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衡縣縣政府大禮堂裡,衡北市的市委市政府領導們基本上都到齊了,可以說是西衡縣十年難遇的盛典。
曹陽在西衡縣人代會上被選舉爲西衡縣的縣長,今天正式就職。
同時,今天也是原任西衡縣縣長趙政策離開西衡縣的日子。
衡北市的大小幹部都知道,與其說市裡的這些頭頭們來給曹陽這個新任縣長助陣,還不如說是給趙政策送行來了!
曹陽一翻慷慨激昂的就職演說過後,會議就算正式結束了。可市委領導們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和西衡縣的縣委常委們又到了另外一個小會議室開會。
市委書記羅成中,市長黃鐵.芯等市領導的臉上無不洋溢着笑容。已經到市紀委和組織部上班的原任西衡縣紀委書記喬光明和原任組織部部長陳建新也特意趕了過來,這些升遷了幹部則有些感激地看着趙政策。
西衡縣的幹部們對趙政策這個.曾經的縣長,心情那是特別複雜的。在趙政策手下,這些幹部這兩年可以說是幹了二十年的工作,累得要命。更要命的是,一直以來不錯的油水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兩年,西衡縣已經沒有給領.導送紅包的習慣,更沒有人跑官。在西衡縣當幹部,不是在享受,而是在受罪,整個西衡縣的人們都知道這個內幕。
不過,這些人都是在改革的浪潮下經過浪濤的洗.禮,能吃苦,能幹實事。物質享受雖然沒了,可精神上卻獲得了極大地滿足。現在,幹部們無論走到哪裡,老百姓基本上都是笑顏相迎,那種發自內心的愛戴讓幹部們內心很是滿足。
更何況,在弄來了五百萬銀行貸款和省裡撥發的.兩百萬專項資金後,趙政策還特意給全縣的幹部們加了兩級工資,物質生活也不是那麼缺乏了。
當然,最讓人高興地史,西衡縣的在職幹部有三.分之一在職位上都得到了升遷,這是最實惠的地方。在官場上,誰不想進步啊,那是做夢都在想着的事情。只是,很多人的升遷都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以前,或許西衡.縣的這些幹部在趙政策的積威之下,還會有種敢怒不敢言的感覺。可隨着職位的升遷,工資的增加,那些怨言自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事實上,無論在哪裡,利益永遠是最核心的東西。無論你是什麼職位,可如果真正傷害了大多數人的利益,那他其實是在和自己的飯碗過不去!
不過,趙政策只是損害了西衡縣的在職幹部短期利益,卻是給了長期利益的回報。時至今日,西衡縣的幹部們也看明白了。其實,趙政策這個縣長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
趙政策終於要離開西衡縣了,西衡縣的幹部們對趙政策的敬畏卻並沒有因此而減少。相反,大家更敬畏趙政策這個曾經的年輕縣長了。
要知道,能讓西衡縣的大小官員來個整體上的升遷,這種強勢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就算是衡北市市委書記羅成中,或者是市長黃鐵芯都辦不到。可現在,趙政策辦到了,這中間的蹊蹺明眼人自然能夠看出來。
只能是一種答案:那就是衡北市的市領導們都要買趙政策的帳。在官場上,是不可能有白吃的午餐的。要讓人家買賬,就必須有足夠的利益交換。如此推斷,就不難明白了:趙政策身上肯定有市領導們需要的利益。
這話就要反過來說了,趙政策只是西衡縣的縣長,還不是西衡縣的一把手,市領導們能夠從趙政策那裡獲取什麼樣的利益呢。
最終,西衡縣的幹部們得出結論:趙政策的背景深不可測。
可趙政策老家在石頭鄉,所有的人知道,趙政策的父親趙完成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教師。要說有關係,也只是道聽途說趙完成曾經救過原任南湖省省委書記錢丁洋的命,那是過命的交情。
於是,西衡縣的幹部們和老百姓衆說紛紜。有說趙政策已經和錢丁洋的女兒訂婚的,也有人說趙政策在北方大學的教授出手相助的,更有人認爲趙政策和來西衡縣打過兩次官司的美女律師鄧巧巧有特殊關係的。
當然,趙政策能力,政績,以及吃苦精神,這是西衡縣所有人都公認的,倒沒有多少人搬弄是非,大多往好處想,把趙政策看做是西衡縣的一個帶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小會議室裡,市委書記羅成中難得地開起了玩笑。
“政策,你去了京城工作,可別忘了常回來看看。”羅成中打趣着,“衡北市可是你的老家,也是你的孃家啊。”
“不管我在哪裡工作,在座的領導都是我的領導。”趙政策笑着說,“曾經的同事給予了我這麼多的幫助,我都不會忘記的。”
頓了頓,趙政策認真地說:“只要是對衡北市的發展有利,不管我在哪裡,只要力所能及,我都很樂於爲家鄉貢獻自己的力量。”
