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看了看被自己放在旁邊桌子上的1913號房門牌,現在這門牌還在自己手裡,怎麼會出現在1900號房的對面呢?
席勒又走出門看了一下走廊的格局,一邊6個房間,按理來說是一面牆上各三個,偶數靠電梯,奇數在電梯對面,左右兩側都是這麼排的。
左側走廊當中,對着原本的1913號房的是1910號房,但是因爲現在1913號房被自己換成了1900號房,所以現在1910號房的對面是1900號房。
那麼爲什麼在彼得的那個時間線裡,1900號房的對面卻變成了1913號房?
席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門牌,他意識到,有可能是自己調換了門牌。
但是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做呢?
之前他一直有種預感,那就是這個1913號房非常危險,拆卸門牌的時候,裡面撞擊的聲音也佐證了這一點,席勒覺得自己現在完全沒必要把這個房間放出來,給本來還算平靜的走廊平添一重危險。
既然自己這邊基本沒有什麼線索了,席勒決定遙控彼得在他那邊調查一下,於是他讓彼得打開了視頻通訊,席勒借助他的視野觀察那一邊的走廊,同時讓彼得按照他說的做。
席勒先讓彼得回房間,但是在路過電梯的時候,電梯剛好到達19層,叮的響了一聲,席勒條件反射性地心跳漏了一拍,但是結果是之前不知道是誰按了電梯,所以才讓電梯停下的,電梯裡面並沒走出什麼東西。
可是就是這一聲響讓席勒忽然意識到了些什麼,他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忽略掉了一個重要線索。
席勒先讓彼得去房間裡拿起鬧鐘,當然這個鬧鐘並不是他的,而是他從1913號房裡拿出來的,彼得比席勒更精通機械,並且他帶了一個微型的工具箱,他說自己有把握能把鬧鐘拆開並復原。
但是席勒只讓他把電池艙給打開了,裡面依舊沒有電池,但彼得也沒有在裡面找到頭髮。
也就是說席勒在1905號房間裡面找到的那兩根頭髮是特殊的,這可能也和1905號房的特殊性有所關聯。
調查很快就陷入了停滯,彼得那邊看起來一切正常,他也不是那種能夠以突然的靈感爆發做出驚人的舉動來攪局的人,甚至稱不上是高明的偵探,哪怕席勒可以藉助他的視角,控制彼得身體的畢竟還是彼得本人,他看起來完全不理解現在的一切。
期間彼得去敲了傑羅姆的房門,也就是1904號房的房門,但是門裡並沒有迴應,彼得透過貓眼看了一眼也什麼都沒看到。
席勒只好讓他去酒店的各個公共設施裡轉一圈,他嚴重懷疑自己離開19層之後也無法順利離開酒店,還得找離開酒店的出口,現在多熟悉一下地形肯定沒錯。
彼得去了餐廳、泳池、健身房、酒吧和行李寄存處,期間路過了兩個會議室和一個商業中心,但是需要預約,所以彼得進不去。
韋恩酒店相當豪華,彼得也算是開了眼界了,他平常可住不起這種檔次的酒店,於是一路走馬觀花,席勒覺得他的理智恢復了不少。
在看到泳池的時候,彼得提出想游泳,但是席勒立刻打消了他的這種想法,在克蘇魯神話體系當中,一頭扎進水裡屬於找死。
彼得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去大廳當中的自動販賣機裡買了一些水和食物,席勒也不能完全保證這些水和食物沒有被污染,但是總歸是比自來水強,萬一是一場持久戰,還是得先準備好生存物資。
而經過兩人的比對,席勒發現,兩個酒店一天當中的時間並不是完全一致的,彼得所在的那個酒店的時間比席勒所在的那個酒店的時間要晚大概30秒鐘。
也就是說,席勒現在是2:00:00,彼得那邊差不多就是1:59:30,因爲這個差距太微小了,很多時候在分針上的表現是一樣的,所以兩人之前對時間的時候一直沒發現。
席勒也不清楚這種差距是哪來的,有什麼用,不過他把這個變化記在了心裡,他意識到這肯定與兩個酒店的存在方式有關,可能也與鬧鐘之類的帶有時間元素的東西有關。
一白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席勒想在白天的時候把問題徹底解決的計劃算是泡湯了,因爲這白天酒店安靜得離譜,哪怕是席勒所在的這個並不安穩的時間點,白天也沒有發生任何異常。
看來關鍵的突破口還是在半夜巡迴的怪物,和那幾聲鈴聲的聲響上。
不過這也就意味着席勒得在這房間裡多待一晚上,因爲從天黑開始,房間裡的幻象就會出現。
