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亦如帶着小蘋果回到了小鎮。
深秋季節,山間的樹木不再是單一的綠色,黃的銀杏、紅的楓葉,一片片樹林像被五顏六色的顏料染過,景色十分壯觀。
溫亦如帶着小蘋果又過起了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小蘋果不用天天早早去幼兒園,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來就跟村裡的小夥伴們一塊玩耍,餓了就回來吃飯,每天簡直快樂極了。
傍晚,落霞滿天,溫亦如帶着小蘋果去山裡摘柿子,這裡很多很多的野柿子樹,熟透的柿子黃通通地掛在樹梢,溫亦如讓小蘋果在樹下等着,她找來一根幹樹枝,然後又爬到了土坡上,去夠樹上的柿子。
一個、兩個、三個唐。
“媽媽好棒啊!”看着三個黃通通的大柿子被打下地,骨碌到腳邊,小蘋果拍着小手叫起來。
溫亦如從土坡上下來,拍了拍手裡的土,跟小蘋果一起把柿子裝進隨身帶來的小揹簍裡泗。
“好了,我們可以回家了。”溫亦如牽起女兒的小手。
崔智煥正沉迷於山間美麗的深秋景色中,無意間的一瞥,看到了眼前無限靜好的畫面。
一道年輕女性的身影,她長長的頭髮披散下來,面容姣好,膚色有着與小鎮上女人不同的那種白皙,身上裹着一件彩色的披肩,下面一條淺色長褲,她含着一抹柔柔的笑,牽起身旁小女孩兒的手,母女倆一起往這邊走來。邊走,小女孩兒邊仰着小腦袋跟女人說着什麼,女人的臉上,笑意始終那麼溫柔。
在她們的背後,是一片濃濃的山間秋色。
崔智煥舉起了胸前掛着的相機,調好焦,將那副無限美好的畫面攝進鏡頭。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溫亦如在這個時候擡了頭,她看到眼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青年男子,他穿着一件休閒半大衣,脖子上一條煙色圍巾,下面一件牛仔褲,高腰的男靴,面容很俊秀。此刻崔智煥剛剛按下快門,看到溫亦如的注視,他把相機移開了,清亮的眼睛對着她一笑:“不好意思,沒有經過你們的允許,卻給你們拍了照。”
溫亦如打量着這個男人,從他的衣着來看,他不是這裡的人,應該是來旅遊的揹包客。
可是他說話的聲音,卻又不是很標準的普通話,也不是帶着中國地域標誌的口音。
而是……
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崔智煥向前幾步,向她伸出了那隻白皙乾淨的手。“你好,崔智煥,中韓混血。”
“你好。”溫亦如出於禮貌地跟他輕握了一下手。怪不得聽他說話口音有點兒怪,原來是個混血兒。
“剛纔拍的照片我會洗出來後還給你們。”崔智煥含着清朗的笑說。
“謝謝。”溫亦如保持着應有的禮貌跟疏離。
“小蘋果,我們走吧。”她牽了女兒的小手,母女倆順着山間小路往家裡走去。
崔智煥望着那對母女越走越遠的兩道剪影,癡癡出神。
許雲波的創業地點在一所新建的寫字樓裡,他有那麼多年的管理經驗,和強大的人脈關係網,按說,組建一個新的公司並迅速發展壯大不是很難,但是他不想破壞奔騰的客戶源,因爲奔騰,必竟是他外公的心血,從小到大,是周守恆扶養他們姐弟長大。
所以,一切,幾乎都是從零開始。
除了他名下豐厚的資金。
許西城乘着電梯直達了大廈的十二層,從電梯裡出來,他看到一片空蕩蕩的大廳,和寥寥幾個掛着工作牌的職員在忙碌。
“你們許總呢?”他站在電梯門口,問了一句,沒有指定問誰,只是隨口一問,但是好幾個員工都扭過頭來,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的男子,他不是普通的人。他的身上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冷竣,那眼神,那語氣,都透露出他的身份和地位。
“在辦公室。”
一個職員隨手指了一下。
許西城便向着他所指的方向走過去。
狹小並裝修簡單的辦公室裡,許雲波在電腦前查閱着資料,許西城推門進來。
“二哥。”許雲波望過來時喊了一聲。
許西城道:“你忙。”
他解開了領釦,隨意地往沙發上一坐,信手點起一根菸來,慢慢吸着。
許雲波查完了所要的資料,才走過來,在許西城的身旁坐下。許西城將隨身攜帶的香菸遞給了他,許雲波點着,也跟着吸了起來。
“最近怎麼樣?還行嗎?”許西城淡淡地問了一句。
“還好吧,萬事開頭難。”許雲波輕吐出一圈煙霧來,才眯了一下眼睛說:“你放心,我一定會用最快最短的時間把公司壯大起來。”
“嗯,我信你。”許西城輕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有需要的地方就說話,不要跟二哥見外。”
許雲波一笑,露出燦燦的白牙,“說不定哪天就去麻煩二哥呢!”
