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你怎是麼管教女兒的,就知道搶別人的男人~ W+
這一刻,她的內心是平靜的,無比的平靜,她這人比較認命,從十七歲開始,她的人生就已經被劃上了休止符,在命運的泥潭裡,她掙掙扎扎十幾年,換來的依舊是滿身傷痕,她更知道一個道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她目光平靜的直視前方,雙手放在臉頰兩側充當擴音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喊了一句,“再見。”
再見了,這個曾讓她心動的男人,永別了,這段還未開始便已經結束的感情。
蘇蕁自從抑鬱症漸漸好轉之後,看淡了人生的許多事,過去好的壞的,她都已經全部接受,正因爲自己的不完整,所以在面對感情的時候纔會顯得特別唯唯諾諾,她深知自己性格的弱點,面對那麼耀眼的楚靖,她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看着他越走越遠償
。
宴會廳裡的薩克斯曲和人們熱鬧說話聲從遠處傳來,她身處的地方比較黑暗,從黑暗處看向宴會廳燈火通明的窗戶,心情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感覺很悲涼,或許跟看清這段感情有關係
她輕輕的轉身,卻撞上一堵人牆,視線很昏暗,她根本就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誰,只能通過他身上的男人味道來辨認,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的,他都聽到了什麼?
“二少,好巧啊,沒想到會在今晚的酒會上見面,聽說你又拿下一個大項目,恭喜恭喜哈。”
她答應閨蜜來參加今晚的這場酒會,完全是因爲太久沒見她,想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敘敘舊,卻忘了問舉辦這場酒會的人是誰,來了之後才知道,原來舉辦這場酒會的的人就是他,爲了慶祝他前兩天拿下的政府項目,算是一個慶功酒會。
既然碰巧在花園遇上了,不道個喜顯然說不過去,怎麼說今晚他是這場酒會的主人,她就算事先不知情,但在知道後,也不能吝嗇這句祝福,兩人沒緣分歸沒緣分,她不想最後在他眼裡落得個小肚雞腸的形象。
“剛剛和誰在打電話?”楚靖犀利的眸光緊緊盯着她。
她感受到了強大的壓迫感,微微低頭,平視着他襯衫領子,“和盼盼,閒聊了幾句。”
“不是剛剛分開嗎?怎麼會打電話閒聊。”
沒想到他會問的這麼認真,認真的好像他聽到了她剛剛和盼盼通電話的內容。
蘇蕁想了想,還是誠實的回答了,“就是問一些感情上的問題,她說她遇到了一個很心動的男人,問我她和那個男人合不合適,讓我替她參謀一下。”
“那個男人是誰?”他繼續問。
蘇蕁一愣,適應了黑暗中的視線,看向他如深邃如海般的眸子,“就就是有那麼一個男人。”
緊接着,她就指了指宴會廳的方向,“我先回去了,剛剛喝了點酒,頭有些疼。”
蘇蕁避重就輕的回答並沒有讓楚靖滿意,她試圖逃跑的瘦削身子被他輕輕的拉回來,他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臂,疼的她輕輕的蹙起了眉頭。
“還有什麼事情嗎?二少?”
