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和副堂主,一把手和副手,還是有本質的區別的。
這一點,在金陵時,我就深有體會。如今無論四合堂,還是六扇門,實行的是堂主負責制,副堂主沒有什麼職權,當然犯了錯誤,也沒有什麼責任,所以幹副堂主最容易混了。
首先,副堂主是領導職位,不用去做具體事務。其次,副堂主只是協助管理,只要在關鍵時刻喊領導說的對,領導說的好,把領導交代的任務,往手底下的人身上一分,就完事兒了。
堂主要主持工作,統領全局,是決策者,是領導者,責任越大,能力越大,壓力也就越大。
李老虎在不遠處,似乎是故意等我們,見到我,陰陽怪氣道,恭喜江堂主成爲盜堂堂主了!我說李副堂主說話怎麼酸溜溜的,你什麼時候能把副字去掉,我也給你慶賀慶賀。
李老虎說不遠了。
我點頭道,真到了那一天,我會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承包了京城所有的魚塘,李塘主!
李老虎武功不如我,口舌之爭又討不到什麼便宜,見到不遠處有人喊他,惡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而去。
我與公孫述走出明月樓時,已是正午。
本來按照會議議程,總堂會之後,會有一次年終聚餐,不過卻因徐若男入京之事被打亂了。我見時間不早,邀請公孫述到望江樓吃飯,畢竟他是四合堂執委會執事,我的任命還指望他去宣佈。
一般來說,這種履新任命,都要有四合堂德高望重的人送去赴任。像是內四堂,由堂主親自去送,而外八堂一般總堂主會委託某個執事去送,送任者與被送者,與科舉考試中的門生與座師有些類似。
盜堂雖屬於外八堂,主要管理京城所有扒手、小偷。整天與這種人打交道,難怪白雲飛在任上度日如年。盜堂堂主,聽起來威風,但其地位甚至不如四內堂的一些副堂主,至於收入嘛,就更不用說兩位。
公孫述是分管人力的執事,堪堪也是四合堂的核心人物,今天趙九爺開小會沒有叫他,而是派他宣佈我的任命,所以心中有些不快。
望江樓的黃河鯉魚比較有名。
如今黃河上結了冰,黃河鯉魚經過一個冬天的消耗,肉質鮮美,做出來的菜,在京城中很受歡迎。
寒冬的臘月,捕魚人在黃河之上用冰鑿開洞下網,將捕來的魚放在冰水中,運送到京城,所以價格也很感人。
當然這只是望江樓夥計的說辭,我是不信的。
我在盜聖門時,每年三四月,黃河開凌,我與幾個師兄都要去捕開凌鯉魚。黃河鯉魚經過一個冬天休眠,體型細長,而且與尋常鯉魚有四須不同,黃河鯉魚只有兩條須。
可望江樓的鯉魚,一個個草包肚子、肚圓腸肥的樣子,一看就是西貝貨。不過爲了請公孫述,也就故意裝作不知,兩人一人一條魚,要了三四個素菜,喝了點燒刀子,花了我將近五兩銀子。
幾杯酒下肚,公孫述話就多了起來,說盜堂是整個四合堂魚龍混雜,最難管理的部門,也是爛到骨子裡的分堂。不過,越是爛的地方,越容易出成績,這次九爺把你派過來,不無鍛鍊你的意思,你可要抓住機會,做出點讓人信服的成績,江老弟,大家可都盯着你呢。
我一邊敬酒,一邊做感激狀,說小弟初來乍到,以後還要多向公孫執事請教了。
心中卻不以爲然,進了四合堂半個月,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呂仲遠的預料。四合堂內有北周間諜之事,或許爲真,也有可能是內莊中有人做黑市生意。這種事情,一旦做實了,直接調集官兵過來圍剿就是,我繼續呆在四合堂臥底的生涯,可以提前結束了。
不過轉念又想,我答應了沈無雙,要幫她取出起居注,交給東門拔蠟。沈無雙說,東門拔蠟在內莊之中。當年西門吹燈讓我來京城時,讓我來聯繫此人,可是此人卻如失蹤一般。看來,這件事,我只有去諮詢第一師兄了。
公孫述在四合堂資歷很老,當年他追隨趙九爺一起打江湖,忠誠度沒問題,不過受制於能力,趙九爺並沒有給他特別重要的職務。這讓他很是鬱悶,動不動就提老子當年跟九爺打天下時的事情,說了一些趙九爺的糗事,我不便評論,在一旁伺候着。
午飯過後,公孫述有些微醉,兩人來到了外八堂盜堂。盜堂在廣渠門附近,距離潘家園比較近,作爲盜竊的重災區,盜堂設在這裡,從方便業務的角度來說,選址還算科學。
進來之後,卻發現這個院子破破爛爛,這哪裡像是外八堂之一的總堂,就算是丐幫的一個分舵,也比這裡講究的。
屋子裡坐着十幾個堂衆,隆冬臘月,連火爐都沒有燒,凳子都沒有四條腿完整的。有個年紀大的堂衆,認出了公孫述,連喊道,公孫執事,您來了!