“政策這話說得好啊!”羅成中馬上感嘆着說,“說句實話,衡北市現在的改革壓力也很大,還真需要你這樣年輕又闖勁地幹部。可你這是升遷,又是中央下來的調令,我們衡北市也想不出來什麼理由挽留。”
“是啊。”黃鐵芯市長馬上接話說,“我們也只能祝願政策前程似錦,一路順風了。”
“書記,市長,以及各位領導。”趙政策笑着說,“曹陽是我大學的同班同學,他很多方面的能力都比我強。有他主持縣政府的工作,一定能協助好易華榮書記搞好西衡縣的工作,這一點我比誰都有信心。”
“曹陽同志在省委組織部門工作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有所瞭解了。”黃鐵芯呵呵一笑,“北方大學可真是個出人才的地方啊,培養了一批批年輕國家棟梁。”
“還請各位領導繼續支持西衡縣的工作。”趙政策就笑着說,“也希望我再回老家的時候,西衡縣能夠新貌換舊顏,更上一層樓。”
“那好,市委今天下午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會議,我們就先回市裡了。”羅成中就站了起來,“政策,一路順風,以後多聯絡。”
“感謝各位領導,感謝各位同事。”趙政策拱了拱手。
送走了市領導們,西衡縣政府又熱鬧了起來。
“縣長,其他人都請您吃過飯了,今天中午我做東,賞臉個吧。”縣委副書記李娜嫣然一笑,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趙政策,很是嫵媚。
“別,心意領了。”趙政策趕緊擺手,“下午還要去趕飛機,這幾天可把我給喝暈了。”
“誰不知道縣長您是千杯不醉啊。”李娜卻是笑着說,“我還一直沒有請您吃過飯,總要給個面子吧。”
趙政策苦笑了一聲,只好說:“那好,等下可別再灌我酒了啊,先聲明一下。”
“不灌。”李娜笑嘻嘻地說,卻又補充了一句,“纔怪呢。”
大夥頓時哈哈大笑。
事實上,這頓送行酒宴西衡縣的縣委常委們都非常斯文,只是多了些感慨而已。
“政策,這兩年雖然我是班長,可你辦的事情卻比我多,也比我累。”易華榮率先說,“我這個班長還真是有些慚愧,給你的支持不夠。”
“書記,您快別這麼說。”趙政策對易華榮一如既往地恭敬,“西衡縣的改革要是沒有書記您的大力支持,那是根本不可能取得今天這個成就的。這兩年我跟着您也學到了很多東西,特別是您豐富的管理經驗,都是一筆寶貴的財富,讓我終生享用不盡。”
“好,我什麼都不說了。”易華榮笑了笑,然後拍了拍趙政策的肩膀,“政策啊,我們搭班子這麼久,我還從來沒有敬過你的酒,今天這杯酒是一定要喝的。”
“恭敬不如從命!”趙政策很是爽快地說,“書記,我敬您。”
說着,兩個人都站了起來,把杯子裡的白酒給幹了。
“老同學,我也要敬你一杯。”趙政策過了一會兒,看着曹陽笑着說,“曹陽同志,以後西衡縣政府工作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協助好易書記作好工作。”
“好的。”曹陽倒也不廢話,舉起酒杯就和趙政策幹了一杯。
“縣長,我就不敬您酒了。”李娜卻是笑着說,“年輕英俊的後生,賞個擁抱吧。”
這下,常委們紛紛開始起鬨了。
趙政策大汗,略微有些尷尬。不過,趙政策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就伸出雙手,輕輕地擁抱了李娜一下,隨即放開。
“什麼感覺?”剛從市府辦主任晉升爲縣委辦主任的喬雪麗笑着問。
“縣長的懷抱很溫暖,喬主任,你也試一試。”李娜饒有興趣地看了看趙政策,又看向了喬雪麗。
“那我沾點光。”喬雪麗臉色微紅,卻是落落大方地走了過來,很是熱情地擁抱了趙政策一下,手指頭還順手在趙政策背上用力揉了幾下,讓趙政策有些哭笑不得。
喬雪麗對趙政策的感情很是複雜,自己的年齡比趙政策大了不少,不敢有非分之想。可這些日子一直在縣政府照顧趙政策,雖然現在已經如願以償當上了縣委辦主任,喬雪麗卻因爲趙政策的離開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雖然已經是縣委辦主任,卻不是趙政策的縣委辦主任,喬雪麗總覺得還是有些不甘心。可這個時候,喬雪麗還能說什麼呢。
曹陽一直在旁邊觀察着常委們的舉動,最終確認趙政策在西衡縣確實很成功,頓時覺得身上的壓力又大了很多。
趙政策離開西衡縣去省城機場,卻是新任西衡縣公安局副局長,原來的城關派出所所長丁磊親自送趙政策。
丁磊由石頭鄉的一個小小的副所長不到兩年時間,就升遷爲縣局的副局長,可以說是趙政策一力提拔上來的,自然對趙政策異常感激。本來公安局長馬風謠要親自送趙政策的,卻被趙政策給拒絕了,怕影響不好。
丁磊則不同,畢竟和趙政策是同鄉,有了另一層的關係。
“縣長,我真替您高興。”丁磊坐在小車後排的趙正策旁邊,“您這一去京城,那是龍入大海,任您翱翔了。”
“丁磊,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趙政策笑着說,“我大哥趙路線在西衡縣可能還要呆一段不短的時間,你平時照顧點。”
