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
王子健又輕喚了一聲,如果她只是睡着了,他不願驚擾她的好夢,他的手輕輕伸過去,想要撫摸一下她的臉頰,可是指尖滑過她的鼻端,他感到了一絲異樣,“瑤瑤?”
強烈的不安再度泛起,他把手指往她的鼻子處貼緊了一些,淡淡的涼讓他心生寒意。
“瑤瑤?”
王子健的心臟開始不安地亂跳,他一隻手臂環住她的背,一隻手臂試圖托起她的腿彎,想將她抱起來,可是那隻伸到她腿彎處的手,還沒有從她的腿彎處穿過去,他的眼睛裡,便已經流露出驚慘慘的驚駭諾。
血,凝固在她的腳下。大灘的血,觸目驚心。
因爲吳靜瑤橫在膝上的手,是朝着梳妝檯裡側的方向,又被寬大的睡袍袖口遮着視線,所以他沒有看到,那一灘已經凝固的血跡稠。
成了深紅色的血跡。
在這個寂靜的夜裡,一滴一滴滴到乾涸的血。
她睡袍衣襬上是大片的深紅,寬大袖口遮住的白皙手腕上,輕晰的一道口子,觸目驚心地敞開着,血液似乎已經流到枯竭,王子健的腦子裡嗡的一下,那一刻,天旋地轉。
平常清晰無比的腦子,這一刻茫茫然然,他把她抱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向牀邊……
“媽媽!”睡夢中的溫亦如忽然間驚叫着醒來。許雲波被耳邊的叫聲吵醒,他起了身,一手去安撫一臉驚懼的溫亦如。
“怎麼,做夢了?”
溫亦如的臉上淌着冰涼的汗水,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好像還沉在夢魘中,沒有清晰過來。
“小如?”
許雲波又喊了一聲,牀頭燈打開,他看到她的臉一片異樣的紅色,額頭汗珠瑩亮。
“我夢見她了。”
溫亦如的心臟有點兒不受控制地亂跳,她一手撐牀,想坐起來,許雲波忙扶住她,扶着她慢慢坐起。
“她跟我說,她要走了,叫我勿要想念。讓我保重。”
溫亦如說話的時候,眼中流露着清晰的恐懼,微微氣促,夢中那清晰的一幕好像就真實地發生在她的眼前。
“呵,這是怎麼回事。”許雲波笑,“想是你快要生了,心情緊張吧!”他用自己的掌心,輕輕地撫挲她的胸口。
“來,放鬆點兒。天一亮我就送你去醫院,到時候我也會住在那邊陪你,不用緊張。”
溫亦如隨着他慢慢輕放的力度,緩緩躺下了。但是心裡那種不安和夢裡那種說不出的難過,深深地縈繞在她的胸口,讓她無法再繼續安眠,許雲波拾起牀頭的腕錶瞅了一眼,此時,是夜裡三點鐘,也正是吳靜瑤血液一滴滴流到枯竭的時候。
溫亦如感到胸口悶得難受,曾經懷着小蘋果的時候,雖然初夏,卻已是悶悶的難熬,她長夜長夜地從悶熱中醒來。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那時候,只是身體上的不適,可是現在,是心裡難受,說不出來的一種難受。
“波子,陪我說說話。”
“好。”許雲波也躺下了,他一手擱在腦門上,心裡也有一種莫名的不安,但他不知道那不安源自什麼。
“小蘋果長得像我,你說我們的小芒果,長得像誰呢?會不會長得像小蘋果?”
溫亦如低低的聲音道:“會吧,如果長得像小蘋果,我就又可以見到小蘋果小的時候了,多可愛的孩子。”
她的腦中,回想着小蘋果兒時的各種萌各種可愛畫面,把頭枕到了許雲波的肩頭,許雲波將她摟進了懷裡。
“那樣也好,小蘋果小的時候,我沒有見到過,這樣就可以彌補我的遺撼了。”
……
上午九點,王凱倫起了牀,她從臥室裡出來,邊走邊打着哈欠。昨夜睡得晚,父親一直在客廳裡焦躁不安地吸菸,等待着母親歸來,而她雖然不喜歡這個母親,可也沒有睡着。一直到父親擁着母親進屋,她才安心地閉上眼睛。
二樓的走廊裡安安靜靜的,壯壯和司機老王都站在父母臥室的門口,壯壯一臉的不安和驚懼被司機老王攬在懷裡,管家和兩個保姆都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這麼多人,可是他們沒有一個發出聲音,哪怕是一點兒。
這種怪異的氣氛,讓王凱倫感到不安。
她滿腹疑惑地走了過去,父母的臥室越來越近了,心頭忽然間有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她的雙腿像是被什麼扯住了,走得有點費力。父母臥室的門半敞着,從外面,可以看到那張寬大豪華的雙人牀上,她的母親依然安睡。海藍色的被子蓋在身上,只露出一張臉,和交握在胸前的手臂,她平靜地躺着,睡得好像很安祥。而她的父親,他就坐在牀邊,身形深陷在沙發裡,低着頭。
“爸爸?”