公孫述在四合堂地位也不低,可盜堂這些人絲毫不避諱,沒有起來施禮的覺悟,反而起鬨道,公孫老爺,今兒大堂會,白堂主一早就去了,說今天發年終花紅,兄弟們等了半天,也沒有見個影兒,終於把老爺您看來,老爺,您這是給兄弟們把花紅帶過來了?
公孫述一臉厭惡,咳嗽兩聲,說,花紅沒帶過來,我給你們帶來了個新堂主!說着,向衆堂衆介紹道,自今日起,盜堂堂主由江小白擔任!
衆人哦了一聲,早知道沒有花紅,就不浪費時間在這裡瞎耗着了,浪費時間。說着,幾個人開始散去。
我感覺自己彷彿被當做了空氣,虧我臨來之前,還準備了一番慷慨激昂,義正辭嚴的演說詞,準備憑我三寸不爛之舌來感化這些堂衆,看來,他們並不準備買賬啊。
我連喝道,諸位留步!
那幾人回頭看了我一眼,道,怎麼,新堂主,叫什麼來着,準備給兄弟們發花紅了?
公孫述並不想摻和盜堂內部之事,呵呵一笑,說,我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都交給你了。
我將他送出大門,然後封了一百兩銀票的利是,不動聲色的遞了過去,說,過年了,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公孫述說,這怎麼好意思呢。我說只是意思意思,沒有別的意思。公孫述一邊推辭,一邊將銀票揣入懷中,臨走之前,才說道,盜堂那個姓鄭的副堂主,你要小心點。
回到盜堂,衆人眼光都放在了我身上。
俗話說,相由心生,長期從事偷盜行業,這些人形容鬼祟,眼神飄忽不定,一看就不是善類。難怪,白雲飛寧肯降職,也不願在盜堂多待一天。
我出身盜聖門,又是盜聖西門吹燈的關門弟子,經過拜師學藝,論文答辯,無論技術、理論都過硬,一身盜藝天下無雙,我的本領豈是你們這些野路子扒手能比擬的?我決定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我從懷中取出了一疊銀票,前不久張幼謙給了我兩萬兩銀票,被我花掉了一部分,這點銀票如今也將一萬多兩。
我朗聲道,總堂會沒有給銀子,但銀子,我有的是!
我將銀票放入懷中,道,稍後,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我從你們中間走過,只要你們有本事從讓這些銀票離開我身體,這些銀票都是你們的!
衆人眼神之中,又充滿了狂熱。天下之大,恐怕只有銀子,才能讓不同的人同時熱血沸騰起來。
話音剛落,這羣人開始摩拳擦掌,有幾個人甚至在低聲討論,什麼刀片,掛鉤、飛爪、鋼鑷等作案工具,都拿在了手裡。
一人問道,姓江的,你說話可算話?
我說我時間寶貴,跟你們閒扯,還不如去天上人間摟個娘們睡覺!
既然我坐實了採花大盜身份,倒不如坦然受之,說話也變得粗俗了,衆人轟然大笑。不片刻,估計是有人聽說了這邊的事情,又有十幾人回到了盜堂總部。
公孫述說,整個京城,在盜堂註冊的職業小偷,有二百餘人,但實際上的數字遠比這個要多,能夠進入盜堂的,多數都是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並且需要四合堂提供政治資源和背景保護的,像是流竄犯、偷雞摸狗的小賊,還有獨行大盜是不會加入盜堂的。
沒用了多久,盜堂總部這個破院裡來了四五十人,整個京城將近四分之一的小偷都來了,這也正是我的目的。
既然不能曉之以理,動之以利,那就乾脆來個技術大比武,跟他們來個手底下見真章吧。我拿出這一萬多兩銀子做誘餌,倒要來試試這個京城盜界的整體實力。
我問道,準備好了嘛?
衆人轟然道,時刻準備着!
我整理了下衣衫,將星宿海內真元以蛛絲陣法方式釋放出去,頓時,身前前後左右上下六面的所有情形,都一一映入了腦海之中。
衆人急促的呼吸聲、手指在口袋中摩擦的聲音,無不顯示着這個院子內的瘋狂。
從內堂到門口,一共有二十三丈。
從門口到內堂,一共有四十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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