許西城也一笑,眼角有細細的紋路淡淡
tang地顯露出來,讓他的容顏,成熟中又多了幾分難得的溫朗。
許雲波忽然間深深地凝視着自己的堂哥,七年過去了,堂哥已經從二十七歲的青年男子變成了現在三十四歲的成熟男人,他的心裡,是否還依然想着那個女人?
溫亦如以爲崔智煥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他真的在三天之後,將一副裝裱好的巨幅照片送了過來。
她沒有告訴過他她的住址,可是小鎮很小,他隨便在街上找個人問問,也可以知道那個獨自帶着孩子的女人住在哪所房子裡。
崔智煥走進了溫亦如那不大,卻收拾得很乾淨整潔的院子,他看見了雖然已經深秋,卻依然開得濃烈的紅色月季花,幾盆白菊,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扯着媽媽的衣角,黑寶石一般的眼珠好奇地看着他。
他向着小蘋果走了過去,伸手輕輕揉揉小蘋果的頭,“你叫什麼名字,小朋友?”
“我叫溫嘉儀,他們都叫我小蘋果,叔叔你從哪裡來的?”小蘋果仰着小臉問。
崔智煥溫潤的臉上綻開清朗的笑,“叔叔從D城來,來這裡旅遊的。”
“哦。”小蘋果把一根手指擱進了嘴裡,咬着玩,“叔叔你結婚了嗎?你要是沒結婚,你可以娶我媽媽嗎?”
好吧,這孩子就是老天派來讓溫亦如難堪的。
“小蘋果!”她輕斥了一聲。
看到母親那突然皺起來的眉毛,扳起來的臉色,小蘋果吐吐舌頭,然後笑着跑開了,“我說着玩的。”
小丫頭對着母親做了個鬼臉,然後跑出了院子。
崔智煥清亮的目光落在溫亦如的臉上,“你女兒真可愛。”
溫亦如難堪的笑笑,“是呀,她是個小淘氣。”
她說話的時候,這纔想起看看手中的照片,照片被封在一個薄薄的包裝袋裡,她打開包裝袋把相框掏了出來,那一刻,她被眼前那唯美又不乏絢爛的照片驚呆了。
銀杏和紅楓在遠處交相輝映,年輕的母親牽着小小的孩子,腳下是厚厚的落葉。
照片拍得很美。
“謝謝。”
溫亦如是發自內心地說的。
崔智煥只微微歪了頭,含笑瞅着她,“我可不可以把這張照片用來我的個人展?”
溫亦如擡眼,看到他清亮的眼睛在瞅着她,溫亦如微微蹙眉,她不喜歡自己和孩子暴露在別人的目光下,被人品評。
“恐怕是不行。”溫亦如嚴肅了臉色,她向着他伸出了手,“還有沒有原始照片,都刪掉吧!”
“呃……”崔智煥顯然沒料到溫亦如會是這樣的回答,他半天才略顯尷尬地笑笑,“好吧,我回頭都刪掉。”
“快來找我呀,哈哈,我藏好了。”外面傳來小孩子的歡鬧聲,溫亦如走到了門口,她看到門外不遠處,幾個孩子在玩捉迷藏,
小蘋果和另一個女孩兒跑到一堆柴草垛後面,揪出一個小男孩兒,“哈哈,笨死了,用腳丫子想想都可以知道你藏在這兒。”
小蘋果拍着小手說。
小男孩兒顯得很沮喪,“那我再去藏。”
溫亦如又回頭瞅瞅崔智煥,他已經從院子裡走了出來,“不打擾了,先走一步。”他說。
“再見。”
溫亦如神情淡淡的。
不知爲什麼,崔智煥有點兒失落,這幾天,他已經從鎮上的人嘴裡,打聽到了這個女人的底細,一個人帶着孩子,在這裡生活了五年,春天的時候去了城裡,也帶回來過一個男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次那個男人沒有跟着過來。
他但願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這個女人。
而她對他淡薄的態度,讓他有點兒小小的失落。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第一眼見到某個人,心裡便有了一種想要接近、甚至得到的念頭。
“再見。”崔智煥留給溫亦如一抹溫潤卻有些失落的笑,轉身離開了。
溫亦如沒有再去想這個男人,這不過是她漫長生命裡的一個過客而已。
溫亦如回屋去準備午飯了。
小蘋果玩得滿身汗的回來了,一進屋就坐在餐桌前,把一塊肉送進了嘴裡。
“去,洗手去!”溫亦如用筷子輕敲了一下女兒髒兮兮的小手,小蘋果便哧溜一下溜下了凳子跑到了院子裡,擰開水龍頭,搓了搓小手,又關掉,然後又跑進了屋,爬上凳子,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
“小良,小良。”外面忽然傳來隔壁大嬸的喊聲,溫亦如看向女兒,“小蘋果,小良剛纔不是和你在玩捉迷藏嗎?”
