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好自爲之

再嫁爲妃,碩王縱妻無度 110.好自爲之

在讓父兄去府衙告狀前,段玉苒就已經料想到會驚動盧貴妃!

盧貴妃在齊遠侯魏辰陽的事上失了手,肯定會盯緊東盛郡王府的顧泰年!任何風吹草動都會令她警覺!

可段玉苒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如碩王所願的“鬧大”!而且,她也不可能和東盛郡王府的庶長子顧泰安成親!

如果只是私下裡揭穿太夫人同樣偷換了更帖這件事,也許會有三個結果:第一,雙方退親;第二,雙方暗中協商解決,段玉苒照舊嫁給顧泰安;第三,雙方商議後,段玉芳名正言順的嫁進東盛郡王府!

第一種結果固然很好,卻很有可能是不聲不響就解決了,之前郡王妃和太夫人所做的噁心事幾乎不會有什麼人知道!後兩種結果都是段玉苒不願接受的!

一件事如果有三種可能,而其中兩種是自己不能接受、甚至深惡痛絕的,段玉苒是不會坐等“順其自然”的!

可千算萬算,段玉苒卻漏算了顧泰年的“逃婚”!誰能想到那個軟蛋包、缺心眼兒的東盛郡王世子還有這種骨氣和勇氣呢!

如果顧泰年老老實實的娶了盧安伯府的五小姐、盧貴妃的親侄女,也許盧貴妃還懶得理會段玉苒,但現在顧泰年人跑了,還留了那樣一封書信,盧貴妃是斷然不能饒了段玉苒了!

段玉苒讓段玉杭到外面散播顧泰年所留書信內容前也曾猶豫過,但又想到盧貴妃怎麼都不會放過自己,與其等盧貴妃栽個罪名不清不楚的害死自己,不如讓世人都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這樣世人還能腦補八卦出其中的一些端倪!同時,盧貴妃如果有所顧忌,沒準還能拖延一些時間。

坐在宮裡派出來接人的青布馬車上,段玉苒腦海裡翻騰了許多念頭,甚至也想到顧衡能突然出現解救了自己……可馬車停下來,外面的天使喊着“段氏下車”時,段玉苒的腦中就一片空白了!

下了馬車,段玉苒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條長巷之內,兩旁是高高的宮牆,很像上一世記憶中類似永巷的地方。

“段氏,低着頭跟緊了咱家!宮裡不比外頭隨便,東張西望的衝撞了宮中的貴人,你可小命不保!”去段宅宣讀懿旨的天使對段玉苒尖聲地道。

段玉苒聽內侍這麼說,倒有點兒想笑!無論衝撞宮裡的貴人與否,她的小命今天可能都會不保!

“多謝公公提點。”段玉苒從袖袋裡摸出一張銀票,借上前行禮的機會,輕壓在內侍的手中,“民女初次進宮,還請公公多多提醒言行。”

那內侍手指一捻,看到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時臉上露出了笑容。

“段小姐客氣了。”收了銀票,這稱呼也變了,“宮裡的規矩是多了些,但你只要記住了,貴人問話了你才能說話,貴人沒問的就別說!你覺得答得全乎了,貴人還不一定愛聽呢。”

段玉苒點點頭,“民女記住了。”

內侍見段玉苒是個明白的,又收了好處,就多說了一句,“咱們貴妃娘娘啊,對那些懂事兒的、乖巧的人還算和氣,對那些嘴犟、不知深淺的可從來都是不手軟的。”

歷史上的殲妃大多都是這樣的性情吧?段玉苒也不奇怪,但還是向內侍道了謝。

穿過長巷、經過長廊與花苑,段玉苒被領到了宸坤宮。

因身份卑微,段玉苒向盧貴妃行跪禮。

通常,行跪禮的人面前都會備塊墊子,可幽蘭殿內的理石地面上卻光可鑑人,根本沒有什麼墊子!

段玉苒提裙屈膝跪在硬硬的、冰冷的地上,向盧貴妃行禮。

殿內上座坐着的華服女子正是盧貴妃,兩旁還坐着幾名衣着豔麗的年輕宮妃。

“你就是忠勇伯府三房那個和離歸家的四小姐?”盧貴妃垂着眼簾,語氣高高在上地道,“擡起頭來給本宮看看,到底生得是何等狐媚之色,竟勾得齊遠侯和東盛郡王世子都爲圍着你轉!”

