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納森把目光從試管上挪開,擡頭看着屏幕上的一串數據說:“沒戲,這東西是一種加速細胞老化的毒素,毒發表現不會有全身腫脹,而且一旦中毒,傷害不可逆,以現在普通人的醫學手段搶救不回來。”
“不過這不是任何已知的化學配方,我需要再進行一下檢測,等我五分鐘。”
席勒和帕米拉站在喬納森的身後,帕米拉低聲問道:“教授,你什麼時候弄到這種毒素樣本的?”
“塔利亞耍帥把手伸到我的腦袋旁邊的時候。”席勒盯着試管裡的反應,並說:“我猜出了她的指甲有毒,所以灰霧趁機保存了一部分她指甲上的塗層樣本。”
“所以你才那麼輕易的就放她走了?”
“我都說了,我不關心她和布魯斯的私事,但我正在調查一樁科波特委託我調查的案子,那與某種毒素有關,她是嫌疑人之一。”
帕米拉點了點頭,像有點感嘆般說道:“說真的,教授,您在哥譚大學的名聲能止小兒夜啼,我還以爲您會是那種很容易被激怒的人呢。”
“我很少真的對什麼事感到憤怒。”席勒像是閒聊一樣回覆道:“我絕大多數時間表現出憤怒,只是因爲憤怒的情緒能夠帶來威懾,這會讓教學工作變得容易一些。”
說完席勒回頭看了帕米拉一眼,並說:“如果你對什麼事都冷漠以待,他們會覺得伱並不重視,進而得寸進尺,所以你可以學學怎麼演繹憤怒來表達你重視的態度。”
帕米拉抿着嘴,顯然是正在思考要不要做點什麼,她其實早就對植物學系的一些學生傳她的八卦緋聞感到不滿,只是她沒有如此激烈的情緒讓她去和他們大吵一架,讓他們停止這種行爲。
但是這次這則緋聞給她帶來了麻煩,如果所有對布魯斯有意的女人都順着緋聞找上她,那她就別想有清靜日子過了,看來是時候給那羣亂傳八卦的人一點顏色看看了。
“但也別真的把他們謀殺掉。”席勒像是會讀心一樣,適時的開口道:“你可以衝到醫務室對着你的同學大發脾氣,和所有人大吵一架,但別爲這種事就去謀殺誰,只會給你自己帶來麻煩。”
“這太困難了。”帕米拉有些痛苦的皺起了眉說:“我可以冷靜的思考出平均每人數十種的不留痕跡的下毒方式,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像只暴怒的猩猩一樣對他們大吼大叫。”
“你可以看看電視劇。”席勒走到另一邊的桌子上翻看喬納森的報紙,並說:“小說和漫畫也行,先從模仿虛擬角色的情緒表現開始,爲你的每種情緒設計出一套行爲模式,再慢慢的細分到每一種細小情緒對應的動作,最後靈活的組合,合理的運用在生活的每一個場景。”
帕米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把一頭紅髮向後攏去看着席勒說:“你曾經也這樣練習過嗎?教授。”
“是的,曾經。”席勒點了點頭說道。
這時喬納森轉過身來,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敲了敲試管說:“所有儀器和化學反應檢測給出的結果都是固態酒精,顯然這裡面有一些現代科學手段無法檢測出的成分。”
“但毫無疑問的是,這不是一種專攻某個器官的毒素,使細胞加速老化的表現也不會導致軀體水腫,恐怕這不是你要的正確答案。”
席勒點了點頭,看着喬納森說:“那麼對你近期的研究有用嗎?”
“這很有意思。”喬納森回頭看了一眼試管架並說:“其實我對於細胞毒素並不感興趣,但他們將這種神秘成分用來當做毒藥殺人有點太浪費了,難道稀釋再處理一下,用來做成壽命剝奪器不是更有意思嗎?”
“我從一個女人那裡弄到了這種毒素樣本,她手裡可能會有更多。”
喬納森立刻搓了搓手笑着說:“那麼告訴我她的名字,我想我有必要去拜訪一下她。”
“塔利亞·奧古,但你最好小心一點,她的背後有一整個組織,叫做刺客聯盟。”
“這個組織是做什麼的?”
“誰知道呢,大概是那種滿腦子建立新世界的神經病組織吧。”
“那還真是瘋透了。”
離開喬納森所在的阿卡姆瘋人院病人活動中心化學實驗室,席勒又去了這座小島的另外一幢建築。
之前說過,阿卡姆瘋人院搬到了一座獨立的小島上,這裡除了精神病醫院,還有許多性質特殊的犯罪組織駐地,其中就包括逐漸發展壯大的僱傭兵大廳。
這並不稀奇,哥譚這種五毒俱全的城市到現在才發展出全世界僱傭兵和殺手交流集散的業務,純粹是因爲狗也嫌狗屎臭,以前殺手們都繞着哥譚走。
哥譚稍微有了一些秩序之後,這裡理所當然的就成爲了僱傭兵和殺手的天堂,再怎麼說這裡也是東海岸的特大城市,充斥着各類繁華社會的銷金窟。
僱傭兵和殺手都是活在當下的人,整日刀口舔血的活兒讓他們比普通罪犯更需要發泄,掙大錢就是爲了享受的,要是能在美國的繁華城市裡光明正大的活動,幹嘛要去東南亞的窮鄉僻壤蹲着。
之前他們沒得選,現在他們當然會選哥譚,這可是一座連聯邦調查局都進不來的城市,還有哪裡比這裡更安全?