平時蘇蕁叫他二少的時候,他覺得很好聽,軟糯又溫柔,可今晚他聽到她叫他二少,他卻覺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楊盼盼是你最好的閨蜜,是嗎?”他突然開口問她。
蘇蕁猶豫了一下,因爲他說的話有歧義,楊盼盼確實曾經是她最好的閨蜜,可現在,兩人分開這麼多年重聚,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那種親密無間的感覺,就好像最熟悉的陌生人,雖然熟悉,但覺得陌生。
“你聽到我和盼盼的電話內容了?對不對?”蘇蕁突然明白了他爲何如此反常。
當然,她覺得楚靖這個反應很正常,他追了自己那麼久,卻在楊盼盼問她意見的時候,將他拱手相讓,他心裡肯定會感覺到不舒服,他是那麼驕傲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允許女人這麼忽略他。
楚靖沒有說話,但蘇蕁從他臉上的表情已經猜出了大概,她也確信自己猜對了,她伸手輕輕的拂開他握着她手臂的大手,他卻紋絲未動,對於她想抽開自己手臂的動作,置若罔聞。
“我和盼盼從十幾歲就整天混在一起,那時我在蘇家並不受寵,你也知道我的繼母爲我的父親生了兩個兒子,雖然我的父親並不重男輕女,但是對待我和弟弟們的方式並不一樣,盼盼覺得我可憐,所以很願意親近我
。”
“當然,那段時光已經匆匆過去十幾年了,她留學多年,現如今學成歸來,肯定也會在青州大展拳腳,不都說商政不分家嗎?有了政界的支持,只會讓你如魚得水,不過,這是我片面的想法,你和盼盼的真實想法,我確實不知道,如果你覺得我隨意評價了你,我道歉,對不起。”
如果他想要的是她的道歉,她當然不會吝嗇對不起這三個字,隨意評價別人,就是一個很不恰當的行爲,雖然她以爲他不會聽到,但他聽到了,她就必須道歉。
“蘇蕁,我楚靖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從來不需要任何外界的干擾,我承認,你很不完美,有着很不精彩的過去,但我說我不在乎,就是真的不在乎,我父母給的壓力,我會直接面對,你能不能不要再逃避了?”
父母找蘇蕁的事情,並沒有想過隱瞞他,他們事後會苦口婆心的勸,說她怎麼怎麼不合他們的心意,說她怎麼怎麼不適合他,他都不聽,並且會嚴厲的告訴他們不要再找她,喜歡她的人是他,放棄不了她的人也是他,所以,最沒必要找的人也是她。
但顯然蘇蕁的想法和他父母的想法很一致,或許是年輕的那段經歷對她來說太可怕了,她纔會遇事總是那麼成熟,總是那麼理智,總是那麼令他失望。
“楚靖,你能不能清醒一些,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在做什麼,我比你大那麼多,你就不嫌棄我又老又醜嗎?還有啊,我十七歲就爲別的男人懷孕生子了,你都能做到完全不在乎嗎?我知道你很優秀,身邊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可我不一樣,我要是再陷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我怕,我會死在你給的愛情裡,我有精神病啊。”
她的擔心,她的害怕,她終於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向他嘶吼了出來,是的,她的前半生很不完美,她也渴望一場真正意義上風花雪月的愛情,但前提是,她得有那個資本,她玩不起,所以也不想玩。
“說到底,你就是顧慮一些我根本就不在意的事情,蘇蕁,我楚靖身邊確實什麼樣的女人都有,可怎麼辦呢?我就想要你這一個,你知道嗎?”
剛剛在宴會廳裡,蘇蕁喝了些酒,這時有風吹過,她竟然有些微醺了,竟然有些心動了,不是因爲這個男人的話多麼好聽,而是因爲她堅硬的心,因爲他的這些話,而變得柔軟了起來。
他伸手將她環抱住,風輕輕的吹起她禮服的裙角,飄散在他的西褲旁,他感受到了風把她的裙子吹過來的力度,從沒有這一刻,他覺得這麼滿足。
楊盼盼喝了不少酒,從人堆裡出來的時候,去尋找今晚最耀眼的那個男人的時候,卻一直沒有尋找到,她試着撥打他的手機,卻顯示關機,她扶着額,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她三十三歲了,這些年來,什麼樣的男人沒在她的石榴裙在拜倒過,她怎麼就偏偏對這個比自己小這麼多的男人動心了呢?
