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中年女人被王小帥兇狠的樣子嚇壞了,滿眼驚恐,身體整個在哆嗦。
“小帥。”許雲波扯住他,“你試着想一想,芬妮可能去哪兒。”
王小帥腦子裡一片木然,他使勁兒地想了想,芬妮的老家在山西,具體在哪兒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芬妮家裡沒什麼親人。
他晃了晃頭,“我不知道。”
對芬妮,他只是高興了寵一寵,她的老傢俱體在山西哪裡,他從來沒問過該。
他一手扶住了額,囡囡落在黃燕的手裡,怎麼可能會好?
他整個人都好像垮了下去,他的思維已經停止了,他不能再思考任何事了,他一手扶住了許雲波,“波子,送我回去。蹂”
他需要靜一靜,靜一靜。
黃燕還在醫院裡,她絲毫不知道囡囡是被芬妮抱走的事,她只呆呆地坐在牀上,女兒沒有了,她的眼睛也快要瞎了,她的人生,也沒有意義了。
溫亦如陪在她的身旁,將一杯水遞給她,“燕燕,喝點水吧。”
黃燕搖頭。
“喝點兒吧,你一整天不吃飯,也不喝水,人會受不了的。”
溫亦如將水杯送到了黃燕的嘴邊,黃燕面容呆滯,水杯到了嘴邊,也不知道張嘴,囡囡找不到,她也快要瞎了,她的人生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她的腦子裡不斷重複着這樣的話。
“燕燕,聽話,喝點水,一會兒吃點東西,你再這樣下去,囡囡找回來,你卻死了。”
溫亦如急了。
黃燕聽了,猛然擡頭,沒有焦距的眼睛裡,似乎乏出一分期翼。
“囡囡會回來嗎?”
“會的,一定會的。”
溫亦如堅定地說,此時此刻,她只能這樣安慰黃燕。
黃燕的眼睛裡流出了淚,“那我吃。”
又是好幾天過去了,芬妮到底去了哪兒,仍然毫無眉目,警方也在全國通緝芬妮,知情人提供線索,將會得到一筆鉅額資金。這筆資金就由王家提供。
芬妮在那個小縣城裡,過着幾乎閉塞的生活,平時,她幾乎足不出戶,只在需要生活用品和食物的時候纔會用嬰兒車推着囡囡出去一趟。而每次出去,必定,給囡囡戴着小帽子,遮住小臉。
因爲怕有人會認出囡囡,所以,她從來不會把囡囡交給別人幫着帶,而且,在這裡,她也沒有認識的人。晚上,囡囡坐在地板上玩,芬妮坐在旁邊,一邊用搖控器換着電視頻道,一邊用一隻手臂半圈着囡囡,保護着她的安全。
電視上播出了那條懸賞信息,並且登出了芬妮身份信息和照片。芬妮心頭一驚,下意識的,一隻手臂摟緊了囡囡。
囡囡不知道她的害怕和恐懼,小手抓着她摟着她的手臂,藉着那力道慢慢地爬了起來,又晃晃地站起。小嘴裡叫了一句,“媽媽。”
芬妮忙把囡囡抱進了懷裡,這段時間,她已經把囡囡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果他們真的找過來,她不知道該要怎麼做。
或許,她是要坐牢的。
她不安地摟緊了囡囡。一連幾天,芬妮沒有出門,家裡有現成的米麪,只是青菜沒有了,沒有了,就幹吃米飯,她不敢出去,她怕被人認出來,然後警察把她帶走。
可是最終,還是有人向警方報了信,說是見到了疑似芬妮的人,芬妮心驚膽顫地摟着囡囡,縮在家裡,一整天幾乎不敢動一下。只除了給囡囡衝奶粉。
不過一連幾天過去,並沒有警察找過來,她才知道,那只是一條錯誤信息,那個女人,只是跟芬妮長得有點兒像而已。
王小帥不敢讓黃燕知道芬妮抱走囡囡的事,如果她知道了,只會更加擔心,必竟,芬妮的孩子,是她逼着打掉的,芬妮這麼做,極有可能就是在報復他們。
而怎麼個報復法,誰也不敢去想。
吳靜瑤康復回家了,王子健每天下班後都會陪伴在妻子的身邊,他依舊那麼溫文儒雅,對她笑語溫存,寵愛有加。
吳靜瑤躺在牀上,雖然出院了,可是身體仍然很虛,王子健遞給她一杯溫開水,“諾,喝點水。”
“謝謝。”
吳靜瑤柔聲說着,把水杯接過來,送到了嘴邊,王子健挑眉,“怎麼跟我這麼客氣,還在生我氣?”