段玉苒心中謹記進宮時那個內侍所言——盧貴妃非常討厭敢頂撞和違逆她的人!

微微擡起下頜,段玉苒面抿脣不語。

盧貴妃仔細打量了一番段玉苒,實在從這個女人身上看不出什麼出彩的地方!

論容貌稱不上絕色,論氣質道不上高華!齊遠侯和東盛郡王世子都瞎了眼不成?

“娘娘,恕嬪妾多嘴,此女相貌堪堪只稱得上是中等之姿,您說她‘狐媚’還真擡舉了她呢。”一名穿着粉色宮裝的宮妃掩口咭咭地笑道。

“珍妃妹妹這就不懂了,越是容貌出衆的女子越是心性高,豈會隨便與男人勾勾纏纏、不清不楚?越是這等相貌平庸的才易恬不知恥的見到男人便使手段迷惑對方呢。”坐在粉衣珍妃旁邊的紫衣宮妃像是很明白地道。

段玉苒聽到這兩名宮妃對自己的嘲諷,面上並無任何表情變化!反正都是捧盧貴妃臭腳的人,說幾句廢話也傷不到她!

旁邊坐着的其他幾個宮妃也七嘴八舌地對段玉苒譏損了幾句,盧貴妃一直沉默着未加制止地觀察段玉苒。

“倒是個沉得住氣的。”盧貴妃見段玉苒對宮妃們的譏辱不怒不惱、不羞不怯,不由挑了挑眉。

在宮裡生活了近二十年,盧貴妃從一名不起眼的小宮妃爬到今天的位置上,在這後宮之中也算是看盡了各種性子的女人!像段玉苒這種榮辱不驚者,往往都是心性堅韌的人,也是對付起來棘手的那一種!

不過,她堂堂大榮的貴妃要對付一個小小的平民之女,根本無需費什麼心思!任憑再棘手的人,也不過是貴妃娘娘一句話就能令她生不如死、死不復生!

“段氏,你可知道爲何本宮召你進宮嗎?”盧貴妃慢悠悠地問道。

段玉苒垂下頭恭聲地答道:“回貴妃娘娘,民女不知。”

“你不知?呵呵。”盧貴妃冷笑兩聲,“本宮問你,齊遠侯最初是不是想娶你作繼室?”

“回貴妃娘娘,民女只知道家中長輩最初就是打算將大房的庶女送去侯府作繼室、照撫大堂姐生下的兩女一子。其他的,民女並不知情。”段玉苒答道。

“好個不知情!”盧貴妃挑眉揚聲道,“你敢說和齊遠侯無私情?那爲何他回京後不久,就去城外的庵寺尋你?而你次日也與其在庵寺裡私會!”

本來還有些擔心自己命運的段玉苒很想偷笑!

這位貴妃娘娘是在高位久了、呼風喚雨慣了,什麼也不怕了吧?這種不打自招的問話方式還真是頭一回見!

“回貴妃娘娘,齊遠侯那日到庵寺所爲何事,民女也是不知。”段玉苒直接撇清關係,根本連謊都不願編一個!

謊言終究是假的,說得越多越容易將自己套進去!反正最後魏辰陽娶的是大房庶女,又不是她段玉苒!

“你不知?好個你不知!竟敢敷衍本宮!”盧貴妃的玉手往椅子上一拍,腕上的鐲子發出叮噹的碰撞聲,頭上的金步搖也叮叮作響!“來……”

“啓稟貴妃娘娘,太子妃求見!”殿門外傳來內侍的唱聲。

太子妃?盧貴妃和在座的小宮妃們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誰人不知東宮與宸坤宮素不往來!只在皇帝主持的重大節日上走走面子情而已!今天,太子妃怎麼會主動跑來見盧貴妃?

在盧貴妃等人驚詫的眸光中,盛裝的太子妃姍姍而入。

“參見貴妃娘娘。”太子妃進來後先向盧貴妃行了半禮。

盧貴妃的臉已經恢復了冷淡、倨傲的表情,見太子妃向自己行半禮,恨得牙根癢癢!她

在後宮的權力再大,也不是皇后!她只是太子的庶母,太子妃是未來的國母,向她行半禮已是敬重!