他或許就是她命中難逃的那個劫難吧,不然爲什麼從來沒有結婚念頭的她,因爲他居然有了想結婚的念頭。
找來幾個熟識的人,問問有沒有見過楚靖的,幾個人都分別的搖了搖頭,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說看見楚靖往宴會廳前面的花園走過去了,似乎是去醒酒去了,他今晚是主角,肯定不會少喝。
男人半是羨慕半是開玩笑的說,楊盼盼也只是笑,那笑容就好像男人口中的楚靖是她的愛人一樣,難掩驕傲的神色。
楊盼盼長得很美,是那種很妖豔的美,最起碼,是男人看過一眼,便不會輕易忘記的那種。
穿着及踝的白色裙子,穿過宴會幽深的長廊,來到了宴會前面的花園,花園裡不知道種植了什麼花草,聞起來特別香,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心裡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
再往前走去,就看到兩道交纏的身影,燈光有些暗,她看得不是特別清晰,本想轉身往回走,不打擾別人戀愛的,誰知還沒等轉身,男人的聲音便緩緩的從遠處飄過來,楊盼盼的身體一僵,這聲音不是楚靖還會有誰。
他正在對懷裡的女人說着極致纏綿的情話,如果不是知道他冷靜高傲的性格,她都不敢相信,這些話真的是從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嘴裡說出來的,她以爲從他的嘴裡只能聽到客套的寒暄,和公式談話,從來沒有想過,他能夠對女人說出這樣的情話。
他懷裡的女人似乎正在哭泣,聽到他的話後,肩膀的聳動變得更大,啜泣的更加厲害,她又走近了一些,她想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到底是誰能夠這麼幸運,能夠得到楚靖這麼溫柔細緻的呵護。
蘇蕁並不知道楊盼盼已經走近了,她只是想和身前的男人理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可越說越亂,越亂她就越沒有理智,只能聽他說,他的聲音帶着男人特有的低沉沙啞,迴盪在耳邊,她只覺得悅耳極了,彷彿下一秒就會沉浸在他性感的聲音中了。
“蘇蕁,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愛這個字有多麼重,對於經歷過多年情傷的蘇蕁來說,這個字可以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楚靖說愛她,這個愛字,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的那種深刻的愛,但不管她的想法如何,這一刻,她是感動的。
蘇蕁從他的懷抱中漸漸抽離出來,淚眼朦朧的看着他俊顏,“楚靖,你要想好,我不是那種輕易就會被甩掉的人。”
楚靖就怕她不在乎,她越在乎,說明她對他的感情就越深刻。
“放心,今後是你別想把我甩掉。”
就在兩人含情脈脈的看着對方的時候,楊盼盼終於忍無可忍的走了過來,他以爲楚靖懷裡的女人最起碼會比她優秀一萬倍,沒想到會是蘇蕁,她明明知道楚靖是她家族人一致看好的女婿人選,卻非要橫過來插一腳,她是什麼心思。
十幾年的閨蜜情,她是不是從來沒有看在眼裡過,她楊盼盼拿心拿命去交她這個閨蜜,她就是這麼回報她的?
“蘇蕁,沒想到你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本領還真是強,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見,我都不相信,你的演技會這麼好!”
