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每逢清明時節,就不得不感嘆古人對清明的描寫真是太真實太精闢了。青山隱隱雨紛紛,一片隱沒山水的朦朧,正映襯了肅穆的氣氛,對於先祖的思念,在這一天更加濃烈。
學校放假,大家都回家去掃墓祭祖,陳可美也隨着爸媽一起來到了公墓祭拜爺爺,在陳可美的記憶中,爺爺總是帶着她去街上買好吃的好玩的給她。在陳可美小時候,家裡相鄰都普遍喜歡男孩,對於陳家來說,陳可美的出生卻令他們全家都開心得不得了,因爲陳可美從小就比周圍的男孩子要聰明懂事,爺爺也特別偏愛她,每當陳可美犯了錯要挨爸爸打的時候,爺爺總是護住她,對着她爸爸罵道:“你介個逆子,是不是想捱揍了?”她爸爸就賠笑臉給她爺爺,然後灰溜溜地走開了,爺爺就是陳可美心目中的守護神。
可是爺爺在陳可美上初中的時候因病離世了,陳可美哭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哭腫了,哭得比她爸爸還傷心,爸媽看到哭成淚人的陳可美就無比心疼。
幾年過去了,陳可美對爺爺的離世也漸漸釋懷了,每逢爺爺的祭日,她會精心地去準備一番,用她自己的方式遙寄對爺爺的思念。有時候,她甚至會寫幾首詩。
這個清明節,跟着家人們來爺爺的墓地祭拜,她把自己的一本小小的冊子燒給了爺爺,沒人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冊子慢慢被燃燒成灰燼,隨着微風輕輕抖動着,忽然一陣呼嘯,灰燼飛旋到了空中,不知有沒有人發現,一片未燃盡的殘頁,飄落在了一個石頭縫裡,上面隱約可見一句話:“我寧願相信,死亡是美好的另一種方式,是一種解脫……”
回到學校,沒幾天便進入了高考最後60天的倒計時,每到一個特殊時間節點,學校領導就會對高三年級進行一次動員大會,這次60天倒計時,不例外地在階梯教室進行高三全年級師生們的動員大會,校長和副校長分別進行了演講,相比較而言,校長的演講更加務實,提出一些對學生比較有用的建議,而副校長還是跟上次考察回來一樣,那麼慷慨激昂,那麼義正嚴辭,可是結束後,學生們根本不記得他講了些什麼,只記得他那招牌式地振臂高呼,儼然一副當年紅衛兵的作派。
每次在副校長的演講過後,都會要求寫一篇演講感想,幸好這次校長救了大家一命,他對副校長說:“只剩60天了,就不要再浪費大家的寶貴時間了。”副校長這次算是在師生們面前丟臉了,尷尬地笑了笑,迅速鐵青了臉。
接下去的每一天每一科,都是做試卷講試卷,再加點小測試。很多上了大學的學生都會發出這樣的感慨,高中的生活真是充實難忘,確實,高中的時候,很少會有閒下來的時間,即使是談戀愛,也是從學習的時間裡擠出空餘時間來,大多數談戀愛的學生們,都是邊學習邊談戀愛,學習生活成爲戀愛生活的最重要組成部分,兩人爲同一個目標努力奮鬥,這種最純最真的記憶,可能就是最難忘的原因吧。
林子健約薛夢琦一起去圖書館看書自習,圖書館看書的人比平時對了將近一倍,而且形成很明顯的兩撥人,在圖書館翻閱書本的基本都是高一高二年級的學生,外面閱覽室幾乎清一色的高三學生,他們翻看的都是語文數學英語等學科類的書。雖然人比平時要多,但卻比以前要安靜,林子健和薛夢琦挨在一起坐着,也得竊竊私語才行,不然就會接受周圍的白眼。
“這道計算題怎麼做?”薛夢琦指着卷子上倒數的一道大題,小聲地問道。
林子健拿過來看了一遍,就知道怎麼做,刷刷地在草稿紙上寫下了解答過程,薛夢琦看着解答過程驚歎道:“這麼厲害,還能用這種方法。”
林子健得意地笑着說:“叫我一聲師傅,我就傳授於你這套獨家秘籍,怎麼樣?”說完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來。
薛夢琦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切,不說算了,讓我叫你師傅,沒門兒。”
“好吧好吧,我教你,現在就教你。其實我也是莫欣優教我的。”
“難怪呢,我說你一個數學白癡怎麼還能想出這麼巧的方法嘞。”
林子健撓撓頭,憨憨地笑了。
天色漸晚,圖書館看書的人陸陸續續都離開了。薛夢琦擡起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轉過身來的一剎那,薛夢琦認出了那個人是陳可美,她旁邊還有一個高瘦的男生。
薛夢琦輕輕敲了敲林子健,問道:“你前女友有新男友了?”