他擰起了眉毛,表情微微嚴肅地身形湊過來。
吳靜瑤看到他那張中年仍然俊逸的面容在眼前放大,他深沉卻也同樣透着一抹銳利的眼睛,那高挺的鼻樑,就在她的眼前。
吳靜瑤深深地凝視着那雙眼睛,又搖搖頭,“不是。”
這麼多年,她從沒有因此而氣過他,她只覺得這是命運造成的。一切都只怪世事弄人。
王子健脣角勾了勾,似乎是無奈地笑了笑,伸手輕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瑤瑤,你沒說真話。”
一句話帶着柔柔的一種寵溺,他起了身,“我去看看飯做得
怎麼樣了,一會兒給你端進來。”
他轉身走了。
吳靜瑤端着那杯水,慢慢地喝了起來。
陳亞柔自從那天王子健走後,她就再沒見過他,不知道他是想冷落她,還是真的沒有時間過來,陳亞柔心裡有點兒不安。她給他的特助打電話,很委婉地問王子健最近是不是太忙,告訴他注意身體,而其實就是想間接打聽一下,王子健沒來她這邊的原因。特助多聰明的人,一聽就明白她話裡的意思,而特助的心裡,又是極厭惡如陳亞柔這種女人的,所以他冷冷地說:“太太病了,老闆每天在醫院裡照顧太太,衣不解帶。”
陳亞柔愣了一下,她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
她不知道吳靜瑤在哪家醫院,但是她偷偷地跟着特助的車子尾隨着找了過去,從病房門上的窗子裡,她看到吳靜瑤臉色臘黃,帶着病容,而王子健正坐在牀邊,手中端着一碗湯,用一枚湯匙在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湯。
他的神情很專注,眉眼溫柔,眼睛裡帶着幾分習慣性的寵溺,在輕輕哄着,“乖,再吃點兒。”
房門沒有關嚴,陳亞柔聽見了王子健輕哄吳靜瑤的聲音。就像吳靜瑤不是五十多歲的老太太,而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是他女兒。
陳亞柔的心裡忽然間生出了說不出的一種厭惡,這個女人,怎麼會這麼命好?被這個男人捧在手心裡呵護?
王子健放下湯碗站了起來,“你休息一下,我出去打個電話。”
然後他就往外面走來,陳亞柔拿着手包匆匆走了。可以說,自從那次被王子健差點拋棄之後,陳亞柔原本淡定的,平和的心態就變了。變得開始嫉妒,開始處心積慮地想要得到更多。並且,開始有了這樣的想法:即使不能最終跟他在一起,那麼,那個女人她也不能過消停的日子。
她站在專賣店的落地窗前,手中擎着一杯水,窗外,王凱倫正和幾個朋友有說有笑地分別上了她們的豪華小跑車,幾輛漂亮的車子一起開走了,店員們在陳亞柔的身後出低低的噓聲:這位王小姐可真有錢,開着那麼大的店面,還有那麼多有錢的朋友。
“當然有錢了,她爸是跨國公司的大老闆,在美國在中國都有公司,家裡的錢多得數都數不過來,可是卻只有這麼一個女孩兒。”
“哇,那將來所有的錢還不都是她的?誰娶了她可就有福氣了,娶了她,就等於坐擁整個金山。”
陳亞柔靜靜地聽着,在聽到‘所有的錢都是王凱倫的’後,她皺了皺眉。
店員們還在七嘴八舌着,此刻,店裡沒什麼客人,所以比較清閒。
“哎,你們說,她爸那麼大個老闆,真的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嗎?有錢人不都喜歡兒子嗎?他爸真的就沒在外面有個私生子什麼的?”
“不會有吧?聽說那個大老闆特別寵愛自己的太太,太太生的女兒,照樣跟掌上明珠似的寵着。哎,對了,那個太太,我們都見過,她還是我們這裡的VIp客戶呢!”
陳亞柔又皺了皺眉,回頭說道:“你們都很閒嗎?”
老闆從來沒有這個樣子過,目光凌利,好像很不高興,於是,店員們都紛紛噤了聲,散開各自做事去了。
陳亞柔臨走前吩咐店長,“明天訂一束鮮花送到這個地址去。”
她把一張便籤紙遞了過去,店長接過,疑惑地看了看,然後哦了一聲。
上午九點鐘,王家的大門外面,停了一輛花店的麪包車,一位花店小開,手捧着大束的鮮花站在門前,按着門鈴,管家走過來開了門,問道:“你找誰?”
“我是來送花的,有人訂了花給吳靜瑤女士。”花店小開說。
管家便讓了小開進來。
吳靜瑤下了樓,看到捧着鮮花的小開很意外,“這花是?”
小開說:“這是一位陳小姐爲您訂的鮮花。”
他把鮮花遞了過來,吳靜瑤接過,從鮮花裡拿出一張精緻的卡片,卡片上寫着幾句話:“聽說您病了,不敢冒昧過來探望,在此,只希望您能早點康復。陳亞柔。”
吳靜瑤看到這個名字,脣角勾起了一抹柔和的弧,讓管家付了小費給花店小開,然後把讓保姆把花插了起來。
她回房去給陳亞柔打電話。
“陳小姐,鮮花收到了,謝謝。”
吳靜瑤客氣而禮貌地說着,心裡很感念陳亞柔的細緻和周到。
陳亞柔說:“昨天聽一位顧客說到您,才知道您生病來着,怎麼樣,現在沒事了吧?”