楊盼盼是那種性格直爽的人,有什麼就說什麼,絕不會拐彎抹角,蘇蕁讓她難受,她反過來也不會讓蘇蕁好受,她是那種別人對她好,她就會對別人更加百倍的好,如果別人對她不好,她也會對別人更加百倍的不好。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她活的就是這麼瀟灑。
蘇蕁隔着淚眼朦朧看向已經被憤怒燃燒的紅了眼的楊盼盼,她沒想到會這樣,真的沒想到,她想說對不起,喉嚨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楚靖倒是很淡然,一隻大手輕輕的覆上蘇蕁的肩頭,那動作,佔有性十足,他看向楊盼盼時,眼底沒有一點情緒,剛剛在宴會廳裡還被她親暱挽着手臂的男人,此時卻陌生的令楊盼盼覺得可怕。
“如果造成你什麼誤會,我很抱歉,在兩家人沒有撮合我們之前,我就已經認識蘇蕁了,並且一直都處在追求她的狀態,雖然她沒有答應,但我一直都沒有放棄,她很難追,我不想因爲一點小事,又讓她退縮,對你,我也只能說聲抱歉,我很愛蘇蕁,放棄不了她。”
一場風花雪月的愛情需不需要這樣對着另外一個女人這樣宣誓,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敷在她肩頭的手掌很寬厚溫暖,夜風吹過,她卻不覺得冷,反而覺得燥熱,他的手就像有着什麼特殊的魔力一樣,讓她剛剛還在打顫的身體,變得溫暖多了。
楊盼盼又走近一點,雙眼迸發出仇視的光芒,蘇蕁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她從得了抑鬱症後,幾乎沒有與人爲惡過,後來病情好轉後,她也一直延續着她溫和的性格,面對這樣盛怒的楊盼盼,她顯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內心充滿了恐懼
。
楊盼盼的手擡高,朝着蘇蕁的臉頰就掃了過來,“賤-人,沒想到你和你媽一樣下-賤。”
半空中,楊盼盼的手還沒等落下,便被一隻有力的手掌攔截住了,楚靖用力的甩開楊盼盼的手,令她踉蹌的退了幾步。
“蘇蕁什麼樣,輪不到你來品評,還有,我很肯定的告訴你,就算我今天愛的不是蘇蕁,你也絕對不會是我喜歡的類型,別把自己想的太高了,年輕的時候,你玩的有多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說實話,你真沒資格瞧不起蘇蕁,她很乾淨,在她身體裡會讓我愛的瘋狂,所以,請你別再自作多情了。”
對於楊盼盼,楚靖真的是一丁點的感覺都沒有,她與他所喜歡的類型完全都是背道而馳的,壓力大的時候,蘇蕁退縮的嚴重的時候,他也想過隨便找個女人結婚算了,反正跟誰都是過一輩子,閉了燈後,都沒什麼區別。
可蘇蕁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她太美好了,美好的讓他嘗過一次便已經念念不忘了,那些將就,那些隨便,不過都是失望時產生的幻想,勸自己好好的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醒來,他想要的依然是她,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執念。
楊盼盼從小就被家人捧在手心裡疼,長大了,也在男人堆裡混的風生水起,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說她的主動和熱情是自作多情,他楚靖憑什麼,憑她對他展露一絲興趣,還是憑他看上一個誰都不會要的女人?
“楚靖,外界都傳你是什麼聰明人,我看你不過是個智障,蘇蕁她有什麼?她要什麼沒什麼,還有那麼多不堪的過去,你說我不乾淨,是啊,我承認我不是什麼乾淨的女人,但最起碼,我沒被青州的上流社會的人看笑話,我玩男人都玩的正大光明,你問問青州上流社會上,凡是聽過我名字的人,誰不知道我楊盼盼喜歡瘋喜歡玩。”
“大家都是半斤對八兩,你又比我好到哪裡去,楚靖,你今天做的這個選擇,一定會讓你後悔,咱們等着瞧。”
楊盼盼的每句話都像一把鋒利的刀捅在了蘇蕁的身上,她疼的連呼吸都痛了起來,楊盼盼雖然話說的難聽,但是有些話她不得不承認,楊盼盼說的很對。
楊盼盼就算輸了,背影也顯得很驕傲,楚靖沒有多看,而是彎腰將身旁的女人一把橫抱了起來,他從沒想過,她會因爲他的事情哭,也從沒想過要把她弄哭,她哭了,他的心也就跟着碎了。
也許是一晚上給了蘇蕁太多的打擊,竟奇蹟的讓她一改往日的退縮,開始主動的親近他,他覺得這樣的蘇蕁對他來說,簡直就像夢一樣。
過去的那段回憶,有苦有甜,可在面對蘇留白的時候,他表達不出來多少,五年了,他們早就成爲了彼此生命的一部分,他從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成長爲一個三十三歲的男人,而她從三十三歲變成了如今的三十八歲。
大家都說女人的歲數比男人大,會有許多的壞處,可對於他來說,他們相差的那五年,不過是爲了等待她對待感情更成熟而已,她三十八歲,可看在他的眼裡,和二十歲出頭的女孩一樣,需要他時時刻刻愛護和寵溺。