不過他們深知哥譚的厲害,基本都是經熟人介紹住到了小島的酒店裡,羅伊平等的愛着每一個以花錢爲目的來到哥譚的人,市政府甚至還給這幫僱傭兵和殺手安排了專車,方便他們去市內花錢。
後來,許多知名殺手在這裡嚐到了甜頭,幹完一單大的就會來度假,人來的越來越多,僱傭兵活動中心幾經擴建,現在已經成爲了一座綜合性娛樂場所,酒店、夜店、賭場、購物中心應有盡有。
最近哥譚氣候鉅變,哥譚人快被曬化了,這羣來度假的外地人倒是興高采烈的去沙灘上曬太陽了,席勒正是在僱傭兵活動中心酒店的沙灘上找到喪鐘的。
喪鐘還戴着面罩,但是赤裸着上身,下身穿了一條沙灘短褲,單從體型來看無法判斷具體年齡,但從毫無傷疤的健壯皮膚表面就能看出他不是普通人。因爲前一天晚上剛剛下過雨,上午的陽光還不是很好,沙灘上人不多,因此喪鐘一眼就看到走過來的席勒和帕米拉。
他們就像是分別出門度假又恰巧在同一片沙灘偶遇的老朋友,喪鐘從躺椅上坐了起來,席勒站在躺椅前,把雨傘的傘尖插進沙子裡,兩人都主打一個有點歡迎之意但不多。
“那個叫塔利亞的女人找到你了?”
“她闖進了哥譚大學。”
“愚蠢。”喪鐘一隻手抱着一條腿的膝蓋,側過身去拿旁邊的果汁,喝了一口之後說:“我早知道她和她爸爸都不聰明,但也沒想到他們不光愚蠢,還很大膽。”
“你和塔利亞說過我的事?”
“是和她爸爸,她可能在旁邊偷聽。”喪鐘輕輕聳了聳肩,不在工作狀態的殺手頗有種無慾無求的擺爛氣質,他又喝了一口果汁之後說:“你總得讓我有個理由去向所有人解釋這個世界一連串不合理的變化,他們只是要個答案而已。”
“刺客聯盟盯上你了?”
喪鐘倒是有些驚訝的看了席勒一眼說:“沒想到你知道他們,看來你也是個老傢伙了,我年輕時也和他們打過交道,但最近,是的,那個老惡魔對我有點興趣。”
“因爲你殺了某個重要人物?”
“是你殺的,我只是那把槍而已。”喪鐘輕輕嘆了口氣說:“這可遠遠超出了你的人情的價格,我還指望你能給我帶來更多的單子呢,可看起來,這是一次完全失敗的投資。”
“所以你就把我供出去了?”
“我從不對任何人透露我僱主的信息。”
出乎席勒意料的是,喪鐘選擇了否認,並且看起來他不像是在說謊,席勒略一推測就又開口說:“所以刺客聯盟早就盯上我了,只是你的表現讓他們更加確定我在影響這個世界。”
“雷霄古並不聰明,但他活得夠長。”喪鐘的語調變慢了,明顯是正在一邊斟酌着能透露的信息一邊說話:“見證歷史的人總是對歷史的走向更爲敏感,他知道有一些本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
“而他介意的是,有人搶在他之前改變了這個世界。”喪鐘輕輕搖了搖頭說:“雖然我不能理解這幫每天嚷嚷着建立新世界的瘋子到底在想什麼,但他們顯然把這個問題看得很重。”
席勒微微把頭偏向一邊並說:“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這個消息,而不是當他的女兒冒失的闖到哥譚,並且還沒意識到自己是來幹什麼的時候才讓我自己發現這一點。”
“我不能說。”喪鐘用一隻手的食指和中指疊在一起打了個響,說道:“我們的關係可沒那麼好,欠你的人情也還清了。”
“因爲你去了一趟刺客聯盟,發現他們比你想象的更麻煩,所以你就改變了主意。”
“拜託。”喪鐘無可奈何的擡了一下手說:“去讀你的對手的心吧教授!我只是個拿錢辦事的殺手,從我這兒得到再多也沒有意義。”
“你應該有家人吧?”
“這就落俗套了。”喪鐘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他看着席勒說:“你不會是這樣威脅別人的人,教授,那可不合你的身份。”
“我的意思是,威廉·德內切特,你還記得他嗎?”
喪鐘的動作停頓了,席勒語調平靜的說:“你趁着聯邦調查局對我進行瀆職調查的時候殺了他,還把他塞在一個盒子裡,你和他有什麼仇?”
“這世上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嗎?”喪鐘挺直了身體,態度終於嚴肅了一些,他轉過去把躺椅支起來,然後靠在上面說:“我就不能是爲了幫你報仇嗎?”
“你只是個拿錢辦事的殺手。”席勒用同樣的話語回敬他。
“你認識的威廉可能只是個不夠聰明的學生,對嗎?”喪鐘反問道。
席勒並沒有避開問題,他點了點頭說:“因此我在聯邦調查局當中看到他的時候感到很驚訝,他的能力不足以讓他從實習學院脫穎而出,更無法讓他在FBI當中保住自己的地位,他是個投機分子。”
“那你就應該想到,他必然是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爬到了現在的位置。”
席勒皺起了眉,他並沒有有關於威廉的詳細記憶,但是之前,他主動跟聯邦調查局離開並讓他們對他進行瀆職調查,威廉攪和在裡面,看起來像是阿曼達的手下或者合夥人。
最後他的死狀極爲悽慘,屍體被完全的塞進了一個狹小的盒子裡,還被放在聯邦調查局的基地裡公開展示,狠狠的給了聯邦調查局一個耳光。
但是除此之外席勒確實也想不起什麼有關威廉的事了。
“他的真名不是威廉·德內切特。”
喪鐘開口說:“他的本名是小威廉·德安特·沃爾什,他的父親是威廉·沃爾什,美國政府ACTH試驗團隊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