“快起來吧,太子妃今兒怎麼有空到本宮這裡來?”盧貴妃沒好氣地道。

太子妃站直身子,不急着回答盧貴妃的問題,而是昂首坦然地接受了幾名小宮妃行的半禮。

段玉苒還跪在地上,一時倒不知是該起來向太子妃行禮,還是就這麼跪着行禮。

太子妃的視線掃過段玉苒的身影,擡頭對上座的盧貴妃笑道:“聽說貴妃娘娘將忠勇伯府的四小姐接進宮裡來了,便湊個趣兒的過來看看。一直想見見這位才女,卻苦於沒有機緣,倒是貴妃娘娘成全了我。”

盧貴妃一怔,皺眉看了看段玉苒,又看了看太子妃,“這話是怎麼說?太子妃與這個段氏有交情?”

太子妃是官宦人家出身,比段玉苒又年長七八歲,入宮前應該是沒有什麼機會結識的!

“貴妃娘娘可還記得萬壽節上,碩王獻給父皇的那面名爲‘山河圖’的琉璃壁畫嗎?便是出自這位段四小姐的奇思妙想,連琉璃磚燒製出來後都是她親自把關的品質。”太子妃望着段玉苒讚賞地道,“在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上有造詣的才女倒是不少,可精通琉璃的才女可不多。所以我一聽說貴妃娘娘將人接進宮,便趕緊過來欲結識一下。”

盧貴妃一聽段玉苒是“山河圖”的策劃與監造者時瞪大了眼睛!

這個踐人竟然還是幫碩王在萬壽節上露臉的幕後之人?難道就是那個在行刺時和碩王一同滾下山坡的神秘女子?

天藍山莊被碩王的人守得滴水不漏,盧貴妃曾派人多方查找那個被碩王接到天藍山莊的神秘女子都是未果!最後查到一個琉璃匠人的女兒不但會琉璃器玩的圖樣繪製、還精通琉璃燒製的技藝,她就派人將那個匠人的女兒給處理掉了……原來搞錯了!

這個段玉苒果然是不簡單啊!太子妃方纔的話明顯是在擡舉段玉苒!

盧貴妃突然心生警惕!太子、太子妃和碩王都是狡詐之人,突然跑到她的宸坤宮這樣擡高段玉苒,莫非是有什麼目的?

“哦?原來段氏還有這等本事!”盧貴妃沉默了一會兒後皮笑肉不笑地道,“本宮倒是不知呢。今日本宮將其召進宮來,是想問問她與齊遠侯和東盛郡王世子之間的事。”

太子妃作出吃驚與不解的表情望向盧貴妃,“齊遠侯是忠勇伯的女婿,與段四小姐自然也是親戚關係。只不過以前是姐夫,現在倒成了妹夫。那東盛郡王世子逃婚的事,我也是聽說了,想必是小孩兒心性,與郡王和郡王妃鬧脾氣罷了。倒不知怎麼就與段四小姐有了關係。”

盧貴妃恨恨地咬牙!其實這些道理她也是知道,只是氣不過兩次事都與段玉苒有關,想找個人出氣罷了!

“太子妃倒是比本宮看得通透吶!”盧貴妃嘲諷地道,“看來,本宮也沒什麼可問段氏的了,倒不如讓你將她帶回東宮好好招待,也算本宮成人之美促成了你們的結識!”

盧貴妃知道自己今天是處置不了段玉苒了,與其讓東宮抓到什麼把柄,倒不如先放了這個段氏!反正她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那就多謝貴妃娘娘了。”太子妃並沒有過度欣喜的模樣,態度平和的向盧貴妃道了謝。

盧貴妃既表態要放人,太子妃便上前去扶段玉苒,“段小姐快起來吧,地上涼。”

段玉苒的膝蓋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已經又麻又木,骨縫裡還有些刺痛!她試着站起來,卻趔趄了兩下,太子妃身旁的一名宮女上前穩穩地扶住了她!

