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年紀越大的人越容易懷舊。這並非是因爲曾經的年月有多麼美好,只是因爲記憶中的自己是年輕的。
這句話套用在羅根的身上也許並不合適。對於他來說歲月並不能在他身上留下多少印記,哪怕是那些深刻見骨的傷痕也無法在他身上烙上任何有關於往昔歲月的痕跡。
而且那短暫和破碎的記憶如同深淵的夢魘一般,一直纏繞着他。每當他期望回憶起什麼的時候,總會給他的大腦帶來刻骨銘心的傷痛。
在他現在還記得的記憶中,那些過往大多都不是那麼愉快。比如東洋就是一個不是非常愉快的地方。
當然這個地方曾經給他帶來過愉快的回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有過一個念頭,乾脆就在這個地方了此殘生吧。也許失去的記憶並不是那麼重要。
因爲在這裡他曾經擁有過一段愛情。或者說他以爲擁有過一段愛情。當然有的時候,人說擁有的美好都是建立在一種近乎虛構的環境上。
名古屋,東洋第四大的城市。與東京,大阪一同構成了東洋最重要的三個商業都市圈。名古屋地處於大阪與東京之間,是關西與關東之間的經濟樞紐。
而在名古屋都市圈的郊外,羅根漫步於鄉間的小道上。這是在名古屋與清須市之間夾雜的一片村落。
村莊並不大,住戶也並不多。不過因爲地處於繁華城市之間,卻顯得尤爲難得。
與十幾年前相比,這個村莊與羅根記憶中的變化並不大。當然這指的是村子中的建築,那些低矮的二層小樓。不過村中曾經唯一開設的雜貨店已經被擴張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給取代了。
看起來這家便利店的生意並不是很好。因爲少子化與老齡化的困擾。這座鄉村的人口已經由當年的常駐一千五百多人口,銳減到了九百多人口。
大多數的年輕人都選擇去離家鄉不遠的名古屋市找工作。如果不是因爲這座村莊靠近名古屋,有地理優勢,讓務農利潤還比較客觀。
恐怕村子內的年輕人都要跑光了。就像很多東洋的村子一樣,自然荒廢掉。
在這樣一個人數稀少的村莊中,突然出現的外國人是很顯眼的。尤其是羅根的造型本身就很扎眼,就算是在紐約的街頭都是屬於容易引人注目的類型。
所以他不論走到什麼地方,只要有人。都會忍不住看他兩眼。不過羅根並不在乎這些。他只是順路看看一些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在村公所不遠的地方,曾經是羅根居住過的地方。一所有着日式鄉村氣息庭院的兩層小樓。
不過如今這樁房子已經荒廢。看起來像是許久無人居住的樣子。
“知道這裡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休息嗎?”在便利店內,羅根買了一包香菸與一瓶芝華士。他操着蹩腳的日語,同時還夾雜着英語向便利店員詢問着。
也許是因爲羅根的日語太糟糕的緣故,店員並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羅根只能夠用自己的手腳一起筆畫,才能讓店員大概弄明白羅根的意思。
這名身穿羅森便利店制服的中年大嬸攤開手搖了搖頭,表示這附近並沒有民宿或旅館。“你·必·須·去·名·古·屋。”
爲了防止羅根聽不到她說話的意思,大嬸還特別放慢了說話的速度。用一字一頓的方式告訴羅根,他想要找旅館,最好還是搭乘每天從村裡經過一班的班車去名古屋。
羅根可是剛剛從名古屋來的,怎麼可能就這樣原路返回呢。
沒有聽從店員大嬸的好心建議,羅根在入夜時分直接翻牆進入了那所廢棄的老房子。雖然房子很破敗了,但是裡面的傢俱卻好像沒怎麼動過。
水龍頭已經徹底鏽蝕,只能吐出一些渾濁帶着鐵鏽的黃水。房子的供電也早已經被掐斷了。木質地板因爲缺少打理,走上去深一腳淺一腳,當羅根穿過客廳想要前往記憶中的臥房時,沉重的腳步揚起了大量的塵土。
細小的粉塵遍佈於空氣之間,通過呼吸進入了羅根的肺部,引起了他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咳咳。”
羅根擰開了芝華士的瓶蓋,給自己的喉嚨裡灌了兩口酒菜平復這種咳嗽。
“好吧,就在這裡將就一晚吧。”羅根不太在乎這裡髒亂的情況。他檢查了幾張椅子,找了把還算結實的,隨手拍了拍灰塵。不過好像越拍灰塵就越糟糕的樣子,乾脆就不拍了。直接坐在上面。
因爲沒有城市的光污染,鄉間的夜空顯得比城市裡看見的要美麗的多。因爲你能看見許多二等星與三等星。
雖然因爲人類的對空氣的破壞,現在已經很難在夏季看到銀河了。但是每一次當人擡起頭仰望星空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感嘆自己的渺小與星空的浩瀚。
給自己點了根菸,同時悶了一口芝華士的羅根,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透過窗戶仰望着星空。
在人類的文學作品以及藝術渲染中,狼總是被形容詞一種孤獨而高傲的生物。它們好像一直是獨來獨往,像個寂寞的遊俠。
但是實際上狼是一種羣居生物。與大多數羣居生物一樣,狼也是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社會結構與地位的。
這裡面也包括配偶和家庭。羅根是個孤獨而寂寞的金剛狼。在他有限的記憶裡,殺戮佔據了大多數地方。
如果說有什麼地方是值得回憶的,也許這裡算是一處。不過有的時候,回憶也會被不速之客給打斷。
擁有着超強嗅覺與聽覺的羅根對於黑夜中細微的聲響與空氣中突然出現的陌生氣味,都有着超強的警覺。
他已經丟掉了芝華士的酒瓶,琥珀色的酒液灑滿一地。三根由艾德曼合金打造的鋼爪已經彈出。
如同羅根的猜想,這幢不大的建築已經被身穿統一黑西裝的男人們重重疊疊的包圍起來。
深夜的村莊裡有人好奇的打開燈光觀察着這邊的情況,但是隻看了一眼就很快的把燈光熄滅。因爲沒有人想要給自己惹麻煩。
羅根可不覺得這些人是來找自己敘舊的。他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的警覺很符合一頭狼應該有的個性。
但是很快這種警覺中露出了一絲破綻。因爲他從空氣中聞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那個味道的主人曾經陪伴着他度過了好幾年,那是他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時光。
“羅根,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在你的身上留下印記,哪怕是最無情的時光也不行。”撥開黑衣人羣,向着羅根走來的女人正是他的所愛同時也是他的所痛,那個名叫矢志田真理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