蘇留白顯得有些猶豫,但楚靖並不想等下去了,他想現在就飛奔到蘇蕁的面前,已經幾天沒見她了,他很想她,想的快要發瘋。
可讓他出乎意料的是,當他走到門邊,蘇留白主動的叫住了他,他答應了他的交換條件,他用孟暖的消息換來他對他姐姐的勸說。
蘇留白對於蘇蕁來說,是最信任的存在,有了蘇留白的幫助,他想他和蘇蕁之間的感情,一定會更穩定一些,只要她不在因爲他父母和自身的條件退縮,他就保證,會給她一個幸福的未來。
楚靖告訴了蘇留白孟暖在澳洲的地址,並告訴她,她回到澳洲就是在他的澳洲分公司上班,雖然一開始不確定她和他的關係,但也算額外對她照顧很多,他還說,孟暖有的時候和蘇蕁很像,性格和說話方式,有時候太像太像了
。
蘇留白想起自己從楚靖那得到她消息的那個晚上,依然是一整晚都沒睡,明明熬了一週的夜,本想項目結束的這個晚上好好的睡一覺,卻因爲她的事情再度失眠了。
當東方的晨曦從雲層中露出來的時候,他再也沒有猶豫,立刻就訂了從青州飛往澳洲的飛機,那一刻,什麼家族使命,什麼項目啓動,他都通通的拋在了腦後,趕到澳洲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墨爾本在下雨,纏-綿多情的雨從天空緩緩墜落,他忍不住仰頭,感受着這久違的雨溫,很像她手指的溫度,涼涼的,卻很舒服。
她居住在員工宿舍裡,楚靖很照顧她,給她安排的是單間,他想去敲門的手遲遲沒有放下,他不知道該怎麼訴說這些年分開的痛苦,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求得她的原諒,他本就是個不擅長花言巧語的男人,面對許久沒見的她,更是說不出那些好聽的情話了。
他轉身走到樓下,站在粗壯的路燈杆旁,用風衣護住火苗,點燃了一顆煙,他的頭髮和肩頭都被雨淋溼了,他卻不覺得冷,反而覺得踏實,墨爾本的雨從來沒有這麼強大的安慰人心的力量,今晚卻格外的能安慰到他。
他不知道在樓下站了多久,只是感覺渾身已經被雨淋透了,樓道口傳來一陣清脆的高跟鞋的聲音,他看着她手裡牽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那女孩眉眼之間像極了孟暖。
他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孩子是他的,不過想着想着,他又搖了搖頭,當年的那個孩子已經被流掉了,怎麼可能還會是他的。
原來,再深刻的感情,也不會讓另一個人駐足在原地,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包括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深沉的愛。
他滿懷期待的去了墨爾本,卻帶着一身疲倦的回到了青州,五年沒日沒夜的工作,已經讓他身體負荷不了,他終於病倒了。
高燒不退,他卻堅持不去醫院,神志不是很清醒的那些個瞬間,他腦子裡出現的都是她和那個小女孩手牽着手走在墨爾本下過雨的街道上,他想過無數個和她重逢的畫面,但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爲另外一個男人孕育孩子。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他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但是他不想起來,也不想去開門,他現在誰都不想見,只想自己躲在這個房子裡,獨自舔舐傷口。
門鈴聲持續不斷的響,他乾脆用被子將整個頭部蒙起來,假裝自己聽不到外界的一切聲音,也不知道站在門外的人是誰,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依然在鍥而不捨的按着門鈴。
他不勝其擾,終於從牀上下來,準備去開門,按門鈴的人是蘇蕁,陸川風給她打電話,說他一天一夜都沒有看見阿白了,阿白在工作上有多努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就缺勤。
他打開門的那一刻,蘇蕁常常的舒了一口氣,給物業打電話一直處於佔線的位置,投訴了幾遍,才終於有人給她回了電話,正準備找物業將門強行打開的時候,門終於開了。
“你怎麼回事,打你手機關機,又不去上班,如果病了,就跟我說一聲,免得我擔心啊。”
蘇蕁看出了蘇留白的難受,趕緊走進來換拖鞋,將他拉回臥室,讓他重新躺回牀上。
“你在這躺一會,我去給你煮點麪條,是不是一直都沒有吃東西,你呀,就知道拼命工作,不知道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嗎?如果沒命了,看你拿什麼賺錢。”
蘇蕁數落了弟弟一番,正準備起身,卻被蘇留白泛着滾燙溫度的手抓住了手腕,蘇蕁回過頭,看着弟弟的臉,好一會,他纔開口說話
。
“姐,我找到孟暖了。”
蘇蕁一愣,隨後尖叫了一聲,“太好了,太好了,我終於不用每天都面對一個鬱鬱寡歡的弟弟了,怎麼沒把她帶回來?”
