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開始了他的工作,唯一讓他感覺到有些不爽的就是,席勒非要坐在他身後看着他幹活。
從事過文藝創作類工作的人應該明白,最討厭的就是在自己聚精會神的工作的時候,別人非要過來看一眼,但看在錢的份上,埃迪還是捏着鼻子忍了。
要導演一部電影,光有這些監控攝像頭畫面是不行的,首先要根據時間線創作出一個劇本,然後用特效復原當時的場景,再用鏡頭去拍。
所以埃迪做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先把所有的監控錄像看一遍,寫出劇本的草稿。
當然第一份監控錄像就是有關隱形人的,其中還附贈了羅賓斯的一些履歷,埃迪想了想,他開始寫道:
“場景:校園當中
時間:人來人往的放學時間
人物:高中生羅賓斯和他的兩個好哥們
對話內容:羅賓斯在昨天晚上撿到了一件神奇的斗篷,他在自己家裡試了試,發現神奇的斗篷能讓自己完全隱身,於是他邀請自己的兩個好哥們兒去家裡面,想用這斗篷做惡作劇。”
埃迪隨手寫了點對話,一個叛逆少年和他的兩個狐朋狗友的形象躍然紙上,接下來的內容就是創作他們的各種惡作劇,在學校裡捉弄老師同學,報復和他們合不來的人。
因爲這部分不是關鍵,所以埃迪設計了幾個轉場,塑造羅賓斯頑劣的形象,也把這斗篷的功能充分的展現了出來。
然後劇情轉折點來了,其中一個狐朋狗友的女朋友被別人搶了,他想借着斗篷去報復他的情敵,破壞他的派對,可是羅賓斯不同意。
在這裡埃迪着重寫下了羅賓斯的表情描寫,他怒目圓睜,表情扭曲,眼神中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慾望,顯然這是用鏡頭埋下的伏筆。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不歡而散了,可那個死黨卻偷偷地溜進了羅賓斯的家裡,並偷走了斗篷。
羅賓斯發現斗篷不見了,所出現的情緒卻並不是被朋友所背叛的憤怒,而是一種深深的恐慌,甚至是瘋狂。
而拿走了斗篷,想要搞事的朋友也遇到了麻煩,斗篷在派對上失控了,直接裹到了他的情敵身上,並把他吞了下去。
憤怒的羅賓斯找過來的時候,現場已經只剩下一條斗篷了,但他根本管不了那麼多,如同一個貪婪的癮君子一般將斗篷裹到了自己身上。
他出發了,出發去殺死另一個知道斗篷這件事的朋友,斗篷只能是他的。
成功得逞的羅賓斯愈發瘋狂,他開始讓斗篷吞噬掉所有他看不順眼的人,幾乎整個街區的警察都在追捕他,但他根本不在乎。
他只想知道怎樣能讓斗篷變得更強。
就在這時,他得到了消息,斗篷不止一條,這強大的神器在被生產出來的時候就有一個孿生兄弟,被存放在神秘的喜馬拉雅山中。
羅賓斯來到了喜馬拉雅山大鬧卡瑪泰姬總部,最後在無數法師的阻攔之下,斗篷現出了它的真面目,原來這竟然是多瑪姆的陰謀。
羅賓斯成功地擊退了法師們,來到了卡瑪泰姬存放寶藏的大殿,可就在多瑪姆的黑手伸向另一件寶藏的時候,至尊法師降臨了。
兩人經過了一番大戰,至尊法師成功的打敗了多瑪姆,羅賓斯清醒了過來,得知自己被斗篷控制做下錯事,對這一切感覺到恐慌。
而至尊法師卻在他身上看到了駕馭神器的天賦,他將自己身上的斗篷脫了下來拿在手裡,並把手伸向了羅賓斯,問他願不願意瞭解更多卡瑪泰姬的秘密。
最後一筆落下之後,埃迪頗爲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不錯不錯,很完整的青少年魔法冒險故事,雖然談不上多麼新奇,但應該會很合青少年胃口。
畢竟很多年輕人都想着上街撿個神器,然後當超級英雄,近年來有很多此類電影,青少年羣體的觀看反饋都不錯。
至尊法師也是有不少粉絲的,畢竟人們一直都很嚮往魔法的神秘,再加上至尊法師的特效確實足,本人也很符合大家刻板印象裡的法師,同時還是技術高超、救死扶傷的醫生,人設屬於是各項屬性拉滿,沒有追隨的粉絲才奇怪。
埃迪有把握這電影會叫座,當然了,因爲本身就是商業性質的爆米花電影,能賺錢就算是完成使命了。
還不等他得意洋洋地把寫完的劇本給席勒看,就看到旁邊的席勒眼睛一眯嘴一撇,說:“你怎麼就只寫了羅賓斯的故事,後面的呢?”
埃迪被他問懵了,他說:“什麼後面的?”
“我給了你這麼多監控錄像。”席勒指了指電腦屏幕說:“你只拍最前面的十分之一?”
“對啊,這是第一部。”埃迪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說,但看到席勒不滿的眼神,他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他震驚的看向屏幕說。
“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把所有的這些事拍成一部電影吧???”