“哦,他可能還在石頭後面躲着呢!”小蘋果邊吃邊說。
溫亦如如皺皺眉,趕緊出去了。她和小良的媽媽一起去石頭後面把小良找了出來,小良還不樂意呢:“我在和小蘋果捉迷藏呢!我得藏好了等她找。”
溫亦如就沒敢說,其實小蘋果早就回家吃午
飯了。
小良被他媽媽拽走了,溫亦如也回了家,瞪了一眼小丫頭,“以後不許這樣了聽到沒有!”
“媽媽我沒做什麼,是小良太傻了,這麼久都不去找他,他還躲在那裡幹嘛!”
面對振振有詞的小丫頭,溫亦如真個是無語了。
下班後的黃燕,一個人閒着無聊,便去逛商場。以前,溫亦如母女在城裡的時候,她可以拉上她們一起,現在就剩下她自己了,真是無聊。
她邊逛邊漫不經心地走着。
可巧,肩膀撞上了一個人。
她剛想說對不起,卻在見到那人的臉時,怔了一下。
沒錯,那是王小帥,胳膊上還挎着一個年輕相貌美的女人,王小帥嘶了一聲,“怎麼又是你!”
黃燕看到他滿眼的不屑,氣哼哼地說:“是我怎麼了!有本事別讓我看到你!”
王小帥上下將她打量了一遍說:“你幾歲了,有二十九了吧?”
“二十九怎麼了!”黃燕不甘示弱。
“還沒男朋友吧?”王小帥又似笑非笑地說。
“沒有男朋友怎麼了!”
“哈哈……這不就結了嗎!”王小帥忽然笑起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哎,別告訴我你還是處啊!”
王小帥忽然湊近她,濃眉大眼的對她眨了眨。
黃燕再大大咧咧,臉也一下子就紅了,“姑奶奶就是處怎麼了!”黃燕邊嚷,邊一腳蹬在了王小帥的下身。
王小帥冷不防被她蹬了一腳,頓時低嘶了一聲,“你個死三八,看我不捧你!”
他一隻手揪住了她的衣領,掄拳頭就要砸下來,黃燕大喊了一聲:“救命啊!耍流氓了!”
所有的人都看過來,王小帥那拳頭自然是下不去了,直愣愣地瞪着黃燕,黃燕哼了一聲,揚着下頜,一副看他敢怎麼樣的架勢。
王小帥一把鬆了她,“死三八,你等着!”
王小帥罵了一句,留下一個陰鷙的眼神,就跟着那女人走了。
黃燕繼續逛她的商場。
逛完商場,天都黑透了,夜色下的街頭,霓虹閃爍,景色很美。黃燕慢悠悠開着車子,回了家,車子停下,上鎖,她哼着歌兒想進屋,可是冷不防,一陣冷風來襲,腦袋上猝然被人套上了一個麻袋,接着她的身體就被人給扛了起來。
“嗚嗚……你們是誰呀!”黃燕在麻袋裡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可是根本沒有人理她,砰的一身,她被人丟進了一輛車子裡,車門啪地合上,然後迅速地開走了。
黃燕在麻袋裡手腳並用的一頓胡亂掙扎,才把腦袋露出來,她這才發現,自己早已在一輛飛速行駛的車子上,駕駛位和副駕駛處各坐着一個男子,看不清容貌。
“喂,你們是什麼人呀!”
黃燕心裡害怕,但卻壯着肚子大喊。
“你一會兒就知道我們是誰了,現在老實一點。”副駕駛處的男人忽然回了頭,吧的一下把一塊膠布硬生生地粘在了黃燕的嘴上。
黃燕嗚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揭那塊膠布。
車子轉了幾個彎,停在了一幢陌生的別墅外面。
黃燕眼珠亂轉,向車窗外面看,她發現,外面一片冷寂,只有別墅裡亮着燈光。
難道她被綁架了嗎?
“喂,兩位大哥,你們要什麼我全都給你們,你們放了吧!”黃燕開始求饒。
可是那兩個人根本就不理會她,而是開了車門,把她給拽下去了。
黃燕連東西南北都來不及分辨,就被跌跌撞撞地帶進了一個大廳裡。
“頭兒,人給您帶來了。”
黑衣男子把黃燕往地上一扔。
黃燕從地板上擡起頭來,她看到,眼前的沙發上坐着一個一身休閒的男人,他身高體壯,濃眉大眼,此刻正端着一杯清茶慢慢品着。
“是你?”黃燕不可思議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