蘇蕁並不知道蘇留白這幾天經歷了什麼,她以爲他說找到孟暖的意思,就是孟暖答應重新和他在一起了,這些年來,能夠走進她弟弟心裡的女人,只有孟暖一個,她以爲時間會改變一切,可沒有,阿白是個長情的人,對孟暖尤其長情。
“她沒有跟我回來,事實上……”
他頓了頓,因爲感冒發燒,他發出的聲音十分沙啞,帶着一種可怕的壓抑。
“我只是遠遠的看了她一眼,她……已經有了其他男人,已經生了孩子了。”
如果命運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五年前,他一定不會選擇那麼輕易的就放開她的手,如今,他已經沒有後悔的權利了,他與她也終於分道揚鑣了。
“你確定嗎?是你親眼看到的嗎?”
蘇蕁曾經聽過弟弟講述他和孟暖在澳洲時那段轟轟烈烈的愛情,按理來說,與弟弟分開的這些年,她應該也一直在療傷,怎麼會才分開沒多久,就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並且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蘇留白雖然不想承認自己看到的那副錐心刺骨的畫面,但他不得不點頭承認,蘇留白很驕傲,但他的點頭,和承認自己失敗沒什麼區別,這場情路,他確實走的很失敗。
“那你還愛着她,對嗎?”蘇蕁輕輕的問他。
他點頭,頭暈的厲害,不得不閉上眼睛,可眼睛裡實在太乾澀了,閉起來很疼很疼。
“阿白,你聽我說,如果你認爲自己還是愛着她的,那你就勇敢的去走近她,一個女人不可能一輩子都在等一個傷害過她的男人,就像當年的我,阿白,你如何想我的,就該如何想孟暖,人無完人,她興許也有苦衷。”
姐姐的話如當頭棒喝一下子砸在了他的腦袋上,是啊,他憑什麼讓孟暖一直等着他,完全沒有道理,傷害她的人是他,不要她的人也是他,他想不出來她爲什麼還要等着他。
經過這段痛苦的時間,當孟暖告訴他,她有個孩子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感到驚訝,甚至直接就告訴她,他可以接受那個孩子,無論那個孩子是她爲誰生下來的。
只是他從來沒有敢想過,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會是他的孩子,做夢都沒敢想過。
孟暖有些困了,在他的懷裡輕輕的閉上眼睛,聽着他說話,不知爲什麼,她感覺到非常心安,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剩下的,我們明天再說,你困了,我們今晚先睡覺好嗎?”