“您就放心吧,別的能耐我丁磊沒有。”丁磊忙不迭地說,“但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您放心,路線大哥的事情就是我丁磊的事情。”
“我也不是讓你以權謀私。”趙政策擺了擺手,“我大哥的陶瓷廠開在界牌鄉,也算是人生地不熟,我就怕出現什麼糾紛。我大哥人太老實,我擔心他在人際關係方面有些吃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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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趙政策接着說道:“丁大姐那裡,你還是要幫我轉達下感謝,這一年多時間麻煩她了。”
“我大姐一直都念叨着您的好,說您沒架子,又替老百姓辦事情。”丁磊忙說,“昨天還打電話向我問小不點和史小龍的事情呢。”
“兩個小傢伙都挺好的,在北方大學附屬中學唸書。”趙政策點了點頭,隨即轉換了話題,“你現在已經是副局長了,被多想,好好協助馬風謠局長的工作,把自己的本分工作做好。西衡縣的改革,最需要穩定的環境,這一點你們公安局要把好關。”
“嗯。”丁磊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趙政策就不再說什麼了,微閉着眼睛,開始假寐。丁磊很知趣地安靜了下來,卻是讓司機把車開平穩一些,別趕速度。
趙政策趕到京城的時候,卻已經是晚上九點。趙完成居然坐着小車來機場接趙政策,這也讓趙政策很是驚訝。
“政策,這是你陳伯伯,也是石頭鄉來的。”趙完成卻是笑呵呵地先給趙政策介紹了一起來的一個西裝革履的六十多歲的老人。這個人就是趙完成上次在機場碰到的那個搶劫了自己養父三次的人。
“陳伯伯,您好。”趙政策也很是高興,畢竟這是在京城第一次碰到家鄉人,還是一個鄉的。
“你陳伯伯現在定居香港,出去也有二十多年了。”趙完成笑着說。
“政策,我對你可不陌生,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了。”陳痞子本名陳浩然,外號和真名那可是相差十萬八千里的距離,不可同日而語。
頓了頓,陳浩然見趙政策的表情有些愕然,馬上笑着解釋說:“這些天我可一直住在你家,老聽你爸說你的事情。”
頓了頓,陳浩然又笑着說:“我叫陳浩然,一個沾滿銅臭味的商人。”
“香港的地產大鱷?”趙政策一聽到這個名字,卻是馬上想了起來,笑着說,“對陳伯伯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啊。”
這下,輪到陳浩然吃驚了。在內地,特別是京城,雖然見了其他商人或者政府官員,也有人說久仰之類的話語,卻沒有一個人像趙正策這麼一本正經。
“上車再說吧。”趙完成是不管這些事情的,對陳浩然的生意也從來不問,之所以和陳浩然談得來,主要還是因爲那三次的搶劫姻緣,再加上年紀相仿,又是同鄉,兩個人的關係很好,成了老哥們。
陳浩然和趙完成依舊坐來迎接的車,趙政策坐的卻是陳浩然特意派來的另外一輛車。不過,是國產的。從這一點上,趙政策覺得陳浩然這個商人不簡單,知道什麼叫做低調,特別是在這京城裡。
回到家裡,因爲已經比較晚了,趙政策也沒有過去給趙老爺子請安問候了。陳浩然卻是住在了趙家,主動找上了趙政策聊天。
“政策,一直聽說你的政見很開明,老頭子遇到了點難題,想請教一下。”陳浩然的話語略微有些斟酌。
“請教不敢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吧。”趙政策可不是八十年代一般的政府官員那麼坐井觀天,不知道天有多高,對香港地產大鱷陳浩然是真的有一定程度的瞭解。更重要的是,趙政策比一般的政府官員對企業家更爲重視。
趙政策很清楚,陳浩然是香港地產行業的佼佼者,在香港說話還是有一定分量的。
因此,趙政策儘管已經比較疲勞,卻是很有耐心,也很懂禮節,馬上很懇切地說。
“聽說現在電子工業部對計算機和集成電路行業非常重視,我就想來京城和內地辦幾個相關企業。”陳浩然說話也很是爽快,直奔主題,“可我找了相關部門的好些領導,他們好像都不是很熱情,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趙政策心裡一樂,這問題還真是問對人了。
不過,趙政策還是裝作略微沉吟了一陣,才說:“陳伯,對這個事情我算是略知一二。”
“願聞其詳!”陳浩然馬上迫不及待地說,看來心裡是有些着急,這都來京城兩個月了,投資的事情還是沒有任何着落。
這也難怪,香港還有時十二年久要回歸了,英國方面已經大量撤回投資,香港現在的經濟形勢都不太好。陳浩然是個商人,自然是要未雨綢繆,先一步到大陸來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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