王凱倫將半掩的房門推開了,屋裡沉滯的氣氛讓她不由放輕了腳步,向着自己父親的方向一直走過去。
王子健身形沒有動,依然一隻手支着額頭,歪靠
tang在沙發上,而牀上的人,她臉容平靜地睡着,睡相有着不同以往的安然。
王凱倫心頭的不安在輕輕跳動,她的手伸到了父親擱在沙發扶手上的那隻大手上,輕喚了一聲,“爸爸。”
王子健這時才把歪靠在沙發上的身形調直了一些,聲音低沉卻無力,“凱倫,在這兒好好照顧你媽媽,我出去一趟。”
他站了起來,手指輕輕撫平黑色西裝上的褶皺,然後修長的身影往外面走去。
王凱倫的心臟怦怦地開始加了力道的跳動,今天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地怪異,已經九點還沒有上班的父親,站在門口的管家,司機和保姆,還有一直躺在牀上,像是睡着了的母親。
王凱倫的目光落在吳靜瑤的臉上,她依然安睡,平靜地躺着,兩隻手在被子外面交握於胸口位置,就像童話中永遠沉睡的公主。
“媽媽?”
王凱倫不由喊了一聲。
這樣一動不動的母親讓她害怕,讓她不安,讓她擔心。
可是那躺在牀上的人沒有應聲,她依然故我地平躺在那裡,連睫毛都沒有眨一下。她的頭髮梳得很整齊,從頸子的一側鋪下來,柔順地覆在胸前,從她的胸口,看不到呼吸的痕跡,王凱倫心臟開始顫動,她顫顫不安地伸出手去,
“媽媽!”
她真正地感到了什麼叫做害怕,什麼叫做失去,她惶恐不安地抓住了吳靜瑤被子外面交握於胸前的一隻手,“媽媽,你醒醒,你說話啊!”
可是再也不會有人答應她。
再也不會有那溫柔又無奈的女聲叫她凱倫,她的媽媽,已經永遠地沉睡在那個寂靜的夜裡。
“媽媽!”
王凱倫大喊着,撲到母親的懷中,抱着她毫無知覺已經漸漸冰冷的身體,“媽媽,你醒醒,媽媽,女兒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媽媽,你醒醒,媽媽……”
上午的街頭,黑色的轎車奔馳。開車的人,一雙深沉的眼睛透露着堅毅,一個路口紅燈,他握緊方向盤,車子飛馳着衝了過去。
陳亞柔所在的小區很快就到了,王子健連門禁卡都沒刷,開着車子直接衝開了橫在眼前的門禁,車子嗖的一下從一臉震驚卻來不及出言喝止的保安身邊開過去了。
王子健把車子停在了陳亞柔寓所的樓下,黑色的身形下了車,直接上樓去了。
這一夜,不安的感覺纏繞在陳亞柔的心頭,王子健會不會強迫她墮胎?她很怕那樣的結果,而且,他的妻子已經知道了一切,那麼冰清玉潔的一個人兒,會容得下身體背離很多年的丈夫?
如果吳靜瑤跟王子健吵起來,鬧出什麼不好的後果,王子健一定會報復她。他財大勢大,如果想找人弄死她,估計她不會有活路。
陳亞柔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害怕,決定一早上就離開。隨便去哪一個城市,先躲一躲再說。
天未亮,她就開始收拾行李,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放進了皮箱,房產證,珠寶首飾。店面交給李敏幫忙打理,她先離開一段時間。
所有的東西收拾完,已經上午十點了,她拉着行李箱開門想走,可是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倒吸一口涼氣。
王子健,他黑色的身形,豁然堵在門口。
“你,你怎麼來了?”
陳亞柔說不出的緊張和害怕,眼神中更是透出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