林子健被薛夢琦的話繞得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往薛夢琦的目光望去,看到陳可美正收拾好書包往門口走去,後面還跟着一個男生,他這才反應過來薛夢琦的話。
“好像是……是吧,我也不知道。”從這話中可以明顯感覺到林子健情緒低落,薛夢琦沒有說什麼,獨自收拾書本和試卷。
“走吧。”
薛夢琦突然拉起林子健的手,確切地說應該是攥起他的手,林子健一看薛夢琦的反應,立刻明白了,略帶抱歉地笑了。
走在木板橋上,薛夢琦站住後轉過身來,對身後的林子健問道:
“剛剛是不是很難過?”
“沒有。”
“明明就有。”
“沒有。”
“你說謊。”
“沒有。”
“你除了說沒有,還會說啥?”
“爲什麼到現在爲止,陳可美都還能影響你的情緒?”
“因爲她影響了你的情緒。”
薛夢琦這句話,像一把匕首深深扎進了林子健的心,讓他感覺到了心疼,他沒想到薛夢琦竟是如此地在乎自己,這令他又羞愧又感動。他緊緊抱住薛夢琦,在她耳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對不起,謝謝你。”林子健說道。
昨天的歷史測試成績出來了,大家都在竊竊私語地交流着,歷史老師把試卷分發下去之後,總結了這次的測試情況。
“總的來看,這次大家考得都還不錯,只有一個人不及格,80分以上有23個,90分以上有4個,最高分是林子健的97分,這個成績在所有重點班也是最高的。”話音剛落,同學們自主地鼓起了掌,併發出響亮的喝彩聲,就像是在感謝他爲班級爭了光。
“林子健一直以來歷史的成績都很穩定,值得表揚。這裡尤其要重點表揚的是薛夢琦同學,她這次考了91分,我看了下她歷次的成績,只有一次是在80分以上,其他的都在80分以下,那這次能考91分,說明她花了很大的努力了,所以大家要向她學習,爲她鼓掌。”這次先是響起了一陣驚歎聲,接着想起了熱烈的掌聲,林子健和薛夢琦相視一笑,享受着大家的掌聲。
薛夢琦很清楚,這次能考得那麼好,完全是林子健平時對自己的輔導有方,她更開心的是,她離和林子健一起上大學的夢想更近一步了。林子健也對薛夢琦的努力得到了回報而深深地感到欣慰。
有了這次正名,林子健和薛夢琦不再偷偷摸摸地談戀愛,他倆也不在乎老師知道他倆談戀愛的事實,因爲在學校反抗保守觀念的最好武器就是好成績,他倆做到了。至少在歷史老師眼裡,她並不反對林子健和薛夢琦談戀愛,還私下裡曾調侃他倆是神鵰俠侶呢。這既是因爲歷史老師對自己出色學生的護愛,也是她平易近人的品格體現,所以同學們都蠻喜歡上歷史老師的課。
正當林子健和薛夢琦兩人沉浸在喜悅之中,薛夢琦接到了副校長打來的電話,她看了看林子健的表情,然後將手機塞進了自己的包裡。兩人走在學校操場上,從接到電話的那刻起,薛夢琦一直沒說話,林子健也沒問,就這樣在操場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彼此心裡都在想些什麼,猜測着什麼。
臨別之前,林子健終於開口了,他問道:“他還會騷擾你嗎?”
林子健用了“騷擾”這個詞,而不是“找”,就是想讓薛夢琦明白自己對她的信任,薛夢琦聽了之後,心中的顧慮也消了,她咬了咬嘴脣,無奈地點點頭。
林子健心一沉,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可是他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曾經做過無數次的英雄夢,發現終究只是個夢,自己離英雄太遠。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着薛夢琦渴望和期待的眼神,他心如刀絞,他悲憤交加,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不能讓她看到自己的沮喪和失望,他需要給她希望。林子健笑着安慰道:“沒事兒,很快就會沒事了,相信我,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對了,他的電話,能不接儘量不要接。”
薛夢琦從林子健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那是一種毫不猶豫地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