“嗯,已經好了。”吳靜瑤低下頭,聲線溫和,“生意現在怎麼樣?”
“還好吧。”陳亞柔語氣有些勉強。
吳靜瑤問:“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嗎?”
“沒有,現在什麼生意都不好做,呵呵。”
“那倒也是。”
吳靜瑤想起丈夫也經常爲公務鎖眉的樣子。
兩人聊了一會兒,吳
靜瑤想:一半天的,去陳亞柔店裡一趟,約上幾個朋友,消費一下。
轉天的下午,吳靜瑤和幾個朋友,真地來到了陳亞柔的店裡,三輛豪華小轎車上下來三個女人,各個衣容典雅,品味不俗。
陳亞柔走過來跟吳靜瑤打招呼,“吳姐,兩位太太,歡迎光臨。”
吳靜瑤說:“不要客氣,我的朋友正好需要幾件衣服,還請陳小姐幫忙參考一下,”
“沒問題。”
陳亞柔幫着兩位太太挑了各自合適的衣物和相配的手包,吳靜瑤則目光靜靜地在一排排衣物上流連。
“吳姐,您想要什麼樣的?”陳亞柔過來問。
吳靜瑤說:“要大方一點兒,還得時髦一點兒的。”
“是您自己穿嗎?”
陳亞柔忽然想起,吳靜瑤在這裡給她的女兒挑過衣服的事,她敢肯定,那個女兒,不是王凱倫。
“哦,給我女兒。”吳靜瑤含笑說。
陳亞柔便問道:“您女兒多大年紀?喜歡什麼顏色,性格文靜還是活潑?”
“呃,就陳小姐這樣的年紀,性格文氣一點兒。”吳靜瑤只記得溫亦如八歲之前喜歡粉色,但是如今,女兒已經過了三十歲,粉色的喜好應該已經改了。“
見吳靜瑤忽然間眼神有些落寞,陳亞柔笑道:“我試着選一下,如果她不喜歡,您再拿回來換。”
“好。”
其實,吳靜瑤以前爲溫亦如選的衣物,到現在還放在她的衣櫃裡,沒有送出去過,可是做爲一個含着想要補償女兒心思的母親,她又總想着,能爲女兒挑幾件衣服,即使那些衣服從來沒有送出去過。
陳亞柔幫着挑了兩件,一件翻領乳白色大衣,樣式簡練卻時尚,一件巧克力色薄毛衫,“這兩件搭起來正好。”
吳靜瑤看了看,臉上露出欣賞的神情,“不錯。”
陳亞柔又幫着選了一件煙色的修身大衣,很淑女的式樣,還有色系差不多的一件毛衫,吳靜瑤結了賬,陳亞柔說:“中午,大家都不要走了,我們一起吃頓飯吧,算我謝謝幾位太太這麼熱情地捧場。”
吳靜瑤說:“不用了,我們只是喜歡纔買,你不要想成是特意幫你。”
陳亞柔說:“那也要請,這店開業這麼久,多虧大家捧着呢,各位太太一定要賞臉。”
吳靜瑤沒話說了,“好吧,不要太破費。”
“嗯。”
吳靜瑤是把陳亞柔想得太好了,完全不知道她每一次接近自己,那都是別有用心。她只當陳亞柔是真的想感謝她們。
所以在席間,也是儘量幫着陳亞柔省一點,而且幫着照應自己的兩個朋友。
席間,司機老王來電話說,家裡有事要先回去一趟,吳靜瑤說:“沒事,你回去吧,我一會兒打車走就行。”
老王很不好意思,“太太,我會盡快趕回來。”
可是一頓宴席結束,老王還沒有回來,吳靜瑤打了個電話給他,告訴他不要急,她自己打車回去。
老王回了句“謝謝太太。”
言語間帶着感激。
顯然,是真的被什麼事情絆住了。
兩個朋友都走了,陳亞柔對吳靜瑤說:“我家就在這附近,進去坐一會兒吧。”
“好。”
吳靜瑤有點兒困了,很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或許是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只是半晌的時間,她已經感到疲憊和無力了。
於是,陳亞柔開着車子載着吳靜瑤來到了她的寓所。吳靜瑤是真的把陳亞柔當成了朋友,所以也沒見外,進門換了陳亞柔遞過來的拖鞋,放下手包,先去了衛生間。
陳亞柔說:“吳姐,先在我這兒休息一會兒吧,晚些我送你回去。”
“好。”
吳靜瑤很累,很想立刻就躺在牀上睡一覺,於是沒有反對。
陳亞柔帶她來到了客房,“諾,別嫌棄,先睡一覺吧。”
吳靜瑤便走過去,躺在了陳亞柔那鋪着淡藍色牀單的大牀上。她疲憊地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