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的表情太奇怪,該隱有些欲言又止。我很想鼓勵他自由地speak,但是想到我什麼也聽不懂,就只好沉默了。於是我們就像腦殘言情劇的男女主角一樣深情對望着,直到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我揉着我因爲勉力瞪太久結果發酸的眼睛哽咽道:“該隱?”您老人家找我有什麼事啊。
“亞伯。”該隱指了指我,將這個名字重複了三次。
這是要教我說話的節奏麼?我不確定我是不是領會了他的意思,但是我立刻決定做一個行動派,因爲就算我此刻發問,也不會有人懂我。真是好懷念上帝大爺。
“亞伯。”我老老實實指着自己的鼻尖,重複了該隱的發音。
該隱滿意地點了點頭,給了我一個“你總算不算太蠢”的眼神,又指了指自己:“Gain——”
原諒我的英語不太好,這個名字在我耳朵裡聽上去就像是“Gay——”指着自己的鼻子說自己是個基佬什麼真的不是詛咒麼。哈哈哈哈。
“Garry。”我決定給小該隱取個暱稱,外國人不是也會給關係親密的人取個暱稱麼,他血緣上也算得上是我的兄弟了,叫個小名應該沒有問題吧。
該隱以爲我發音不對,糾正了我兩次,發現我死性不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開始了教我下一個單詞。
爲了便於理解,該隱目前教我的都是有實物對照的名詞,比如亞當,夏娃,麥子,羊之類的,大概發現孺子可教,該隱又教我一些日常會用到的問候語,譬如早上好晚上好之類的,一股初中生學英語的即視感。
不過我學起來可比那個時候勤奮多了,因爲一個詞該隱通常只說三次,我如果沒記住,他也不會打我,但是他會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饒是我這麼厚的臉皮也常常生出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明明一個詞學三遍也很正常的說。
我們就這樣一教一學到午飯時間,不用回去吃,我現在的母上大人夏娃已經送了過來。給我的愛心便當裝在一隻石頭罐子裡,用繩子拎着,給該隱的則是用銀色的罐子裝着,抱在胸前。
這萬惡的階級社會啊。
夏娃把罐子畢恭畢敬給了該隱纔過來給我發便當。我的午餐和昨天一樣,是糧食燉肉加果實,味道依然不錯,但是我很懷疑我晚上還要吃這玩意。再好吃的東西天天吃也受不了,何況這裡我說的好吃那絕對是考慮了現在的烹飪條件外加加了感情分(家人做的)做出來的評價,於是,我抱着石鍋吃得就不那麼起勁。
夏娃摸了摸我的頭,眼神有些擔憂。她推了推我的手,大概是勸我多吃點。
我看她殷切的眼神,心裡一軟,橫下心開始用勺子扒拉着大口往嘴裡送,這樣吃了幾口,我就吐了。倒不是難吃,我猜我可能有點腸胃不調?
夏娃有些焦急地撫摸着我的背,離我不遠的該隱把勺子摔在罐子裡,一言不發地走了。我對他的行爲表示理解,任誰吃飯的時候聽到有人在旁邊嘔吐那胃口絕對也好不到哪裡去。
夏娃放在我背上的手一僵,欲言又止地看了該隱一眼,到底沒理會他,專心致志給我撫着背。吐空了胃袋,我去小河邊擦嘴漱口,索性不吃飯了,拉着夏娃去看該隱上午殺死的那頭羊。
這羊憑着我現在的本事是弄不回去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怎麼處理,還是得靠夏娃這個大人出面。
夏娃看着地上血淋淋得羊吃了一驚,有些焦急地衝我說了一串話。很遺憾,我的水平目前只能聽懂裡面有羊這個單詞。但是我不用猜也知道她估計是要問這羊是怎麼回事。
按照亞當夏娃對該隱那個態度,我照實說是該隱殺的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是不知道是我多心還是怎麼着,總感覺亞當和夏娃低於該隱並非是全然地尊敬,而是有些敬而遠之的意思。尊敬中帶着一種疏離,也許還有厭惡?我覺得我有必要爲該隱隱瞞,並非因爲我的惻隱之心,而是因爲該隱,這個孩子,不應該因爲這件普通的事情擔負更多的來自長輩的惡感。
“神,來過。”我當然也可以說是我殺的羊,但是我擔心我因此會受到無休止的盤問,當然我怕的並不是盤問,我只是擔心我聽不懂而已。因爲不懂,就只能選擇沉默,我可不想變成父母眼中叛逆古怪的少年,他們一定會心碎的。
況且,神有義務拯救他的子民於水火,現在就是他出場的時候啊。
夏娃聽了這個答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其實我並不清楚她爲什麼會露出這種表情,不過這件事安然過關了不是麼。
夏娃人長得美,力氣一點也不小,她把死去的羊抗在肩頭,朝着山洞的方向往回走。我鬆了一口氣,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肚子餓了。
但是原地只有我的一堆我嘔吐出來的食物,我自己也不想再多看一眼。我舉目四望,發現羊羣並沒有受到我嘔吐的影響,吃草吃得非常帶勁,而那草看上去就非常香甜的樣子。
我呆呆地望着它們,忍不住偷偷抓了一把草,在河邊涮了涮,塞進了自己的嘴裡,還沒來得及咀嚼,我就聽到一聲狐疑地叫聲:“亞伯?”
是該隱的聲音。
我下意識轉過頭,突然發現自己嘴裡還含着草,連忙呸呸地吐了出來,呵呵乾笑了兩聲:“我剛剛摔到草地上了,不小心咬到草了,呵呵……”
然後發現解釋了該隱也聽不懂,只好繼續呵呵呵。
我發誓我看到該隱的嘴角抽了抽,他把地上那隻銀罐子撿了起來,來到河邊,塞到了我的手裡。我猜他也是因爲餓了纔會回來找他的便當的,於是趕緊推辭。該隱冷哼了一聲,抱着罐子作勢要扔到河裡。我連忙攔住,捧在自己懷裡。
“吃。”該隱扔下這麼一個字,就十分大爺地走了。
銀罐子裡的食物已經涼了,但是大概因爲烹飪得精心,看上去依舊很讓人有食慾。我拿着該隱專屬的銀勺子,挖了一口湯羹塞進嘴裡。這裡大概沒有放糧食,或者說很少,湯裡全是不知名果實的綿軟和肉類的甘甜,這大概是我來這裡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了,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