天一黑就離開房間到走廊上,等到零點再回來也不是個辦法,萬一這房間出爾反爾,不讓用門卡開門了呢?當然不能高估它們的道德底線。
當然席勒也可以再坐回沙發上,但是他並不打算這麼做,已經浪費了一個白天的時間了,必須得趁着靈異現象出現的時候抓緊時間調查,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的情況會更加兇險。
天黑之前,席勒吃了點東西,小睡了一會,確保自己在最佳狀態,他不覺得這房間還能弄出什麼幻像嚇到自己,房間應該也這麼覺得,所以今天晚上更有可能是個體力活。
果不其然,伴隨着黃昏最後一抹光線落下,席勒聽到衛生間裡傳來簌簌的水聲,那聽起來不像是現代的傢俱弄出來的聲音,更像是整個衛生間被泡在了大海里海浪的聲音。
水從衛生間的門縫裡流了出來。
按理說這麼細的門縫,水不可能流得這麼快,但是還是在幾十秒之內就讓臥室的地板積了一層薄薄的水,席勒沒有關臥室的門,所以水也很快就流到了客廳裡。
席勒吸了吸鼻子,並沒有聞到海腥味,這意味着從衛生間裡涌出來的水不是海水,但很難說這水有沒有污染。
一般人在水開始溢出來的時候,一定會想要進衛生間把水龍頭關上,但是席勒知道水並不是重點,只要這個房間想,它甚至可以讓檯燈開始流水,按照常理來推測是沒有意義的。
從這水流的速度來看,這房間可能是想淹死他,因爲席勒就在那裡思考了幾秒,水就已經到他的膝蓋了。
席勒做的第一件事是衝進臥室裡把自己的公文箱拿起來,那裡面的東西並不怕水,但是萬一被水流沖走了就不好了。
水漲到窗臺位置的時候,席勒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因爲窗戶開得那麼大,還有個沙發在那撐着,水愣是一滴都沒有流出去,就好像窗戶被封了一層膜。
短短几十秒的時間內,水就已經淹到席勒的脖子了,席勒選擇站在屋內的那部分沙發上,但這也只能延緩一點他被淹沒的時間。
水流的速度越來越快,現在已經淹沒了五分之四的房間,席勒現在只能勉強呼吸,但他並沒有選擇游泳,只是站在窗邊。
他認爲這房間殺不了他。
這無非也就是另一種恐嚇,逼着人去尋找出路,因爲溺水其實是一種非常痛苦的感受,氧氣缺失,水灌進肺裡,在窒息當中掙扎死亡,這種絕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這個時候只要有一個出口,不管是門還是窗,被逼到極限的人都一定會選擇一頭衝出去,只爲了重新恢復呼吸。
但席勒不是正常人。
當水把房間全部淹沒的時候,席勒感受到了窒息,他確信這是真的水,而不是什麼幻象,但他一直憋着氣站在原地不動,就好像和這房間槓上了。
索希普的這具身體是普通人,他需要呼吸,在沒有提前吸氧的情況下,憋氣的時間很短,很快就已經到了盡頭。
席勒張開了口鼻,任由水灌進來,進入他的鼻腔和肺裡,劇痛從呼吸道傳來,胃部不斷地翻攪,胸膛疼得像是被挖空了一塊,意識也開始模糊不清。
但是席勒仍然沒有任何動作,哪怕他現在只需要把頭伸出窗戶,甚至是隻需要把頭往旁邊偏一點,就完全可以掙脫這種痛苦的困境。
但他什麼都沒做。
他甚至舒展開身體,讓自己溺亡在這一片幻覺的海洋中,房間似乎有意地延長了痛苦的過程,或者說乾脆就讓席勒一直保持在這個狀態,僵持了半個小時,房間內的水退去了。
似乎這房間能夠作怪的時間是有限的,大概也就是從天黑到零點左右這段時間,所以它和席勒在這裡僵持下去沒有意義。
房間選擇換種方式,這一次是火焰。
如果說有什麼死亡方式比溺水更痛苦,那必然是被燒死,準確點來說,其實絕大多數死於火災的人都是死於煙霧,他們是被霧氣嗆死的,這種死法雖然也挺痛苦的,但是和被真的活活燒死比起來,還是有點小巫見大巫了。
房間裡沒有半分霧氣,火卻越來越大了。
席勒乾脆就從沙發上走了下來,因爲他已經驗證了自己的猜測,這房間殺不了他,又是弄水又是弄火,無非就是覺得他會受不了自殺。
人類的求生意志是很強的,到了緊要關頭,只要有一條活路,他們會想方設法地爬也要爬上去,靠窗的就走窗,靠門的就走門,但是可惜在這詭譎之地,門和窗都不是上帝打開的那一扇,只會通向更絕望的死路。
不過這一次席勒可不打算讓這房間得逞了,雖然他不懼怕疼痛和死亡,但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也不是他的風格,相反的,看對方生氣卻打不着他,纔是席勒最願意做的事。
席勒一個健步衝進了衛生間,站在了馬桶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