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婆婆道,蘇公子,我們李家有後,多虧了你啊!
我說這句話怎麼聽着那麼彆扭,你們李家有後,關鍵是登雲兄弟打鐵還靠自身硬啊。一旁李榮花聽了滿臉羞的通紅,李登雲站在旁邊呵呵傻笑。
刁婆婆道,登雲他爹死得早,我一個婦道人家,起三更,趕五更,一把屎一把尿的把登雲喂大……
張幼謙忽然對李登雲道,兄弟,靠這個你能活到現在,真是難爲你了。
李登雲臉也唰的紅了,說,娘……
刁婆婆沒有聽出其中口誤,又道,我老婆子活了這麼大,什麼都經歷過了,唯獨沒抱上孫子,我一把年紀了,就怕將來到了九泉之下,沒臉見登雲他爹啊。你看,淨顧着說閒話了,趕緊裡面請,我熬了老母雞湯……
李登雲家有五間舊房子,是標準的北方民宅佈局。刁婆婆雖是琅琊閣長老會成員,家裡卻比較簡樸,不過房子不大,卻也佈置的錯落有致。
北屋三間,中間是客廳,東間刁婆婆住,李登雲夫婦住在西間。院子裡東邊是廂房,收拾的乾乾淨淨,一般是給客人準備的。西邊是耳房,與北屋三間連着,是廚房,冬天燒炕也是在東耳房內加炭火。茅廁在東南角,與豬圈相連,後面有雞舍、狗舍。
衆人來到客廳,由於是初春,桌子上青菜並不多,一盤土豆絲,一盤薰臘肉,再就是在鍋裡蹲着一隻老母雞。落座後,我們在房間裡聊天,李登雲在忙裡忙外,李榮花看不過去,幫忙上菜,結果一不小心,啪一聲,打碎了一隻碗。
李榮花頓時嚇得面色鐵青。
刁婆婆見狀,臉色一沉,張口就要罵,忽然目光落在李榮花小腹之上,聲音立即溫柔了起來,道,登雲家的,沒事沒事,你別動,別傷了胎氣,李登雲你瞎了嘛,還不快點幫忙收拾?
收拾完,李榮花將老母雞端上來,取了一根雞腿,很恭敬的放在刁婆婆碗中,道,婆婆,這是您最愛吃的雞腿。刁婆婆擺擺手,說我最近不怎麼愛吃雞腿,這裡有根雞爪子,我啃啃就很有嚼頭。
衆人邊吃邊聊,刁婆婆問我,蘇小子,婆婆我見你還不錯,怎麼樣,有喜歡的姑娘沒有?要不要婆婆給你尋摸一個?咱們琅琊閣的姑娘,你看上了哪一個,跟婆婆說,婆婆別的不行,在這琅琊閣,還是有幾分面子的。
我心說男女之情,難道還強買強賣不成,於是笑着道,我有喜歡的姑娘了。
刁婆婆問,長得如何?是誰家的姑娘?蘇小子啊,婆婆以過來人身份跟你說,找媳婦,別老挑着漂亮的找,漂亮又不能當飯吃,一定要找腰寬屁股大的,好生養……
一頓飯吃的如坐鍼氈,張幼謙在旁邊聽着,忍不住笑出聲來。刁婆婆瞧了他一眼,怎麼,你好像很有意見的樣子?張幼謙連忙送上一個馬屁,婆婆說的乃天下真理,我聽了受益匪淺啊。
從李家出來,張幼謙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沉着臉道,有什麼好笑的?
張幼謙想了想,說剛纔刁婆婆說的那幾條,無論是徐若男,還是謝君衍,都不滿足,看來我們男人娶老婆的標準,跟婆婆挑兒媳的標準還是有很大出入的。
這點我倒是不否認,不過,換作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張幼謙又問,話說回來,徐若男和謝君衍,這兩個女的都不錯,你究竟喜歡哪一個?老實說,我覺得謝君衍就不錯,人又漂亮,身世又好,徐若男又是魔教教主,殺人不眨眼,我就不明白,你爲何喜歡那個兇巴巴的徐若男呢?
我想了想,道,我也說不上來,謝君衍雖好,但我總覺得如在雲裡霧裡一般,不如徐若男真實。她有時候脾氣大,動不動就喜歡玩失蹤,可我就是喜歡她,那又什麼辦法?
張幼謙說喜歡就去找她。
我點點頭,會的。
回到琅琊閣客房,李長陵已在院中等候,聽說你去刁婆婆家吃飯了,怎樣,這頓飯吃的不輕鬆吧?我說豈止是不輕鬆,那簡直就是要人命。
李長陵又道,我本想多留你們幾日,可天下終究沒有不散之宴席。蘇兄,張兄,長陵有幸結識兩位好朋友,你們什麼時候有空,隨時來玩,我琅琊閣大門永遠爲兩位的打開!
