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拉利用森林植物的根系,把席勒所說的初中部和小學部的廢墟仔仔細細地翻了一遍,終於翻出了更多的東西——那個男人其他的身體零件。
因爲已經過去了幾年,其他的組織是肯定找不到了,但帕米拉找到了絕大多數的骨頭,並把這些東西帶回了自己家。
席勒是第一次來到帕米拉的房子裡,本來帕米拉搬完家就應該舉辦喬遷派對的,但好巧不巧趕上了大蕭條,房貸已經讓她焦頭爛額,當然就沒心情舉辦什麼派對了,其他人也體諒她,並沒有提出這件事。
好在飛來橫財讓帕米拉還清了自己的房貸,她已經在籌備自己的喬遷派對了。
帕米拉買的是南區普通社區的一棟小房子,並不是別墅,就是很普通的美式小房,上下兩層,帶前院後院,裝修風格偏向現代,帕米拉用了很多植物來裝飾,看起來反而有幾分自然主義的韻味。
當然了,雖然只是普通的房子,但因爲在治安比較好的富人區,價格也不便宜,再加上各種裝修調整,陸陸續續花了帕米拉20多萬美元,這可是千禧年前後的20多萬刀,已經算非常貴了。
但這就更顯出貪婪給她的那500萬刀的含金量,把房貸全還完也還剩下大部分。
在房子的後院,帕米拉一邊和席勒一起拼骨頭,一邊說:“我已經和羅伊說好了,這筆錢算是我給他的投資,加上他現在能拿出來的一部分流動資金,已經可以對哥譚進行初步的綠化改造了。”
“你們有什麼想法?”
“直接改造現在的道路是不現實的,不過韋恩集團那邊有很成熟的屋頂花園的技術,被他大規模地應用在東區的那片建築裡,現在我們打算在其他四個區普及這種技術。”
“錢夠用嗎?”
“加在一起接近千萬美金,勉強算是夠了,但是這樣一來就沒辦法進行降溫計劃了,好在就和上次的蚊子事件一樣,只要熬過這幾個月,自然就涼快了,明年會好很多的。”
席勒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專注於手頭的工作,兩個熟練工很快就把骨頭拼完了,和席勒預料的差不多,一個年齡在30歲上下的成年男性,長期進行體力勞動,沒什麼特別的。
那麼就只剩下了破碎的顱骨,兩人一起將顱骨的碎片拼了起來之後發現,受擊的地方其實不是顱骨的正上方,而是後腦勺。
這驗證了席勒的猜想,那就是這男人其實並不是被頭頂掉下來的東西砸死的。
有一個冷知識就是,很多時候,被高空墜物砸死的人傷勢不是在腦袋的正上方,也不是在後腦勺,而恰恰是在前額。
因爲一旦人類聽到頭上有動靜,他們是本能地擡頭往上看的,所以除非這東西是瞬移到他們腦袋頂上直接砸下來,很多人都是在保持着擡頭往上看的姿勢的時候被砸死的。
所以很多電視劇裡,那些被高空掉下來的花盆砸死的人是趴在地上的實際上是不太科學的,被砸死的屍體躺在地面上比趴在地面上的情況要多不少。
當然也有一些人反應比較遲鈍,東西都快砸到他腦袋上了也沒有反應,這些人是有概率被砸趴下的,但是更有可能是砸在顱骨的正上方,要想砸在後腦勺上,必須得確保這個人一直低着頭,概率實在是太小了。
這種出現在後腦勺上的傷痕一般都是人爲製造的,也就是被人從後面砸的。
席勒和帕米拉看了一下顱骨破碎的痕跡,他們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這個男人是死於謀殺。
其實,鈍器纔是日常生活當中謀殺案兇器的主力軍,人類的後腦勺非常脆弱,拿個酒瓶都有可能把人砸死,所以在激情犯罪的時候,不少屍體的後腦勺都有被擊打的痕跡。
有些人試圖將被砸中後腦勺死亡的屍體丟下樓僞造成自殺,但事實上,現代刑偵技術手段完全可以判斷出砸中人類後腦勺的兇器的具體形態,是砸還是摔一目瞭然。
法醫甚至可以通過顱骨裂紋完美地還原出兇器的形態、砸中的角度,甚至是兇手發力的方式,連兇手身高和左右手都能判斷出來,這種方法是根本行不通的。
帕米拉和席勒實際上沒有如此專業的技術手段,而且屍體並不新鮮,只剩下了骨骼碎片,很多細節紋路走向已經看不清了。
就算如此,席勒也能看出砸死這個工人的人力氣非常大,而且只砸了一下,在這個男人倒下之後,他也沒有補刀。
這證明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對方不慌。
有很多人哪怕是預謀犯罪,也會非常擔心受害者沒有死透,所以捅一刀還不夠,非得把對方捅成個篩子不可,砸腦袋也是一樣,生怕一下砸不死,人都倒下了還要用力砸幾下。
一旦發現補刀痕跡,就證明這人不是老手,一方面是比較慌,一方面是對於自己的力量和對方的體徵沒有明確判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擊致命,老練的殺手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的。
因爲還是那句話,屍體上留下的痕跡越多,就越容易給警察提供線索,法醫可不是吃素的,傷口夠多的情況下,窮舉法都能推測出身高和慣用手了。
席勒說了自己的想法,帕米拉沉吟了一會,開口說:“我卻覺得他沒有多砸幾下,是因爲他知道就算他不補刀,這人也活不了。”
席勒想了想,確實如此,這要是在街道上,那可能確實要多砸幾下,防止對方活過來然後報警,可這個男人死去的地點是在深山老林裡,哪怕就只捅了一刀,只要他失去了行動能力,肯定就是個死。
更何況兇手最後還把這個男人埋到了學校的廢墟當中,就算是沒砸死也憋死了,當時的確沒有什麼補刀的必要。
這也能看出一個很重要的線索,那就是對方一點都不擔心屍體會被找到。
但這其實不太正常,雖說這男人死的地方是一片樹林,但不遠處可還有個高中呢,他憑什麼就覺得不會有人靠近這裡?