“再次多謝貴妃娘娘成全,那我便先帶着段小姐回東宮了。”太子妃又行了半禮,帶着段玉苒和宮人離開了宸坤宮!

太子妃一行出了宸坤宮,盧貴妃氣得摔碎了手中的茶盅!驚得兩旁的小宮妃全白了臉的站起來!

“娘……娘娘爲何……爲何允了太子妃將人帶走呢?”珍妃壯着膽子問道。“您是長輩,太子妃今日這番作爲,對您實是不敬!應當告到皇上那裡……”

“閉嘴!”盧貴妃抓起手邊的一塊點心砸在了珍妃的頭上,將如花美人的髮髻砸得歪倒在旁!“太子獻了銀礦、碩王又在監採,他們兄弟在皇上心中正是得意之時,你以爲這點兒小事能令皇上替本宮出氣嗎?沒準還得責怪本宮氣量狹小!”

你本來就是氣量狹小嘛!幾位小宮妃腹誹,卻沒膽表現在臉上!

“娘娘,那您就這麼放過那個姓段的踐人不成?”穿着紫衣的玉妃替盧貴妃不甘地道。

盧貴妃撇了撇嘴,保養得宜、依舊美麗的臉上露出微獰的笑容,“哼!這還是太子妃第一次與本宮正面交鋒呢!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哪裡奇怪?還請娘娘賜教。”邢貴人討好地道。

盧貴妃眯了眯眼,擡手緩緩撫過壓着金飾的鬢角,並未回答邢貴人的問題。

雖然皇帝日理萬機,並不會管後宮的事,但並不代表他對後宮發生的事完全不知情!

今天自己和太子妃之間發生的事,肯定會很快傳到皇帝的耳中!如果自己氣不過,對段氏下了殺手,也許就中了東宮的殲計!

來日方長,因爲個小蟲子而破壞了大局,不值得!

幾名小宮妃等了半天也沒得到盧貴妃的回答,只得悻悻告退。

再說被太子妃帶走的段玉苒,她並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反而更加不安!

太子妃的營救可以說是簡單粗暴式的!顧得了當下,卻難解遠憂!萬一盧貴妃還不肯放過自己,再拖累了父母、兄長可怎麼辦?

滿懷憂慮的被宮女扶到了東宮太子妃居住的屋子,段玉苒被安置在一張鋪着軟墊子的椅子上。

“多謝太子妃解圍之恩。”段玉苒掙扎着想站起來向太子妃道謝。

“段小姐不必多禮了。”太子妃擡手阻止段玉苒行禮,“本宮也是受碩王所託行事而已。”

段玉苒一愣,她聽得出太子妃語氣中的冷淡,似乎……

“原來是碩王殿下請您幫忙,民女……”

“段小姐,本宮冒昧的問一句,你與碩王是什麼關係?”太子妃打斷段玉苒的客套,冷聲地問道。

又是問她與男人之間的關係!難道她看起來像只搖着九條尾巴的狐狸精嗎?還是她長得真的很狐媚,一看就是能迷惑男人的女人?

段玉苒自嘲的扯動嘴角無聲地笑了笑,輕輕將身子落回椅子裡。

“民女只是幫碩王殿下想出琉璃壁畫作壽禮的人。加之幾年前,父親與兄長曾在安州對碩王殿下有過相助之恩,所以……”

“段小姐,你以爲本宮會相信你這番說詞嗎?”太子妃再次打斷段玉苒的話,有些不悅地道,“其實,本宮對你們的關係也不是很感興趣!既然碩王離京前曾請本宮相幫,本宮也答應了,自當不辱所託!但本宮想提醒段小姐一句,做人要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好高騖遠的事。梧桐樹上棲的是鳳凰,雀鳥和烏鴉還是止步的好。”

段玉苒萬萬沒想到太子妃會和自己說這樣的話!狠狠的咬住嘴脣壓制住心中的憤怒,她將頭垂得更低了。

於自己而言,太子妃與盧貴妃又有什麼區別呢?

“段小姐,你不要怪本宮說話難聽。”也許是看出段玉苒的難堪,太子妃收起犀利、放緩語氣道,“碩王是太子殿下極爲看重的一母同胞,也是皇上極爲喜愛的皇子。未來的路,請你……好自爲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