席勒點了點頭。
他竟然點頭了!埃迪大驚失色,他怎麼能點頭呢?!
埃迪在原地愣了半晌,然後纔想起來席勒不是個導演,他可能沒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於是他開始苦口婆心的給席勒講解。
“電影被稱爲濃縮的動態藝術,就是因爲電影的時長在各類影像藝術形式當中算是最短的了,除了那些不明所以的文藝片,絕大多數的電影時長不宜超過四個小時,最好是控制在三個小時以內。”
“尤其是商業片,因爲時間太短,故事必須主線清晰,邏輯鮮明,不能有太多橫生的枝節,否則就會沒有重點,讓人看得摸不着頭腦,宣傳的時候也就抓不住重點,很難賣座。”
“爆米花電影最重要的就是把故事講清楚。”埃迪指着自己的劇本說:“我知道這個故事看起來可能有些幼稚,但是基本每種故事都有它的受衆羣體,只要你能把故事講清楚,就能把票賣給這部分人,至少不至於虧本。”
“難道你是想讓我拍那種衝獎的文藝片?那或許我可以多加點羅賓斯的心理活動,或者把其中一個朋友改成他的女友,加點青少年戀愛煩惱之類的支線。”
在埃迪的注視之下,席勒緩緩地搖了搖頭,他非常堅定的指着電腦屏幕說:“我希望你把所有的監控錄像拍成一部電影。”
埃迪呆若木雞。
他還想解釋些什麼,席勒直接制止了他,說:“我是投資方,聽我的。”
那埃迪還能怎麼辦呢?他只好有些任命的往下看,接下來的一部分錄像帶講述的是沙人貝克的故事。
看了一會之後,埃迪又忍不住動筆了,但這一次的落筆卻沉重了幾分,因爲沙人的許多經歷正是時代變革的倒影。
“場景:布魯克林大街上
時間:陽光毒辣的正午
人物:手裡拿着招工小廣告,穿着樸素的威廉·貝克
人物動作:威廉拿招工報紙遮着額頭,眯着眼睛穿梭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但卻只能匆匆忙忙的和對方道歉,因爲他正要去應聘一份工作。”
埃迪翻過一頁之後,開始寫第一個劇情轉折,總之就是應聘的事情不順利,現在的飛梭總站和空際列車運輸調度站已經不需要威廉這種不會新技術的員工了。
威廉感到很沮喪,然後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意外,獲得了沙人的能力,因爲他沒有工作,爲了餬口,也爲了幫助同樣窮困潦倒的鄰居,他選擇去建築工地偷東西販賣。
但他因爲剛獲得能力不穩定,還剛好撞上了一個來巡邏的倒黴蛋保安,把人家打成了重傷,自己也被通緝追捕了。
接下來他的日子越過越慘,居無定所,躲躲藏藏,因爲實在是沒有收入來源,他只能去犯罪,並在過程當中碰到了蜘蛛俠。
之後因爲一次意外,他的能力徹底失控了,化爲了恐怖的沙塵暴,從東海岸一路席捲到西海岸,最後還是蜘蛛俠、鋼鐵俠、美國隊長等老牌超級英雄聯手,復仇者聯盟集結才勉強把他攔了下來。
而在他被逮捕之後,所有人都認爲他這次肯定是要牢底坐穿了,包括他本人,但這個時候蜘蛛俠找上了他,願意幫他找律師,在好律師的加持之下,一開始被定義爲恐怖襲擊的案件最終被定義爲了如變種人能力失控一樣的超能力失控案件,他本人也獲得了保釋機會。
可就在這個時候,命運的不幸再一次追上了他,他的精神出現了問題,發病的時候意識已經完全不清醒了,他住進了精神病院,在這裡遇到了一位極爲專業的心理醫生。
蜘蛛俠也經常來看他,兩人一起坐在精神病院病房的窗前看着天上呼嘯而過的飛梭,而在兩人對於飛梭的交談之中,情況已經大大好轉的威廉敏銳的意識到,蜘蛛俠很有可能是研發出飛梭的研究人員之一。
這極大的鼓勵了他,於是在住院期間,他開始努力學習新的電力工程學知識,夙興夜寐,不知疲倦,蜘蛛俠也爲他帶來了許多相關資料,幫他獲得新的職業技能,並且他之前幫助過的鄰居也來了,給了他很大的安慰。
最終,威廉走出了精神病院,並在之後接到了星核空間站入職申請審覈通過的通知書,拿着自己的行李登上了前往空間站工作的最後一艘飛船。
寫完之後,埃迪往前翻了翻,稍微進行了一下修改,露出了比之前寫羅賓斯的故事更滿意的神情,果然沒有任何一個導演喜歡導商業片,還是這種帶點社會深層討論的題材更受人喜歡。
埃迪把這個本子遞給了席勒,覺得這個題材雖然沒有把時代更迭的影響探討的太過深入,但是好在簡單易懂,又容易引發共鳴,只要拍攝的手法不拉胯,還是有可能叫好又叫座的。
誰知席勒又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