他的這種底氣是哪裡來的呢?
席勒已經推測出了一些事,他看着帕米拉說:“布蘭德做了招魂儀式,在這個男人死之前,兩座建築的廢墟仍然存在於地面上,但我們去的時候,那裡已經基本看不出建築的痕跡了。”
“你的意思是,在這個男人死之後,有人對於工地廢墟進行了二次清理。”
“是的,十年前,兩座建築被拆除,但是很多的建築垃圾和地基留在了原地,而幾年後,有一個男人死在了那裡,又有人把這些建築垃圾和地基也帶走了,把那裡恢復成了樹林的樣子。”
“這個男人一定是發現了什麼。”帕米拉看向地上的骨頭說:“否則他不會突然回到學校廢墟,也不會有人追着他殺掉他之後還對廢墟做了二次清理。”
“但是你沒在那裡發現什麼,對嗎?”
帕米拉點了點頭說:“對方非常謹慎,否則也不會在這個男人一趕到的時候就殺了他……教授,如果你繼續調查下去,他們一定會盯上你的。”
“你怎麼突然擔心起我來了?”
席勒確實感覺到有些奇怪,帕米拉還能不瞭解他嗎?對方能拿他怎麼樣?
“教授,你現在可不是個超能力者了。”帕米拉提醒道:“如果對方確實只是興趣愛好使然的連環殺手,可能無法對你造成什麼危害,但如果這件事牽扯到利益,那他們恐怕什麼下三濫的招數都敢用。”
席勒盯着帕米拉,帕米拉左右看了看,然後走到了後院角落處的樹下,對席勒招了招手,席勒走過去之後,帕米拉一鏟子下去,席勒看到了一塊完整的肩胛骨。
“你知道他是誰嗎?”帕米拉略顯冷漠,席勒能聽出她並不需要回答,果然,她自問自答道:“他是一個植物保護主義者,堅決反對這個世界上有我這樣能夠隨時讓植物繁育和復活的人,因爲有我在,他們就不能隨意攻擊其他人養育植物的方法有問題,也就沒法做他們的環保生意了。”
“在我去實驗室的時候,他偷偷溜進了我的房子並想要放火,還好我佈置在後院的藤蔓逮住了他,否則我的房子可就保不住了。”
“經濟危機開始後的幾個月,我的房子、車子,甚至是工作,都受到了這幫人的威脅,我有說過嗎,我之前那輛黑色的福特汽車就莫名其妙的自燃了,而我沒有任何辦法。”
“教授,他們和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帕米拉指的顯然是連環殺手和這幫被利益所驅動的人,她說:“你的那套規則只能防君子,而防不住他們這套小人,哪怕殺不了你,他們也能想盡辦法讓你產生財產損失,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離開帕米拉的家之後,席勒認真的思考了她這番話,他覺得帕米拉說得有道理。
以前的哥譚是比較純粹的,大家就是純瘋,我殺你是爲了個人享受,要是我享受不到或是我技不如人,那也就認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哥譚情況變好之後,可以說是大門常開,辛辛苦苦的拯救哥譚不就是爲了讓這座城市恢復正常嗎?人家是來做生意的,憑什麼不讓人家進來?
也正是因爲考慮到這點,席勒纔沒有去找威廉姆斯的麻煩,人家是正經的生意人,用合法合規的手段拿地,也在法律允許的範圍之內建度假村,脾氣不好,態度惡劣,但終究不犯法,你憑什麼不讓人家建?
或者說,哥譚的衆人努力了這麼久,不就是爲了哥譚能有威廉姆斯這種老闆過來開發嗎?
但是,正常人的正常世界不意味着不險惡,倒不如說,比起瘋子,正常人世界當中的利益鬥爭更加複雜且兇險,利益團體緊密相擁,極端手段層出不窮。
而且除了利益之外,他們沒有任何其他追求,也就意味着他們將沒有任何底線,因爲純粹,所以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