張幼謙哈哈一笑,我還尋思着,江南武林大會在即,咱們三人聯手,沒準弄個武林盟主什麼的來噹噹呢,少了你,我當盟主的把握又少了那麼一丟丟。
鐵少秋已經幫我們收拾好行禮,準備了兩匹馬。李長陵準備了一些盤纏,道,我知道張大少爺不缺錢,但好歹也是琅琊閣一點心意,還望別嫌棄。
張幼謙隨手接過去,我雖然有錢,但花銷也大啊,要是還有,我照單全收。
李長陵白了他一眼,說,比不過張家家大業大。臨行之時,鐵少秋依依不捨,我說你好好習武,將來學成下山,給你爹報仇!鐵少秋點點頭,我會的。
離開琅琊閣,我們取陸路騎馬南行。在琅琊閣耽誤了半個月,不過我們並沒有着急趕路,反正江南六扇門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於是一路遊山玩水,玩的不亦樂乎。
江南武林大會在即,一路上遇到不少江湖中人前往江南。我們也沒有招惹是非,一路上憑藉官引住在驛站之內。這日,抵達江陰府,我們趕了一天,有些疲乏,恰巧路邊有一個小酒肆,於是吩咐夥計照看馬匹,兩人進來喝茶。
這種酒肆並不大,裡面只有五六張桌子,主要是給沿途行旅客商提供一個臨時歇腳之地。菜餚並不怎麼豐盛,價格卻不便宜,不過出門在外,窮家富路,遇到這種事情,也並沒有計較這些。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一隻馬隊從遠處趕來。從窗戶外看去,只見十餘個江湖中人策馬而來。在人羣之中,有一名錦衣公子哥騎着一匹純白的馬,與之並肩而行的,則是一名青衣少女。公子哥衣衫華貴,一臉笑意。少女相貌豔麗,二八芳華,只是神情有些倨傲。看這羣人模樣打扮,應該是某個攜美遊歷江湖的世家子弟。
來到酒肆門口,公子哥道,萍妹,咱們一路辛苦,約莫着到徐州城還有段距離,這裡有個酒肆,雖然簡陋,卻也是個歇腳之地,不如坐下喝杯熱茶?
那女子看了一眼酒肆,皺了皺眉,這裡是人呆的地方嘛?
靠在門口曬太陽的夥計聞言,道,你這話就不愛聽了,這裡不是人呆的地方,難道我不是人嘛?那女子怒道,你也算人?夥計看了一眼女子,口水都流下來了,是不是人,睡一覺就知道了!
噹啷,身後有五六人抽出劍來。
夥計一見,嚇了一跳,說你們想幹嘛,這裡可是有王法的地方。
公子哥道,這傢伙多嘴,割了舌頭去。
夥計道,你們可別亂來,你知道我是誰嘛?我可是武林高手,實話告訴你們,我與武林盟主過招都是五五開。一名大漢上去就是一腳,開你個頭,開掛吧你。
掌櫃的見狀,連忙出來解圍,幾位客官息怒,這姓盧的夥計最近迷上了看俠義小說,學了幾個三腳貓功夫,真以爲自己是高手了,我這就教訓他。說着一瞪眼,還不趕緊給各位爺準備好酒好肉?
那夥計連忙跑到後廚。
衆人進來,見酒肆內比較小,唯一一個較好的位子被我和張幼謙佔了。公子哥說萍妹請坐。女子道,這裡髒兮兮的,我怕弄髒了我新買的衣服。
公子哥使了個眼色,立即有兩人走了過來,伸手送上十兩銀子,道,兩位兄臺,我家公子哥看上了你們二人的位子,這是十兩銀子,還請給個方便。
張幼謙說,這張桌子位置好啊,在八卦中屬於兌位,兌生水,十兩銀子我可不換。
公子哥臉色很不好看,尤其是在美女面前被人掃了面子,這讓他很是不悅。
我倆一路風塵僕僕,已經兩三日沒有洗澡,鬍子也沒有刮。那女子皺了皺眉,低聲說了句,鄉巴佬。
倒是他們身後有一中年男子,雙目如電,看着我們。不過,我與張幼謙在琅琊閣一陣修行,早已神氣內斂,並沒有露出武功境界。
公子哥急於在女子面前表現,冷哼道,小子,本公子要這桌子,是看得起你們,別不識擡舉。否則,別怪我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哈哈一笑,可是我們罰酒也不想吃啊。
張幼謙將桌子上那十兩銀子拿過去,緩緩站起身來。
公子哥這才道,還是你小子上道兒。
張幼謙點了點頭,看着那女子道,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那屬下道,你算什麼東西,憑你也配問我們萬馬堂宋公子的名號?
我仔細想了想,這萬馬堂乃是關外的黑道幫派,在關東一帶比較有名,堂主姓宋名鍾,靠走私馬匹發家,眼前這錦衣公子哥既然姓宋,那自然是宋鐘的兒子宋奇了。
張幼謙聞言,說,原來是關東萬馬堂的宋公子!
公子哥道,你聽過宋某人?
張幼謙搖搖頭,沒聽過。不過,眼前這位姑娘,長得清麗脫俗,貌若天仙,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我張某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如此動人的女子。
宋奇聞言,臉上頓時覺得有光。那女子聽了,也面帶得意之色,畢竟女子嘛,有人誇她貌美,自然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不過,以我對張幼謙的瞭解,他向來是什麼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怎麼今天忽然轉性了?
宋奇道,知道就好。
張幼謙接着道,這麼漂亮的姑娘,睡一晚應該不便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