他的下巴親暱的蹭着她的腦門,孟暖被他弄得很癢,意識不是很清楚的點頭,現在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覺,其他的,她都不想再想了。
睡夢中,她感覺到一雙溫柔的手拿着溼毛巾,在她的臉上拂過,很舒服,她晚上有拿熱毛巾敷臉的習慣,蘇留白記得,她忙到忘記的時候,蘇留白都會幫她投溼毛巾擦臉。
這屬於他們之間的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確切的說,也可以說成時間累積下來的習慣。
夜深了,相愛的人緊緊的偎依在一起,她的脣角掛着一絲溫柔的笑,而他看着她恬靜的睡顏,也跟着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
李瑞欣坐在出租屋的沙發內,正看着晚間新聞,曾經這間出租屋裡還是很有生氣的,其其很活潑,總是在她的腿邊繞來繞去,孟暖雖然忙,但是閒下來的時候,也總是會坐在她的身旁,陪她說說話聊聊天
。
可現在呢?只剩下她一個人坐在這出租屋內,曾經顯得擁擠的空間突然變得闊達,也變得十分空虛。
老舊的樓房隔音並不好,樓道里有女人的高跟鞋傳來,噠噠的聲音很有節奏,她以爲是孟暖回來了,趕緊抱胸擺出一副你還知道回來的姿勢,房門被人從門外輕輕的敲響,從聲音能夠分辨出,來的人並不是孟暖。
這麼晚了,會是哪個女人找上門來呢?李瑞欣不禁想起電視上那些入室搶劫老人的案例,心裡一時發怵。
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向門外,外面站着的人是她很不想看見的女人,但她那麼趾高氣揚的站在那裡,她不開門,好像顯得她怕她一樣。
打開門,張毓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弟妹,好久不見了。”
李瑞欣蹙眉,她和張毓並不是那麼熟,不知道是兩人的性格太過相像,還是因爲兩人肚皮太過強勢,從她進了孟家的門,她就跟這個二嫂不對盤,一不對就不對了二十多年。
“這麼晚了來找我有事情?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我要休息了,很晚了。”
李瑞欣根本就沒打算讓張毓進門,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來還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事情呢?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來了,肯定就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李瑞欣的逐客令,張毓怎麼可能會聽不懂,“弟妹,我來找你當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們進去再說吧。”
張毓直接側身從李瑞欣的身邊走了進去,李瑞欣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走到沙發處走了過去,門也沒關,示意她快點說,然後快點走。
“蘇留白今天對建勳提出要和依晨解除婚約了,當然,原因是因爲你那個寶貝女兒,弟妹啊,你怎是麼管教女兒的,就知道搶別人的男人,蘇留白就算再好,他也終究是依晨的未婚夫,是她未來的堂姐夫,她怎麼可以這麼堂而皇之的做出這些不要臉的事情。”
“我知道弟妹出身名門世家,對子女的教育肯定要比我這種留洋歸來,一肚子洋墨水的人強得多,希望你好好叮囑一下你的女兒,讓她別總是惦記別人的男人,那個小楚,楚雲驍就不錯,家世能力手腕也不比蘇留白差多少,爲什麼不能和那個人在一起?”
“弟妹,我今天來不想吵也不想爭論什麼,我只想知道你是想繼續縱容孟暖,還是讓孟暖把蘇留白還回來。”
李瑞欣從嫁進孟家開始,什麼事情都喜歡與張毓比,比出身,比丈夫,比女兒,雖然她樣樣都輸,但她從沒像今天這樣覺得沒有面子,說白了,她張毓今天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她,是因爲她的女兒確實做錯了。
她曾經告訴過孟暖,那個男人已經屬於依晨了,就不要再有任何的掛念了,誰知她竟然叛逆到這個程度。
當年她跪下苦苦的哀求她,讓她幫她保住肚子裡的孩子,她怕她重蹈覆轍,故意提出了讓她永遠離開蘇留白的提議,她答應了,她以爲她能做到,最起碼再面對蘇留白的時候,能做到剋制。
可她實在太高估了孟暖,也低估了蘇留白的手腕,他能夠讓孟暖泥足深陷一次,就絕對能夠讓她泥足深陷第二次,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
“說實話,孟暖從小到大都沒讓我-操-什麼心,這次她也不會,你先回去,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題外話---PS:本來應該是週一更新一萬字,今天更新八千字,但是我記錯了更新順序,所以調整過來,今天就是一萬字更新,大家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