油!”林子健暗暗給自己鼓勁,慢慢地開始找到了自己每個晚上揮灑汗水和淚水的感覺,此時,他已經聽不見外界的加油吶喊聲,他是一個人在跑步,一個人在熟悉的操場上奔跑,放肆地向前跑。

一圈、兩圈、三圈,只剩下最後300米了,前面只有一個對手,追上他。只差最後100米了,這時林子健突然放棄了對前方10米左右的對手的追趕,慢慢地跑向終點,以小組第二的身份晉級決賽。記錄好成績後,林子健回到了自己班級的所在地,蔣成武一看他回來了,上前問道:“你剛剛怎麼不追那個第一名了,都快追上了,就差那麼一點點,可惜了。”林子健聽後,自信地說道:“追上他沒意思,因爲我要的是冠軍。”

一旁的陳可美遞過來一杯水,“來喝口水。”林子健接過杯子,說了聲謝謝,蔣成武在邊上看得目瞪口呆,偷偷問林子健:“你們倆啥時候變得這麼親密了呀?”林子健沒回答,一拳捶在了蔣成武的腿上。

1500米決賽將在第二天下午進行。晚上的晚自習沒有什麼作業,大家都在安靜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林子健突然想寫一首詩,讓明天運動會上的廣播念出來。

自古男兒保家國,且放兒女情長事。

盡情揮灑血和淚,一腔熱血赴沙場。

不懼世間風和雨,渾身是膽退強敵。

看淡榮辱爲尊嚴,凱旋定當訴相思。

林子健看着這首自己寫的詩,怎麼讀怎麼肉麻,這種詩怎麼能夠在廣播裡念出來呢,要笑死人了。不過,林子健也第一次感受到寫詩的樂趣,沒想到文學的魅力這麼大,也許有的人選擇讀文科還真的是因爲喜歡文字。他沒有將這首詩拿到廣播臺去,而是夾在了自己的日記本里。

第二天的天氣沒有第一天那麼矯情了,太陽火辣辣的,溫度差不多達到了近一個月來的最高值,這種天氣對於長跑的運動員來說是非常消耗體能的。

班主任也難得地來到大本營“慰問”自己的學生,旁邊也備好了大桶的水。

“林子健,怎麼樣,今天這麼熱,還行嗎?能不能堅持跑?”班主任笑着問。

林子健聽了心想,班主任夠狡猾的啊,這種場合下我能說我不行嗎?不行也得行。

“沒事的,我熱別人也熱,大家都一樣的。”林子健的回答令班主任非常滿意。

1500米的決賽即將上演,這是本屆運動會徑賽項目的第一個決賽,也備受矚目。準備去檢錄處檢錄時,同學們都給林子健鼓勵:“林子健,加油!”

“加油,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這是陳可美的聲音,林子健擡起頭,陳可美微笑着,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嗯,我會的,等我好消息。”說完轉身就走。

這次林子健已經適應了比賽的節奏,聽到發令槍響,就按照自己的節奏跑,不管別人如何變化策略。這樣的結果就是,很多選手由於一開始發力過猛,加上這酷熱的天氣,很快就體力不支了,林子健漸漸從倒數幾名追到第三名。

這時不知怎麼回事,林子健突然感覺頭皮一陣發麻,隨後耳朵“嗡嗡”作響,然後陷入了一個無聲的世界,只見全場的一張張笑臉飛揚,卻聽不見任何聲音,他不得不停下來,但一停下來,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怎麼會突然出現這種反應,是天氣的緣故嗎?還有最後一圈,一定要堅持下去,有很多人看着我,我不能輸,我一定要兌現自己的承諾。”林子健看到全班的同學都在爲自己吶喊,咬咬牙,使出渾身的力氣向前奔跑。這時,廣播裡傳來了播音員的聲音:

“烈日下的奔跑,夜空下的飛馳。每天我都在見證你的努力,我總想對着天空爲你吶喊,但又害怕讓你聽到,於是我將我最美的祝願,寫在成功的終點線,希望你能親自來這裡讀出我的心願。不要放棄,我知道你不可能放棄,爲你加油,爲你,千千萬萬遍,記住你的2034!”

“2034?怎麼這麼熟悉?‘爲你,千千萬萬遍’這正是《追風箏的人》裡面的話,我想起來了,一定是她!2034就是她給我計時的那一次,我10圈跑出了20分34秒,她是以這樣的方式在鼓勵我,爲我加油,我絕對不會放棄,我也不可能放棄,我要的是冠軍,我要兌現自己的承諾,還有我寫給她的詩。”

林子健突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不懼世間風和雨,渾身是膽退強敵”,他以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向前奔跑,在最後200米來到了第二名的位置,繼續向前,就這樣奔跑着,一直向前。

進入了最後一百米的直道,林子健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終點站等着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看清楚了,真的是陳可美!

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它可以激發出一個人從未釋放過的潛能,林子健不確定陳可美給予他的是否是愛情,還是簡簡單單的同學友情,但是這已經無所謂了,在自己眼裡,自己喜歡的人爲自己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當成是愛情。

林子健最終超過了最後一個對手,一直大步向前,向自己想要的地方奔去,那裡有他最想要的。跨過終點線的那一刻,林子健仰天長嘯,從未如此地痛快和放肆過,一聲怒吼,吼出所有的幸福和痛苦,然後輕鬆地躺在了赤色的跑道上。

陳可美蹲下來看着他,輕輕地說:“恭喜你,你成功了,你是冠軍!”說完把手伸了過來。

班上其他同學也一齊在賽場出口等他們,這是本屆運動會第一塊金牌,也是班級第一塊金牌,全班都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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